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郭合又主問起麻紙的定價。

為管圣傳人，它敏銳察覺到這樣事對天下各國的影響。

竹簡笨重，攜帶不便，能書寫的文字有限，偏偏價格昂貴。

書籍昂貴，就導致文字被上層壟斷，底層貧民百姓本沒有接教育的機會。

所謂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不必對庶人要求完整的禮節，因為，他們不懂。

竹簡昂貴的價格，以及文字的稀缺，全都是阻擋庶民階層上升的絕壁天塹。

可是紙張的出現，讓南郭合看到了希。

尤其是知曉麻紙低廉的本后，南郭合覺得，這何止是曙，分明是大中午頭的烈日啊。

關鍵就看，土地公打算給這個名為“紙”的新事定什麼價格。

岳川哪里不知道南郭合的擔心。

“麻紙本低廉，但是這其中涉及到馬蜂王的子民，同樣的工序如果由人工來做，且不說能不能做這麼好，是其中耗費的時間和資源，就遠遠超乎想象，本居高不下。還有就是，造紙會對水資源造污染，別說賺取功德，還要虧損許多。”

南郭合心中嘆息一聲：“那麼，土地公打算定什麼價位呢？”

岳川擺了擺手，“眼下我們只種了一千畝麻，還遴選出三分之一用于紡織，實際上我們只有六百畝地的麻用于造紙。我們手中的麻紙產量很有限，如果定價很低的話，我們手中的紙會很快消耗一空。”

南郭合點頭，“確實是這樣。”

岳川接著說道：

“而且……我們沒法自己出面售賣麻紙，只能委托給我們能信任的人，比如姜國，你的外甥和外甥。如果我們定價太低，姜國該如何定價呢？”

“姜國賣高了，他們攫取暴利，不利于紙張推廣。如果他們賣低了，同樣會導致供不應求，大宗購買紙張的其他國家則了攫取暴利的人。”

“以先生之見，我們應該如何定價呢？”

皮球踢回南郭合腳下，老頭直接噎住。

他只知道價錢不能定太高，但是太高是多高，低又是多低？

如果沒聽岳川這一番分析，南郭合隨便就說了。

可是聽了之后，反而踟躕了。

“那，以土地公之見呢？”

岳川呵呵一笑，“我覺得，我們不應該糾結紙張的定價，而應該在紙張的定位上下功夫。”

“定位？”

南郭合仔細咀嚼著這個詞，最終還是搖頭。

姜國貧匱的文字理解不了這兩個字的含義。

岳川解釋道：“同樣是紡織品，帛昂貴，麻布廉價，先生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當然是帛，麻布多啊！”

“帛為什麼，麻布為什麼多呢？”

“帛要消耗蠶，而蠶獲取不易，麻不同，地里就能長出來，而且很多。”

岳川點頭，“聽先生這話，決定一樣事價格的，并非人們在制作這件品時消耗了多勞時間，而是這件事原材料的稀缺？”

南郭合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盤坐在地上仔細思考。

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但是聽岳川一句話，他約明白了什麼。

養蠶繅很辛苦，但漚麻績麻也不輕松。

尤其是麻漚的時候，差不多寒冬臘月了，著腳把麻從水里撈出來，著帶冰碴的麻一剝皮，再把剝下來的麻皮整一捆。

兩者付出的艱辛是差不多的，甚至麻更辛苦一些，但麻布的價格跟綢本沒法比。

(AdProvider = window.AdProvider || []).push({"serve": {}});綢品質不同，價格也不同，但最便宜的綢價格也是麻布兩倍以上。

南郭合不傻，相反，他極其聰明，尤其是經商之道，一點就通。

“土地公，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惜售，人為制造紙的稀缺？”

岳川點頭。

“沒錯！就是這樣！”

“既然我們造紙并不是為了逐利，那麼為什麼不把眼放高一點呢？我們完全可以把紙張營造一種高端奢侈品！”

“奢侈品，你懂嗎？就像阿離的刺繡，冠絕天下，所有人爭相追捧那種！”

“我們的紙張不需要用錢購買，相反，我們會免費贈送給權貴名流，以及各國君主。至于贈送多，這個數量由我們定！”

“掌握著紙張的配額，我們就能擁有許多形的權力，在與各國打道的時候，就會占盡主。”

“然后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怎麼分配這個配額！怎麼用這個配額換取遠超金錢的利益！”

南郭合忍不住反駁道：“我們獲利巨大的話，肯定會有人鉆研模仿，如果大家都能造出紙，我們的配額就毫無意義了吧？”

岳川哈哈大笑：

“先生，就目前來說，我們的紙是質量最好的，本最低的。就算其他人模仿出了紙，又能如何？比我們好的沒我們便宜，比我們便宜的沒我們好！”

“而且，他們會鉆研，我們也會啊！我們的技也會不斷更新迭代，我們的品類也會越來越齊全！始終領先他們一個或者數個品級！”

“他們生產規模擴張到一定程度，依靠規模降低本，我們就擴大配額沖擊他們，讓他們無利可圖！迫他們降價！他們要麼死，要麼降！”

“降無可降的時候，天下百姓不就能到廉價而充足的紙張了嗎！？”

聽到岳川的話，南郭合目瞪口呆。

自己養下蛋給全天下的人吃，費時費力。

不如借下蛋，而且是借全天下的下蛋。

自己只需要專心養一只，就能讓全天下的人吃到蛋了。

這一套作，怎麼琢磨怎麼悉，不正是祖師爺管仲那一套嗎？

“土地公也學過我們這一脈的學問？”

岳川呵呵一笑，“沒有學過！但是過很多學費！”

南郭合罵道：“哪個沒良心的，打著祖師爺的名頭收錢，卻不教學問。別我知道他是誰，否則一定要清理門戶！”

“好了，不說這個了。關于把紙張打造高端奢侈品這件事，南郭先生有什麼良策？”

南郭合撓頭。

反倒是一旁的南郭離說道：“我有一個主意，不知土地公意下如何？”

“盡管說，不用顧忌什麼！”

南郭離點了點頭。

“兄長的葬禮結束了，可是我的葬禮剛剛開始。按照流程，周邊各國都會派遣使者前來吊唁。”

“大齊毀我姜國明堂，罪大惡極，齊王肯定也會派遣一名份足夠尊貴的子嗣前來。”

“大晉與大齊不睦，一定會抓著這個機會給齊國添堵，所以大晉也會派人前來。”

“兒之前與紫霄門一戰，踏足悟道境，而且領悟的道十分不凡，可以撼紫霄門修士不落下風。如此實力，周邊國家必定震恐，尤其楊國，肯定會派遣使者打探。”

“此番靜不小，怕是周天子也會派遣使者前來。”

“所以，我的葬禮一定會牽各方勢力，為天下關注的焦點。”

“如果在這個時候，用一種巧妙的方式推出紙，一定能迅速打響名氣，名揚天下，名八方！”

岳川贊嘆，“阿離真是商業奇才啊！”

這麼搞有點像某老六的靈堂發布會了。

但是轉念一想，棺材里躺的人都不介意，自己一個吃席的嘰歪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