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鷂下了車,人還是茫然的。
夏勇澤最先發現搭檔的異樣,問:「怎麼了?不舒服嗎?」他擔憂地看向陳浦。
陳浦本來目沉沉盯著化工廠,聞言轉頭看著李輕鷂,想詢問卻發現嚨發乾,清了清嗓子,才喊了句:「李輕鷂。」
李輕鷂竟有些六神無主,抬頭答道:「沒事,我只是……只是……」
陳浦落後幾步,和並肩,問:「怎麼了?這個案子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嗎?」他的話語很平靜,卻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抑。
低下頭說:「我也許想通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劉婷妹從福利院逃出來後,為什麼不立刻報警,當時找到我哥的機率一定會大很多。後來說是因為背了命案害怕,又說怕給那三個人定不了罪。我總覺得牽強,覺得好像言不由衷。
我今天才知道,當晚,已經追到化工廠外,比龍追得還遠。那怎麼可能沒看到我哥被誰帶走?可看起來就像真的不記得這些事,不記得趙權和羅紅民的存在。
仔細想想,劉婷妹的行為其實是矛盾的。從七年前逃開始,就只有一個目標,報仇。對夜總會的好朋友是這麼說的,對謝榮城也是這麼說的。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去找我哥。會不會……那個晚上,其實看到了?早就知道,我哥不在了。
所以才會一直那麼難過吧,不去報警,這樣才說得通。因為知道,報警已經沒有意義,不能判所有的人死刑,龍三人更是罪不至死。從那時起,就下定決心,自己手,一個個殺完。
只是後來那些年,殺的人越來越多,是不是……漸漸忘了我哥不在了這件事?又或者是潛意識裡知道,卻不願意再面對了。因為希他活著,還是很想見到他。所以又回來找他了。」
陳浦眼著遠方,答:「也許吧,不重要了。」
——
趙權,以及他那位事後無奈幫忙掩飾的表叔,都戴著手銬,被押到現場指認。七年過去了,碎機、攪拌機都很舊了,警方也幾乎不可能在裡頭採集到任何有效證了。
丁國強著聲音問:「剩下的呢?去哪兒了。」
兩名罪犯大氣都不敢出,趙權抬起抖的手指,指了指眾人面前不遠的一堵牆。
那是一堵灰的,禿禿的牆,孤零零地立在廠房一角,風吹日曬,已有不傷痕和斑跡,但牆依然堅得如同當初澆鑄,沉默屹立。
所有警察圍一圈,沉默肅立,摘下了警帽。
不人痛哭出聲。
陳浦和李輕鷂站在最前頭。
七年了,陳浦除了在夢裡哭,從來沒在人前,為李謹誠哭過。可是此刻,他抬起模糊的眼,雙手發抖,上了這面牆,慢慢蹲下,把頭埋在臂彎里,發出野般的痛苦哀嚎。
李輕鷂呆呆站著,也眼著這堵牆,淚珠大滴大滴滾落,低下了頭,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錯低語:「哥……我找到你了,可是你怎麼跟我回家,怎麼回家……」
我曾經那麼那麼地思念你,又曾經深深愧疚令你步犯罪謀中。
你把生命獻給了警徽。
可是誰把和我脈相連的親人,還給我呢?
第100章 尾聲(終)
三個月後。
李輕鷂理完手頭工作,和搭檔夏勇澤一塊下樓。夏勇澤去開自己的車了,李輕鷂則走到單位門口樹下等。
沒一會兒夏勇澤車開出來,降下車窗:「那我先走了。陳浦還有多久到?」
「快了。」
「居然讓朋友等,我就從來不讓我老婆等。」
「去你的,他剛出完任務往回趕。」
夏勇澤呵呵一笑走了。
李輕鷂臉上的笑沒了,目平淡,著車流。
陳浦當然不可能讓久等,沒幾分鐘,那輛悉的車就在面前停下,周揚新從副駕下來,揮揮手說:「我就不耽誤腳婿上門了,今天的工作報告包在我上,好好表現啊,陳浦!」
陳浦笑笑:「辛苦了。」
李輕鷂拉開副駕的門上去,問:「都忙完了?」
「嗯,人抓回來經偵了。」
李輕鷂打量了他兩眼,出差三天,人還算神帥氣,就是眼底的黑影有點濃。要不是今天是早就約好的,他初次上門去家的日子,他估計還回不來。
「東西都帶了?」
「老早就準備好了,一直在後備箱。」
車子啟,匯車流,陳浦也看了兩眼,問:「這兩天睡得怎麼樣?」
「好的。」
「都幾點睡著的?」
「12點。」
「幾點醒的?」
「6點多。」
「真的?」
白他一眼:「我幹嘛騙你,真睡著了。你出差前我不就睡得好。」
陳浦一想也是,心裡鬆了口氣。恰逢一個紅綠燈,他騰出一隻手,握著的手,握著,又送到邊一吻,一切盡在不言中。
找到李謹誠那天之後,開始幾天,陳浦還沒發現,因為連他自己都整宿整宿睡不著。後來他也熬不住了,去李輕鷂家過夜,才發現的況還要嚴重很多,已經幾天幾夜沒闔過眼了,人看起來特別平靜,也沒哭,就是一晚上極其神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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