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鬱的梧桐樹將昏黃路燈遮掩大半,夏夜的風溫輕,樹影搖曳,搖碎一地斑駁的月。
夜風盈滿腔,蘇淮宇瘋狂囂三個月的心髒在此刻突然平靜下來。
林淺在他旁邊安安靜靜地走著,沒有任何反應。
蘇淮宇約預到了結局。
那是無邊的黑暗,是他不願麵對的深淵。
他垂了垂眼,下眼底失落的緒,不想在最後一刻給留下不好的回憶,但緒洶湧到無法控製,他盡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跟閑聊。
“你不是最喜歡那家的包嗎,今天怎麽沒去逛?”
林淺低著眼睫,像是在思考什麽,被他這一句話拉回神,遲緩地眨了眨眼,“啊,忘了。”
蘇淮宇半開玩笑道,“先前不還說我記不好,你年紀小我看記也不怎麽好。”
林淺心不在焉,語氣敷衍道,“是嗎,真忘了。”
蘇淮宇這才察覺不對。
要是擱以前林淺聽見他這麽說一定會勒著他脖子拚個你死我活,但現在反倒承認了,整個人緒不高,不像往常蹦蹦跳跳地,也不拿出來手機和沈妹妹聊天了。
蘇淮宇能覺到緒低落,同時他清楚地知道,這事勉強不來。
他不想難過,更不想有什麽心理負擔。
於是他默契地沒再提男朋友這回事,也不再沒皮沒臉地跟要結果,年人之間不用說得很明白,他懂。
時間近十二點,沒辦法再找理由拖延了,蘇淮宇開車送回去。
路上,林淺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若有所思,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忍不住,擰著眉看向開車的蘇淮宇,“你認真的?”
“什麽?”蘇淮宇問。
林淺麵無表地指了指前麵,“剛才我親眼看到那老大爺騎電車超過我們了。”
淩晨街上車輛很,蘇淮宇幾乎是速行駛,他有點不自然地扯了扯,“是嗎,那老大爺朗,連汽車都能超過。”
林淺煞有介事地點頭,瞥了眼窗外,“看到那騎自行車的小孩沒?也快到我們前麵去了。”
蘇淮宇漫不經心道,“那小孩也好。”
林淺不想理他了。
這人一晚上都在胡言語些什麽。
然而,這似乎隻是個開始。
接下來的一路,林淺見識了他的瘋言瘋語。
途經花店,他說,“花店外麵那束向日葵特別漂亮,等我下,我去買。”
沒等林淺說話,他已經把車停在路邊,再回來時左手是向日葵,右手是一大捧清新淡雅的梔子花。
他通通把它們塞到林淺懷裏,“老板說梔子花是剛摘下送店裏來的,有助於睡眠。”
林淺:“……”
路過一家小麵館,他又把車停下,“陪我吃碗麵吧,我有點了。”
林淺看了眼表,毫不留地說,“距離剛吃完飯不到三個小時,你的胃是無底嗎?”
“那就是吧,”蘇淮宇毫不心虛,繞到另一邊幫開車門,“你不吃也行,坐旁邊陪我待會兒。”
林淺:“……”
吃完麵出來,已經接近淩晨兩點。
眼看快到家時,蘇淮宇忽然又把車停下,指著還在營業的貓舍問,“你想養貓嗎?”
林淺忍不住打哈欠,“沒時間。”
蘇淮宇解開安全帶下車,“我很喜歡貓,陪我去看看?”
林淺:“…………”
林淺知道他今天在什麽瘋,但其實比他還要張,更無暇顧及他偶爾的發瘋行為。
於是便由著他去。
他想去幹嘛,就陪著。
過往的三個月裏,都是蘇淮宇陪著逛街,做喜歡做的事,而這人今晚像要把先前三個月的賬都討回來一樣,恨不得把附近每個還在營業的門店逛個遍。
直到他從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出來,頭也不抬地準備繼續逛下一家店。
林淺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揪住他後麵領,示意他抬頭看,“你看清什麽店沒就往裏闖?”
蘇淮宇抬眼,明亮的“人用品”四個大字映眼簾,裏麵燈虛幻迷離,著神的意味。
蘇淮宇:“…………”
於是,一晚的發瘋行為終於落下帷幕。
蘇淮宇乖乖開車送回家,一路無話。
等車子停在家門口,蘇淮宇後知後覺地捕捉到自己慌張的原因。
今晚的答案明了,已經不需要再問了。
他是在怕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他得竭盡全力地保底,哪怕做不了人也可以和以前一樣做朋友,他不想再像這三年一樣隻能從別人口中聽到的近況,卻連的麵都見不到。
蘇淮宇沉默半晌,才想到合適的說辭,“北城那塊商圈聽說有家餐廳駐,味道數一數二的好,過幾天我們去嚐嚐,順便上沈妹妹他們。”
他怕拒絕,當真跟他要陌生人,不得已把沈妹妹搬出來。
林淺正在低頭解安全帶,回眸看他一眼,“不用。”
蘇淮宇呆滯兩秒,腦子一片空白。
他張了張,剛想說“那我以後努力把喜歡你的心思收好,我們繼續做朋友好嗎。”
然後蘇淮宇聽見林淺說,“不帶他們,我們兩個單獨去吧,算起來我們還沒正式約會過。”
蘇淮宇僵地轉頭看。
林淺同樣看著他,“吃完飯再去看個電影吧,選一部片,男主要帥的,不然我會出戲。”
蘇淮宇了,半晌才吐出一個字,“嗯。”
林淺忍不住笑了,探輕輕抱了他一下,清淺的熱息似有若無地拂過他耳畔。
蘇淮宇垂在側的手指僵住,一不,降下的車窗裏夏夜的風聲呼嘯而過,他清楚聽見林淺輕堅定的聲線,“我一路上都在想,應該說些什麽才現我三個月的心路曆程。”
“但我想了一路都沒想到合適的詞,所以很簡單,我想直接宣布結果。”
“我喜歡你,蘇淮宇。”
“實習通過,恭喜你,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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