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阿言——”

已經探知到了他最深層的記憶，容渙要做的就是將他從夢境里喚醒。

面前的顧妄言呼吸急促，兩只手地抓著自己的服，像是被夢魘纏無法逃一般。

當他發現他無法將他喊離那個困境的時候，容渙拿起了手機，想給沈向霆打電話。

都已經點了號碼撥過去了，顧妄言猛地像是瀕臨死亡的人重新獲得了氧氣似的，大口呼吸著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容渙手快地掛斷了電話放在一旁，觀察了一下他的況，“躺著休息會兒，回回神。”

顧妄言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他就這麼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他舒緩著緒，眼里都是淚水。

通過他被催眠時陸陸續續的回答，容渙已經對這件事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拍了拍他的手臂，詢問：“沒事吧？需要我給向霆打電話嗎。”

顧妄言說：“他還在飛機上，你聯系不到。”

“那你剛才——”

“不騙你，你怎麼同意給我做治療。”

“你真是……”容渙氣急，聲音都大了，“我看你是要我的命！顧小爺，這是我最后一次給你做咨詢治療了，我還有媽媽和妹妹要養，不能給你陪葬！”

顧妄言一撇頭，看過去笑了一下：“我爭取下次留個言，讓霆哥不要遷怒于你。”

他笑了，容渙算是放心了一些。

如他所說，這一次他扛住了。

如果是他上一次做催眠時的心理狀態，恐怕會很懸。

但這一次，他卻自己走了出來。

容渙過手去要把他拉起來，顧妄言抓住，坐起。

他換了個方向坐好，看著容渙疲憊地笑了一下：“都記錄下來了嗎？”

“嗯，”容渙點頭，看一眼本子，“你的病結，應該是找到了。”

容渙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與他面對面坐著，“而且我相信，你自己也已經找到原因了。你一直都很聰明，有時只需我提點你一下。”

顧妄言兩只手肘在自己的膝蓋上，擋住了自己的臉，不一會兒，聲音就哽咽起來：“是我……是我親手……”

他放下手，兩只手都的，眼淚不斷地落進手掌心。

“是我親手把我爸爸……”

容渙忍住了自己想去擁抱他的沖。

他不能跟他共。

“先別著急哭，我們先來分析一下。”容渙往后一靠，長疊起來。

“容醫生……”顧妄言頓時有種悲傷與無奈集在一起的覺，又把臉埋了起來，聲音悶悶的，“你也太無了。霆哥要是在，他一定來抱我了。”

容渙的角勾，笑。

“言言小朋友，不要撒，來，我們先來正視一下你的問題。”

他了幾張紙巾遞給他，“眼淚，我們開始聊。”

顧妄言本來就是剛從小時候的記憶里出來，緒非常崩，鼻涕眼淚直流。

接過紙巾干，抬頭看容渙，又吐槽了他一句“無”。

“聊什麼。”

“什麼都行，你可以自己分析一下，你忘了這段記憶的理由是什麼，”容渙說著，站起來，“你先思考一下。”

容渙去拿了點道回來。

一個沙盤，和一些小模，擺在他面前。

顧妄言一愣，笑：“沙盤游戲？這不是治療兒心理問題的嗎？”

“誰說的，也可以治你啊，”容渙說，“你一邊回答我的問題，一邊擺著吧。”

顧妄言覺得自己是個非常聽話的病人，既然容渙是決定這麼治療他的，那他就聽吧。

他看了一眼那些小模，從中一個一個拿起，擺在沙盤上，然后回答容渙的問題：“太痛苦。一切的一切。”

“最讓你痛苦的呢？”

顧妄言一頓：“我做了我以為對的事，可實際上是錯的。”

“為什麼你現在認為是錯的？”

“因為他們來了。爸爸說得沒錯，叔叔們會來救我的，我只是一個孩子，我應該什麼都不做，乖乖地等他們來。”

“可你忘了，這是你現在回過頭再去想的，當時的你并不知道。你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也不知道他們會拿你父親的尸做些什麼，你只是做了你那個時候能做的一切，為什麼是錯的呢？”

(AdProvider = window.AdProvider || []).push({"serve": {}});“我太自以為是了，”顧妄言往沙盤上擺了一艘小船，小船上放了一個小人，“我以為自己很聰明，我以為我做的決定是對的。可是如果我不那樣做，等到叔叔們來……”

容渙的聲音輕：“就差一點對嗎？再等一下下，爸爸的戰友們就會來了，那爸爸也不用葬茫茫大海。你認為，都是自己錯誤的決定，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那一瞬間，你無比后悔自己那樣做了。甚至會有一點點埋怨：你們為什麼不早點來……”

顧妄言眼一睜，遂黯淡下來。

“叔叔們是來救我們的，他們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們，我不該那樣想……那也不是爸爸希的。”

容渙的指尖點點那艘船上的小人：“這個是小言言嗎？”

“嗯。”

“你看，他還那麼小，”容渙看著它說，“大人尚可以犯錯，為什麼小孩不可以？小言言那麼小，他已經做到了最棒。去擁抱他，告訴他你沒錯。”

“他……真的沒錯嗎？”顧妄言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渙散。

“人的想法瞬息萬變，我想殺了一個人，但我沒有那樣去做，只是有過一瞬間的念頭，那我是錯了嗎？我想做壞事，我想毀滅世界，我們會有很多很多類似的想法，可是我們并沒有去做，法律也并沒有這方面的法規條文去定義一個人的‘想’是罪。”

顧妄言抓起那個模小人，放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兩只手合攏，閉上了眼睛。

“看到他了嗎？”

他點點頭。

一片黑暗之地里，蹲著一個小孩，那是十歲的小妄言。

他一鮮，渾是刺，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

容渙的聲音傳進來：【小言言，如果你沒有割斷繩子，歹徒利用你爸爸的尸，結局將是怎樣的？】

那個小孩抬起空的眼神，著沒有出路的上方：“爺爺和叔叔會很被。他們從小就告訴我，他們是軍人，他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戰友，哪怕是尸。”

【所以你才割斷了繩子，想救爸爸對嗎？】

“對，這樣壞人就威脅不了爺爺和叔叔們。”

【小言言很乖，爸爸知道你這樣做，會諒解你的。因為對叔叔們說，你爸爸很重要；可站在爸爸的角度，活著的戰友也很重要。他也不會希自己的戰友為了救自己的尸而犯險。】

“我也是這樣想的。爸爸一定不愿意。”

【那你做對了啊，為什麼會覺得自己錯了呢？】

“我就是錯了……”

【為什麼呢？】

“因為……因為如果我不向爸爸求救，他就不會出事。”

【你錯了，小言言，無論你在不在那艘船上，你爸爸一樣會出這個任務，因為他是軍人，是你的，也是我們的英雄。】

“爸爸……是英雄。”

【那天，你不在船上。】

【爸爸接到通知要出任務。】

【他為了救一個姐姐而制于歹徒。】

【因為那條吊墜項鏈而暴了份。】

【歹徒憎恨我們的英雄而殺了他。】

【而你并不是串聯起整件事的樞紐。】

“我……不是？”

容渙笑：“去吧，去擁抱他，告訴他你此刻的想法。”

顧妄言慢慢地走過去，那個小孩著他，笑了笑。

——你來呀，擁抱我。

他蹲下去，不顧那尖刺抱住了他。

——我們都是有罪的人，你是來陪我一起死的嗎？

“不，”顧妄言將那些尖刺刺自己的，“我是來擁抱你的。顧妄言，你沒有錯，放過自己吧。”

小孩的眼睛睜大，那些尖刺一瞬間化作了塵消散。

小孩的眼神漸漸地恢復了芒，脆生生的聲音：“原來，錯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顧妄言對他笑，“我們都沒有錯。”

“那我走了，哥哥，我去找爸爸了，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媽媽。”

“嗯，我長大了，我現在有能力保護媽媽了，你去陪爸爸吧，很多年后，我們在另一個世界相見吧。”

“好~”小孩轉奔跑，灑進這個世界。

他轉過來看著顧妄言：“哥哥，那我長大后會變男子漢的對嗎？”

顧妄言蹲在那里，對站在下的那個小孩笑了笑：“你已經是了。”

小孩也笑了起來，真好，原來他已經是了。

爸爸，我做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