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

    雨桐端詳小千畫好的超大張新“全家福”，角漾著笑意。

    “媽媽，等爸爸回來，我們三個再一起塗，好不好？”小千很滿意自己的畫作，喜歡跟大人一起合作的覺，很幸福。

    “好。”如果那晚在機場的最後時間裏，小千沒有拿出日記本，已經帶著他離開，便再也沒有今日的幸福。

    “千千，你是上天賜給媽媽最珍貴的禮。”

    “上天？爸爸說，我是他送給你的禮呢！”

    “呃……爸爸這樣告訴你的？”

    “不對嗎？”

    “對，你的確是爸爸送的。”悄悄地送，這個收禮者許久之後才知道。

    小千張大好奇的眼：“可是很奇怪，爸爸怎麽把我送進媽媽肚子裏的呢？”

    雨桐臉微紅：“這個問題，你回頭問爸爸。他比媽媽更清楚。”

    “好吧！希爸爸快點下班，我想他了。”小千指著畫上的宋子遷，咧開角，“我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好幸福哦！”

    幸福，雨桐以為自己永遠沒有資格擁有的東西，最近卻覺越來越真實。

    昨晚家裏聚會，立言、溫欣幾個全都過來了，滿屋子盡是歡快。連日來的霾被陣陣笑聲掃空，原本心沉重，但麵對大家的真切關懷，會到了生平最強烈的幸福。他們，珍惜他們。生命裏有他們，何其有幸？將來腹中的寶寶出生，一定要擁有更多的幸福快樂才好，千萬不要像媽媽一樣……

    雨桐低頭弄手上的戒指，想起他求婚時那與眾不同的霸道。不敢馬上答應，心有愧疚，也害怕未來，是他毫無保留的，給了勇氣。

    含著笑，拿出日記本，記錄此時的心——

    子遷，你一定不知道，直至今日，我依然不敢奢可以為你的妻子。這一生，不管是否在你邊，是否攜手共度晨昏，在與你相識的那一刻，已注定我的心不再屬於別人。

    子遷，對不起，過去的五年我竟然忘記了我你。

    未來我希能用五十年來補償。真心說聲謝謝，謝謝你沒有忘記我，謝謝你在上千個孤單難熬的日子裏，沒有放棄。謝謝你的，請允許我用現在這個尚有殘缺的靈魂說一聲：我也你，很很……

    一顆淚，落在日記本上，暈開了字跡。

    雨桐抹抹眼角，笑了起來。

    剛到六點半，宋子遷準時踏進屋子。雨桐正在給方老師打電話，解釋了這幾天的況，說小千明天會照常上學。

    “爸爸，你今天回來好早哦！”小千放下狗狗，咚咚咚跑過去為宋子遷接包。父子倆來了個擁抱，宋子遷大步走向雨桐。

    雨桐笑看著他：“你不會是一到下班時間，就馬上走人的吧？公司應該很忙才對。”宋子遷不著痕跡將從頭到腳檢查一番，確定安然無恙才笑道：“隻猜對了一半，下午跟華發銀行的汪董見麵，一到六點，我就走人。”

    “不怕汪董認為你沒禮貌，缺乏誠意，不願意貸款嗎？”

    “這個你不用擔心。汪董是出了名的家好男人，跟妻子結婚三十年，恩如初。所以我告訴他，你現在有孕在，下個月我們會舉辦婚禮，他馬上催促我早點回家。”

    “我發現，宋老板有一種投其所好的專長。”雨桐目在他俊容上徘徊，眉心多了憂鬱，“不過，下個月結婚……會不會倉促了點？”

    宋子遷摟住，一隻手在的腹部，“下個月，孩子已經三個多月，再不舉辦婚禮，恐怕沒有婚紗能遮住肚子了！”

    雨桐低頭，把玩他的手指，“子遷，我並不畏懼任何人的目，孩子是我們的，他們要怎樣想隨他們，隻要你不嫌我大著肚子穿婚紗難看就好。”

    “大著肚子嫁給我，我高興都來不及，這雙喜臨門。”

    “可是……公司大堆麻煩事等著你收拾，還要籌備婚禮，你忙得過來嗎？”

    “五年前，我錯過了。如今你在我邊，我一天都不願意多等，懂嗎？”他將圈進懷裏，“一個月，是我能等的極限。”

    雨桐著他的眼睛：“我的意思是那些世俗禮節，我一點都不在乎。不如取消婚禮，像昨晚那樣請幾個親朋好友過來聚餐，為我們慶祝好不好？”

    “你想低調地嫁給我，我卻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宋子遷終於娶到了心的人，今生今世，陸雨桐就是我的妻子。怎麽辦？”

    “這……”低下頭，陷苦惱。

    宋子遷執起的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笑道：“我真心想為你舉辦一場盛世婚禮，讓你風風加宋家，讓所有人看到我對你的。但是，我更尊重你，你想低調就低調，想請哪些親朋好友就哪些，都依你，隻要你開心。”

    雨桐驚喜地抬眼：“真的？”

    他認真地自嘲：“初步預計，世興集團威風凜凜的宋總裁，以後會是妻管嚴。”

    “你現在有後悔的機會，我嫁不嫁無所謂的。”

    “不行！”宋子遷慌忙抱，用力吻了一記，“做妻管嚴，我甘之如飴。”

    兩人四目相對。他假裝網絡上沒有那些不堪的指責，忽略眼皮讓人心驚的跳，不想讓對方擔心。小千見兩人親昵地坐在沙發上，費力進兩人中間，爬上宋子遷的大。“爸爸，我也要親親。”

    “好，賞你一個。”宋子遷俯下頭，親吻孩子的臉頰。雨桐也不自低頭，親吻孩子的另一半臉頰。小千抱著兩人，咯咯地笑。

    玉珠過廚房的窗口看過去，一家三口的畫麵溫馨人，竟然一熱淚衝上眼眶。爺的子多年裏保持著冷漠如冰，生活如同行走，若非親眼看到他的轉變，真難相信這是幾個月前的爺。

    **

    晚餐後，雨桐覺得困倦，上樓休息。

    宋子遷陪在左右，捧著“育嬰寶典”仔細閱讀。臥房裏寧靜，雨桐側，默默注視著他。他抬眸微微一笑：“不是困嗎？趕閉上眼睛休息。”

    雨桐目不變：“你沒有公事忙嗎？看這些書，會不會耽誤你工作？”

    宋子遷放下書本，“一般人工作為了什麽？掙錢養家對不對？”

    “嗯。”

    “就算公司最近遭遇危機，以後我失業沒有工作，但之前這些年掙的錢，已經足夠我們一家人這輩子食無憂。”他坐到床前，俯凝視，表逐漸嚴肅，“錯過了小千的出生，是我今生最大的憾。現在有了第二個孩子，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雨桐靜靜地不說話。

    “雨桐，你記住，沒什麽比你和孩子更重要。公司垮了可以重新創立，項目沒了可以重新再做，但是錯過了孩子，卻沒辦法重來。”

    雨桐眼眸亮晶晶的，道：“過去很長的時間裏，我以為你很冷無，利益至上，為了金錢不擇手段。沒想過有一天，你會變這樣的男人。”

    “怎樣的男人？”

    “溫，深，孩子，家……”

    “還老婆。”宋子遷俯親吻的，不經意瞧見睡前袒的，暗暗了口氣，大手卻不由自主過去。

    “子遷……”雨桐睜大了眼睛，他的掌心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的上。懷孕之後，上圍大了些，子也比以前敏。他這樣輕輕一，竟忍不住戰栗。

    宋子遷輕笑：“好像有點變化了。”說罷故意用手指圈起來量了一量。

    雨桐憋紅了臉：“變大……是正常反應。”

    “是嗎？喔，書上好像沒有提到呢！讓我好好看看。”

    “子遷……”

    宋子遷拉開的領口，想躲避來不及，隻好紅著臉閉上眼睛，“看好了嗎？”

    “好像是大了些。”他結滾，深沉的目掃過紅通通的臉蛋。雨桐難為地拉攏服，豈料被一雙大手擋住……

    敲門聲，打斷了室的旖旎。

    “爺，外麵有客人來訪，說要見你。”玉珠站在門外。

    宋子沮喪地抬起頭，“我先下去看看。”他為整理好領口，大手貪地了一把才起。雨桐目送他出門，臉上的久久未退。

    客廳隻有小千在看畫片，玉珠道：“那位客人在大門外，連花園都不願意進，有點奇怪。不過，說有事想親口告訴你。”

    宋子遷疑地穿過花園，打開雕花大門，見路燈下一個穿著修長袍的影。

    “是你？”畢竟是雨桐的母親，他臉溫和，“既然來了，要不要進去坐坐？”

    金葉子長袍的帽子遮住了半邊臉頰，低聲道：“不了。雨桐不會願意見到我。”

    宋子遷沒有勉強，“你找我什麽事？”

    金葉子眼中流出關心：“世興集團遭遇的禍端，我都聽說了。下午青桐告訴我，他姐姐篡改公司賬冊的事，被人料到網上。現在大家都指責雨桐是罪魁禍首，我想問問，你怎麽看？”

    宋子遷不假思索道：“我。再多的錯誤，我都能理解和原諒。”

    “真的？”

    “別說那點麻煩我沒放在眼裏，就算公司因此倒閉，我也不會怪。有在我邊，沒什麽不可以重來！”

    金葉子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激道：“宋子遷，雨桐有我這個母親，是一生最大的不幸。但是遇到你，是最大的幸運。”

    宋子遷眼神閃，往事曆曆在目，回想起來仿似就在昨日。“不管你曾經做過什麽，我都該謝你生下雨桐。沒有你，就沒有我跟的相識。”

    金葉子眼中浮出淚：“聽說雨桐又懷孕了，恭喜你們。”

    宋子遷笑了笑：“謝謝。”

    金葉子慚愧地低下頭：“我怎麽擔得起一個謝字……過去我對雨桐太殘忍，恨我，可能有生之年再也不會喊我一聲‘媽’，我也沒資格認這個兒。這些年我每天都在懺悔，不奢的原諒，但求能過得幸福。”

    “我們定在下個月結婚。你放心，我會給幸福。”

    金葉子的淚水控製不住，滾落下來：“好啊！結婚，你們終於要結婚了。”

    宋子遷揚起笑：“到時候，我們會給你發請帖。”

    金葉子抖了抖，哽咽著從口袋裏出一樣東西，塞進宋子遷手中。“這個……我準備了三十年，始終沒有給雨桐。請你幫我轉送給。希和孩子都能夠平安健康。”

    宋子遷一看，是枚小小的玉佛，“如果你願意，現在可以進屋，親自送給。”

    “不，看到我肯定會到刺激。”金葉子往屋子裏看了看，視線落在他臉上，“我還想告訴你，明天是農曆九月十八，雨桐的生日。”

    宋子遷有些意外。

    “都是我不好，雨桐長這麽大，連自己哪天出生的都不知道……全是我的錯！”抓著他的手，囑托似的用力了，轉離開。

    宋家大宅燈火明亮。

    雨桐躺在臥房，許久沒等到子遷上來，不好奇來了哪位貴客？想要下樓一探究竟，傳來手機鈴聲。陌生的號碼，瞬間湧出強烈的直覺。

    “喂？”張將話筒近耳朵，果然聽見允風的聲音。

    “明天下午五點，我們見麵。”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保持冷靜：“為什麽非要見麵？有話現在就說！”隻怕自己見到他，會克製不住緒激，影響腹中的胎兒。

    夏允風卻不給拒絕的機會，冷道：“如果你明天不準時出現，我不介意麻煩點再去兒園接一次千千。”

    雨桐臉發白，幾乎要低吼：“允風，你現在竟然威脅我？”

    “你怎麽說都好，總之明天必須見！”

    雨桐咬咬牙，也罷，有些事該當麵跟他了斷。

    “地點哪裏？”

    “老地方，不見不散。”夏允風帶著滿意的笑容掛斷電話。

    雨桐的心被擾，異常沉重。

    鐵門外。

    金葉子準備離開時，小千突然蹦蹦跳跳出現，用清脆的嗓音問：“爸爸，你為什麽不請客人進屋裏坐呢？”

    金葉子的腳步被孩子天真的話語定住。是千千，是自己的小外孫！曾經聽青桐提過好幾次，這是個聰明可又帥氣的孩子。

    宋子遷道：“爸爸請了，可客人推辭了。要不，你試試？”

    小千快步跑到金葉子後，拉住那件長袍，“嗨！客人你是誰呀？來我們家做客，要不要進屋喝杯茶？我們家的茶香噴噴的，可好喝啦！”

    金葉子僵地了布滿疤痕的臉頰，不敢轉。小千等不到回答，堅持不放手，索繞到麵前，仰起小臉蛋打量。“客人你為什麽不說話呢？如果不想喝茶的話，也沒關係啦！但是，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樣子嗎？下次你要是再來，我一定會記得。”越是神，小千的好奇心越強。

    金葉子拉低帽子，清清嗓子：“婆婆的樣子很醜，怕嚇到你。”

    “婆婆？你的聲音好年輕，怎麽變老婆婆了？就算你是醜婆婆，我也不怕！”小千放開，兩隻小手扯著和眼皮扮鬼臉，“婆婆有我醜嗎？”

    金葉子心起伏，被稚可的聲音所震，不低頭看他。路燈下，的半張臉凹凸不平，有些可怖。小千剛看見時，扮著鬼臉好幾秒沒，而後慢慢放開雙手，一眨不眨注視：“婆婆的臉……怎麽了？”

    金葉子慌忙把領口拉高，徹底遮住臉頰，匆忙對宋子遷道：“我先走了。”

    小千著倉促淩的步子，眉頭皺起：“爸爸，那位婆婆的臉，是不是傷了？”

    宋子遷彎腰抱起孩子，問：“你不怕嗎？”

    “為什麽要怕？婆婆的樣子比畫片裏的巫婆，要漂亮多啦！”

    “這位婆婆以前很漂亮，跟你媽媽一樣漂亮。後來遭遇車禍，臉傷了，脾氣也變得很糟糕，過了許多年，才慢慢恢複過來。”宋子遷抱著小千走進花園。人做錯事，遲早會到懲罰，對於金葉子來說，失去貌，在神病院裝瘋賣傻度過七年，這樣的折磨足夠了吧！回想起來，那些恩怨仿佛已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兒子，以後你心中多記快樂的事，不開心的全忘記，知道嗎？”

    “知道，媽媽也這麽告訴我的，說多記住快樂的事，邊的人也會快樂！”

    “嗯，你媽媽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