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烏寨（十）

  “你……”

  一眾寨民看著突然挾持寨長的， 腦子有點沒反應過來。

  已經放下了手中鐮刀，隨意說：“只是讓寨長見識一下我們這批真山神信徒的實力，烏萬歡作為假山神信徒， 擅闖山神廟被山神懲戒。烏明雪惡意蠱人心，散布四妹在山神廟的消息，引你們前來驚擾山神清淨。”

  “當然， 我們都知道這是烏明雪的錯， 所以山神信徒隻傷了一人，而沒有問責你們。”

  趙如眉目落在烏西晴上，語氣平和， “你們應該謝，如果不是見勢不對，果斷朝烏明雪手。這一回遭山神怒火的，必是在場所有的寨民。”

  烏西晴瞪大眼睛， 驚呆了。

  哈？

  這種話真的會有人信嗎？

  烏西晴沒聽到歌謠，也沒有經怨靈判定的記憶，對山神究竟存不存在還抱存疑。但可以百分百確定， 自己這批玩家就真只是使用的局外人啊！

  跟山神甚至是競爭關系，畢竟要喚醒被它教化的寨民。

  “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這事是寨民們誤會你了。兩個小妹兒啊，我們大家先回去計議。”老寨長最先開口，“就別呆在這繼續攪和山神清淨了。”

  “行。”

  趙如眉乾脆答應。

  本來就聽得雲裡霧裡的寨民回過神來，有人問：“寨長， 這……”

  老寨長下意識看向邊的， 渾濁目裡滿是複雜與焦急。

  他心裡憋了太多話不能跟寨民們說， 眼下好不容易有個機會， 是一刻都摁耐不住了。

  “留四個人在附近挖個坑埋了吧， 好讓安息。被假山神蠱，也不是的錯。”趙如眉神平靜，說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就照這麽辦。”老寨長跟著說。

  “好，那我們四個留下。”

  詢問的青年寨民指了指邊三個同伴，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不管是乾活還是挖坑都麻利。

  留下四個挖坑的人，之前被砸暈的寨民全都醒了過來。有些事需要盡快合計，趙如眉這回沒講究，乾脆找了個年輕人背自己，烏西晴也找了塑料親哥背。

  一行人浩浩剛回到寨裡，就聽到老醫師家的人傳來好消息。說是四妹找到了，原來是頑皮，一個人躺在床底下呼呼大睡。

  這下子，一些寨民看向趙如眉與烏西晴兩人的眼神，越發變得信服起來。

  烏西晴心下大定，頗有種雨後天晴的覺，趴在寨民背上，看了看側閉目養神的。

  “有吃的嗎？”

  趙如眉忽然睜眼開口。

  “有。”烏西晴下意識回答。

  從道欄裡拿出了一盒十的蛋卷，張又激地遞給，宛如上供。

  趙如眉口袋裡的飯團已經吃完，接過蛋卷也沒跟烏西晴客氣，撕開吃了五條又還給了，“夠了。”

  “我這次準備了不儲備糧，家裡也有富余糧食，你要是不夠我可以均點給你。”烏西晴一邊吃著蛋卷，一邊低聲音小聲說：“今早上不好意思啊……烏明雪不知道什麽時候用的技能影響了我。”

  “你一點都不擔心我為第二個烏明雪？”趙如眉看著極容易敞開心扉的烏西晴，明知故問。

  “你跟不一樣，對付我，你不需要用這種手段。”烏西晴下意識搖頭。

  仔細回想，斟酌著說：“如果是想減競爭對手，你有很多機會，而且只需要旁觀就行了。其實最開始我想到這個副本主線任務沒有任何競爭關系，再者又是地獄難度，完全可以實現合作共贏。”

  “我起初以為烏明雪也是這麽想的。”烏西晴想起這事就難，連手裡的蛋卷都不香了，“結果從一開始就想害我，技能也非常詭異，沒有毫判定提醒人就中招了。”

  “考考你，魅力特長想要達目的，一般通過什麽渠道？亦或者，什麽數值對們最重要？”趙如眉忽然問。

  “當然是好度啊！”

  曾經算是半個魅力特長的烏西晴毫不猶豫說，說罷，自己也意識到問題所在。

  知道對別人好，至多只能好八分，要給自己留兩分。但80點的好度，已經足夠魅力特長做很多事。烏明雪能對悄無聲息植暗示，甚至影響的神狀態。

  估計就是這80點好度惹的禍。

  “我以後難道只能冷眼旁觀，不接近其他人了嗎？”烏西晴試想控制好度的方法，整個人都蔫了，由衷說：“魅力特長真可怕。”

  [武力特長才可怕好吧！小太這路子走窄了。]

  [確實，我已經無法直視魅力特長了，上要命主播一秒沒。]

  [山神廟一役後，再無魅力跟武力之爭了啊。]

  烏西晴視角的觀眾紛紛發彈幕歎，他們都見過烏萬歡死亡的場面。笑死，魅力特長上武力特長，就是個渣渣啊。

  “有個人因為院子裡有蟲子，他很害怕，於是決定搬家，結果每次搬家總能遇上新的麻煩。他不斷規避，最後房子越搬越小，當他終於意識到還是大房子寬敞時，他已經因為耗盡了資本，再也搬不回去了。”

  趙如眉隨意說罷，抬眸看向不遠的寨樓。

  烏西晴聽到這個小故事，眉頭皺，若有所思。

  據老寨長說，寨樓是烏寨宣布各項大事與關乎全寨生計的地方，寨樓佔地數百平米。

  一行人抵達寨樓後，老寨長環顧眾人，率先開口：“真假山神的相關事宜，事關重大，我先替寨民們把把關，待明天有個章程，我再告知大家。今天就先回吧，回吧。”

  在老寨長安排下，在場寨民順從地各自回家。

  最後留下來的，只剩老寨長跟趙如眉、烏西晴三人，站在敞開的寨樓門口。

  “我們進去吧。”老寨長招呼。

  烏西晴從思考中回過神，連忙跟上兩人，亦步亦趨跟著趙如眉，語氣難掩興說：“你這個故事的意思我明白了，是說遇到困難不要退，要想辦法去面對去克服，對吧！你也是東夏玩家對不對！？”

  “猜得很準，以後不要參加多人副本了。”趙如眉說。

  “其實有明確指向的時候，我一直是選單人副本。偶爾隻給副本類型，我只能運氣了。”烏西晴歎氣，選到多人副本也很絕啊！

  “不過你別擔心，我會努力長的！我多準備點道，把技能跟天賦都提上去，以後好好把控自己的好點，不隨便給別人！”烏西晴殷勤激，反省能力特別強。

  趙如眉看向上尾絕對比金犬搖得還歡快的樂天派小姑娘，余掃了眼當前直播間近七十萬的觀眾總數，隨意說：“你知道這回副本結束，你大概能獲得多積分嗎？”

  “啊？”

  烏西晴愣了下，猶豫說：“這會不會太早了點？我們現在的主線任務還八字沒一撇。”

  “煉獄難度有1.2倍總積分加，單盲規則會給予兩倍熱度，以能活著離開副本為前提，這場副本每個人至能得到十萬積分。”

  趙如眉這話一出，烏西晴眼皮一跳，接著說：“這筆積分如果落在兩個崎國玩家手裡，你殺不殺他們？”

  “殺！”

  烏西晴殺氣騰騰，回答得毫不猶豫。

  崎國殺了那麽多本國玩家，對這些人沒有毫好。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殺？”趙如眉循循善，“是在開局時，還是在即將完任務時？”

  “開局吧，那時候他們沒有太多防備，功率高一點……”烏西晴越說越覺得自己就像那個被琢磨著想殺掉的‘崎國人’，之前的副本經驗都積攢了什麽啊？

  居然在一旦功收益極大的副本裡，表現得這麽松懈。

  一強烈的，讓烏西晴恨不得用腳趾摳出一棟別墅的恥湧上心頭，甚至比被烏明雪背叛的勁更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大佬面前的形象，嗚嗚嗚嗚嗚啊，全毀了。

  寨樓裡除了一個講臺外，整齊擺放著一排排木製長凳，老寨長走到唯一的兩張椅子前，招呼道：“兩位坐。”

  “你坐吧，喜歡站著。”

  趙如眉見烏西晴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示意老寨長自己坐。

  老寨長見狀，也沒再客氣。

  他扶著椅子扶手緩緩坐下，歎了口氣，一雙渾濁雙目陷回憶，“這些年，烏寨對不起那些送出去的小妹兒，我啊，是沒幾年好活了。我要是死了，烏寨就徹底沒救了啊。”

  “我不管你們是什麽，只要能救得了烏寨，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啊！”老寨長蒼老嗓音滿是悔恨。

  “烏寨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烏西晴回過神，聽到這話看著老寨長，下意識問了句。

  “無外乎因生計困頓，到外人用糧食接濟，慢慢轉變為糧食換孩子的易。”

    趙如眉隨口接道，“這是你們烏寨的孩子，但我們並不歸屬烏寨。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解決了假冒山神的團夥，烏寨絕對會比現在過得更好。”

  老寨長握著拐杖的手一抖，這番話，徹底打消了他心中那點遲疑猶豫。

  他也彷徨不安，卻無人可以傾述。他不知道此刻做出的決定，會不會像幾十年那般，將烏寨帶進另一個深淵。但如今局勢，已經由不得他再拖下去。

  他必須要做出抉擇。

  在老寨長的娓娓道來下，趙如眉與烏西晴得知了這場借山神名義，藏汙納垢的人kǒu-易。

  六十年前，烏寨還只有十來戶人。

  那年冬天，有五個陌生面孔的外鄉人逃進烏寨。據他們說，外面在打仗，炮火連天，他們是逃難逃到這兒的。烏寨靠山靠水，那會兒生活條件雖然苦，缺布料缺裳，但食是不缺的。

  五個腸轆轆的外鄉人吃飽後，在烏寨周邊轉了一圈，說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如古墓、風水、自陣等等……

  頭一回，五人在烏寨呆了四天便離開了，老寨長與他父親當時都以為不會再見。可誰料才過去半個月，他們又來了，這回帶了烏寨缺的食鹽、寒布匹。

  烏寨的冬天很冷，沒有那些布匹前，每年過完冬，總會凍死一些寨民。

  當時五人說的輕巧，之所以提供這些資源，是因為瞧上了寨裡一位小姑娘的天賦，想接出去過好日子。往後有姑娘在外面接應，烏寨便不用再過得這麽苦。

  “那時我父親還在，問過那妹兒的家人跟妹兒自己，問願不願意跟著去。”

  老寨長如生機瀕垂的老樹，渾濁目裡滿是回憶，聲線老邁低沉，“妹兒說願意，家人也說願意，願意！”

  “他們留下食鹽跟厚布匹，帶著妹兒走了。那年五匹布每一戶都分了點，過了冬，沒死人，但布不夠，還是凍壞了好幾個大人。”

  “第二年，他們又來了，但這回是直接找我父親，並沒有在寨民面前出現。他們說烏寨冬天寒冷，是因為得罪了山神。想要讓山神息怒，需要向山神進獻一位信。只要山神滿意，還會賜下更多的布匹，甚至食。”

  “這不是件小事，我父親召集了烏寨裡比較有話語權的幾位寨民，其中一個就是烏西嘎他爸。得知向山神進獻就能讓冬天不那麽寒冷，他第一個答應了，他家大當時正附和山神規定的年紀，他願意進獻自己大。”

  “在烏西嘎他爸遊說下，大家沒什麽意見地全部通過了。進獻完信隔天，那山頂就出現了十塊布匹跟大袋食鹽，還有糧食，所有寨民都看見了。山神的存在，從那時開始，深深地種在寨民腦海裡……”

  “第三年，不用我們張羅，已經有寨民主自薦，要把自家妹兒送去服侍山神，去過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

  老寨長說到這，疲倦地歎了口氣。

  “後來呢？”

  烏西晴急著想知道後續地追問。

  老寨長忽然發起了呆，靜坐在木椅上，眼睛直勾勾盯著一個方向，許久沒說話。

  烏西晴看這架勢，心裡一個咯噔，還以為人就這麽沒了。

  趙如眉神平靜地抬手搭在老寨長手腕脈搏上，脈象弱得幾乎沒有了。照這趨勢，別說之後幾年，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還是個問題。

  忽然抬手，對準老寨長額間用大拇指摁了下。

  老寨長如夢初醒，看了看四周，蒼老容滿是悔恨，“我又看見那些送出去的妹兒了，們跟我說在外面過得好苦。們想烏寨，想家了。”

  “最初只需向山神進獻一個，中途發生了什麽，導致延展到現在的六個？”趙如眉一針見地問。

  老寨長分散的注意力慢慢集中，接著道來。

  山神出現的五年裡，都還只需進獻一位。但當時烏西嘎他爸一算寨裡的妹兒，發現再這麽下去，不寨民沒有媳婦，慢慢的，給山神進獻的妹兒都會不夠。

  為了讓山神息怒，也為了換取布匹食。烏寨的人上至四十，下至十五，開始懷孕。而男子承擔了尋找食，種植作，做飯洗的重活累活。

  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並不總是讓人滿意。十個新生兒，七個都是男孩。對當時的烏寨來說，沒有勞力的孩子是甜負擔，只能咬牙養著。

  “為了確保新生兒孩子是兒，烏西嘎他爸一直到去世，都還在找方子。烏西嘎繼承了他爸的學識，為了寨裡的新醫師，三年時間裡，他找到了方子，試過，有用。”

  “服了藥方的人，十胎都是孩。”老寨長說，“冒充山神的那些人知道這個藥方後，把每年進獻的妹兒，從一個提到了三個。相應的布匹跟食，還有一些我們從未見過的瓷，也變多了。”

  “嘶——”

  作為一個生長在現代土壤裡的孩子，這種拿孩子做易的行為，讓烏西晴整個人都不好了。

  “最後又是怎麽變的六個？反正是易，有藥方，你還會擔心不夠孩子嗎？是因為怨靈出現，所以你悔悟了，是嗎？”趙如眉抓著重點詢問。

  “三十年前的冬天，送出去的小妹兒在晚上回來了……開門出去的寨民，都被凍死了。那年冬天，好冷，好冷。也是那時候，冒充山神的那五人裡，換了三個新面孔，他們帶著那種武，啪的一聲，就能打死一個人。他們我將進獻的孩，漲至六個，送來的食也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