陳玨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

睜眼一片鋪天蓋地的白，視線里，有人影在眼前晃。

下意識遮，第一句話就是，“我兒呢？”

護士調點滴，往手背上粘膠帶，“孩子出生時有些缺氧，現在在保溫箱里。”

“什麼？危險嗎？”掙扎坐起，“帶我去看看。”

護士連忙按住，“你現在不能下床，孩子沒事，別著急。”

陳玨腦袋一陣眩暈，不甘地躺下。

回想起昏睡之前撕裂般的疼痛，不冒起冷汗。

生育這件事，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電視劇里一晃而過的鏡頭，小說里短短百字的描述，都不及實際生產時的萬分之一。

隆起的小山丘歸于平坦，十個月的脈相連，也不過才幾小時，那個小小的就從自己的里剝離了出去。

陳玨沒什麼做母親的實，覺得很恍惚。

好像經歷了一場很大的變故，明明就在漩渦里，但既不興，也不焦慮，相反地，比起產前一系列的緒起伏，現在反而安穩了下來。

肝腸寸斷過后，人會陷一種報復的平靜中。

對于陣痛之后的記憶，并不清晰，印刻在腦子里的畫面，還是在宴會廳時聚燈下的場景。

約記得，宋連從地上把撈起來，如同傀儡一般，亦步亦趨倚靠在他上。

問護士，“是誰送我來的醫院？”

“是一位姓黎的先生。”

“他人呢？”

“哦，看你沒事，他就走了。”

護士在本子上劃著什麼，隨后把筆到兜里，“有事就按呼鈴。”

空曠的病房就剩下一人。

嬰兒啼哭從隔壁病房傳來，男人人逗弄孩子的聲音傳到了陳玨耳朵里。

一口一句爸爸，一口一句媽媽。

陳玨單靠想象，就能猜到隔壁病房里，夫妻欣喜地圍觀自己孩子的畫面。

那樣溫馨的產后場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但，什麼都沒有。

黎遠昭送來，又把獨自一人丟在了冰冷的病房。

不知道這屬于多，還是無。

好在，劇痛之后，已經不會再痛了。

扯了扯被子，把頭蒙在里面。

的力量早就支，累了，不想再耗費力去想任何事。

可即使這樣，還是睡不踏實，半睡半醒之間，聽見了開門聲。

被子被掀開，是陳媽媽。

“小玨？”

輕喚兒的名字，看著慘白的臉，心疼得不行。

陳玨出一笑，“媽，你來了。”

看到陳媽媽的那一刻，偽裝起來的堅強徹底坍塌。

張說話的瞬間，眼淚也流了下來。

拉著陳媽媽的手，語氣抖，“生孩子.......太疼了.......”

陳媽媽眉頭皺在一起，被淚水浸的鬢角，“我的寶貝苦了。”

不管到了什麼年紀，有母親陪在邊，心就會踏實很多。

陳玨拉著陳媽媽的手，終于心安神定地閉上了眼睛。筆趣庫

黃昏時分，周南趕來了醫院。

他收到的消息比較晚，黎遠昭與曾瑜婚禮鬧掰的事已經傳開，但傳言里并未提到陳玨，所以他便沒往這邊想。

上次在醫院，醫生說至還有半個月的預產期，所有人都以為不會發，大意了。

推開門，陳玨還在睡覺，陳媽媽聽見靜，躡手躡腳地從病房里出來。

周南虛掩上門，低聲道，“阿姨，你回家休息吧，晚上我守著。”

“不用。”

陳媽媽擺擺手，拉著他走向別。

看著他，言又止。

周南站的筆，“阿姨，你想問什麼，盡管問。”

陳媽媽嘆了口氣，“小周啊，我知道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你家里人不同意你娶我兒，我不怪你，你們都是年人，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對于你們的事，我本來不想，小玨也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找你，說孩子可以自己養，但現在.......”

周南側，看著遠的病房門。

原來陳玨并未給陳媽媽坦白。

在陳媽媽的認知里，這個孩子，依舊是他周南的。

“阿姨，你放心，我父母左右不了我的選擇，小玨的孩子，我會負責到底。”

窗外烏云頂，暴風雨到來前的平靜。

陳

媽媽朝外看了一眼，喃喃道，“我希我的孩子能幸福，只要結局是好的，過程波折一點也沒關系。”

“只要愿意，我保證，會給跟孩子最好的生活，絕對不會辜負。”

周南一臉真誠，每個字都飽含深意。

陳媽媽注視他片刻，裹了裹外套，“我累了，晚上你陪吧，我回家。”

凌晨，陳玨從睡夢中醒來。

白天休息的時間太長，到了半夜自然清醒。

枕下的手機，還不到三點。

轉頭看，隔壁床躺著一個人影。

窗簾拉得不風，黑暗中，只能聽見輕微的呼吸聲。

陳玨理所應當地覺得那是陳媽媽。

想上洗手間，但又不忍吵醒旁邊睡的人，于是沒開燈。

從床上直起腰的瞬間，下腹便傳來難以言說的痛。

緩了緩，翻下地，用腳索著地上的鞋子。

“醒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把陳玨嚇了一激靈。

“周......周南？你怎麼在這兒？”

周南手開床頭的燈，開玩笑道，“我來陪你坐月子。”

室亮起，陳玨整理著松散的服，“我媽呢？”

“阿姨回去了，醫院這種地方，不適合老人呆。”

他下床，蹲地上給陳玨穿鞋。

陳玨閃躲，“不用，我已經生完了，這些事可以自己做。”

“剛生完就這麼逞強，還真是你的子，”周南按住的腳，突然反應過來，“你穿鞋做什麼？想要什麼我幫你拿。”

陳玨有些難以啟齒，抬起腳來自己勾鞋，“反正是你幫不了的事。”

“什麼事？只要你說出口，我就幫你。”

他頓了一下，詢問道，“是了麼？你今天連晚飯都沒吃。”

病房里有一個小冰箱、一個微波爐，還有一個小電鍋。

周南走過去打開，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你等一下，我現在幫你弄點吃的，你先墊墊。”

“不用，”陳玨起，撕裂后合的傷口有點疼，沒忍住，倒了一口冷氣。

周南跑過來扶住，“都說了你別，我幫你。”

“我要上廁所你也幫我？怎麼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