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的侄嫁進來四福晉沒考慮,但是嫂子提的,想求娶格格這個事,沒一口回絕。
有自己的考量,跟家爺說的時候,也直言道:“咱家就弘時一個庶子,總得把孩子捆到一塊才呀!若不然,將來長大了都了家,弘時終歸是孤單了一些。若是把莫雅琪嫁到烏拉那拉家,這便是用繩子栓起來了……”
不想話沒說話,弘暉直接把話給攔了,“額娘怕我們兄弟生嫌隙,這麽想原也沒錯。可婚事於二姐到底是不合適的。烏拉那拉家那幾位舅母,沒一個是好相與的!”
再是不好相與,但咱家到底是貴。
“可名分這東西擺在明,這便是掣肘。”弘暉扶了額娘坐下,“額娘呀,您隻管安心便是。兒子是長兄,兒子便是捆綁繩。有兒子在,您擔心的事肯定不會有的。大姐二姐的婚事,不若在一些在雜學上頗有建樹的小子中選,家世過的去就行。隻要人肯上進,家裏人口簡單,長輩明理,這樣的婚事就。”說著,看他阿瑪,“您說呢?”
四福晉就發現自己之前說話一直低垂著眼瞼的爺,此時臉上帶了笑,“雜學上學的好的……你爹爹那邊了解的多些。回頭阿瑪跟你爹爹商量,定下人之後求了聖旨賜婚便是了。”
這是最妥當的法子!
四福晉沒有言語,但心裏卻真覺得,跟不上家爺和兒子的步子,一點也跟不上。
等父子倆走了,一個坐在屋裏怔怔的出神,這些年自問沒有失職的地方,可到了如今,怎麽了這個樣子了。
弘昀進來的時候瞧見額娘在發呆,他就笑,“您幹嘛呢?還以為您忙著呢……”
四福晉才醒過神來,“怎麽過來了?不是說要出門嗎?”
“阿瑪有差遣,兒子過來跟額娘說一聲。”說著,就挨著額娘坐了,“怎麽了?看額娘愁眉不展的,是大哥還沒好?”
四福晉搖頭,輕歎了一聲,就道:“說起了你兩個姐姐的婚事,我提了你舅舅家的幾個小子,看你阿瑪和你大哥的意思,都不大樂意!怎麽?你舅舅家的表哥都不樣子嗎?”
也不是說不樣子,隻是太平庸而已。
弘昀一下子明白自家額娘是為了什麽了,他歎了一聲,“額娘,人跟人不一樣。您的長在不在外,您隻要把宅打理明白,其他的您隻管推跟阿瑪便是。像是兩個姐姐的婚事,沒錯,們都是庶,按理說怎麽婚嫁,您有權過問。可如今呢,咱家又跟別家不一樣。別的不比,就比宮裏的太後。貴為公主的姑姑們哪個婚事不是皇上定下來就可以的,太後問了嗎?就是溫憲姑姑,還是太後養大的呢,結果呢?賜婚給佟家好不好的,誰都瞧的見。但是太後說話了嗎?沒有!這跟外麵的事都連著的。
所以,這樣的事您為什麽要去管呢?到了婚齡了,您跟阿瑪提一句,阿瑪這不就心裏有數了嗎?這跟誰商量不跟誰商量,是阿瑪的事!但人定下來了,阿瑪肯定會您瞧瞧的,這是您作為嫡福晉的權利。若是覺得好,那就跟阿瑪說好。您要真覺得哪裏有大病,隻要是為了兩個姐姐好的,您直言不諱的跟阿瑪說了,阿瑪便念您的分。您幹嘛主攬這件事,又幹嘛非得跟烏拉那拉家牽扯那麽呢?人跟人拉拉扯扯,那是為了相攙扶著走的更穩更快的。若是拉扯上的人隻能扯後,您幹嘛讓他扯著您?”四福晉愕然的看著兒子,烏拉那拉家那是娘家!不喜歡,但怎麽能跟娘家把關係弄僵呢?
這娶媳婦跟嫁姑娘不一樣呀!娶媳婦隻要姑娘好就行,嫁閨是下嫁的話,夫家沒能耐挑揀媳婦,姑娘家嫁進去自然就不難做。
其實是想兩全的!
結果呢,這意思是兩不全。兒子們就沒打算認烏拉那拉家嗎?
弘昀跟著說了這麽一句話,他說,“烏拉那拉家沒有什麽有才幹的人,與其拉扯著它走,我寧肯不時的施舍幾個……”
拉扯的關係是親眷的關係,施舍的關係是主子跟奴才的關係。
四福晉第一次認真的看自己的次子,這個話說的何其冷酷!
一直覺得這孩子是個綿的,跟誰都笑瞇瞇,可誰知道,他竟是這般的又冷又。
四福晉覺得想不明白,特別想不明白,於是,一個正月都不怎麽出來。不出來,桐桐當然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因為弘旦還在這邊養著呢,人家的親娘好長時間不來瞧了,這就不對呀!打發了張嬤嬤去,結果回來說四福晉怕是病了,說是有些日子不出屋子了,莫不是怕把病氣過給孩子。那既然知道是病了,自然得去瞧瞧。桐桐一點也沒耽擱,說去就去了。
結果這一見嚇了一跳,怎麽瘦了這麽些呢?
忙手拉了對方的手腕,“哪裏不舒坦?正月不能瞧太醫,都不能在外麵請大夫嗎?便是不能請大夫,您人跟我說一聲,我來瞧瞧……”話沒說完,脈診完了,皺眉,這是鬱結於心。
怎麽了?
“您跟四哥吵了?”桐桐看四福晉,不過老四從正月初四就開始忙了,被調去跟理親王一起理事了。之前一直是理親王總攬的,現在是理親王老四和自家爺一起,由理親王帶著,慢慢的係統的在打理朝政。雖然兩人都有側重的管轄範圍,但還得跟著理親王瞧著。說是理親王最近子又不好了,兩人幫忙去的。其實誰都知道,這是皇上進一步的在釋放信號。
所以,不老四忙,自家爺也真的很忙。早出晚歸是經常的,有時候跟幕僚探討到半夜才回來。都忙這樣了,兩口子還顧得上吵呀?
四福晉拉了桐桐坐了,“哪裏是吵了?他忙的一半時間在班房,一半時間跟幕僚在外院通宵達旦的忙活。弘暉回來也就被拉去了,這孩子好長時間沒歇著呢。還有弘昀和弘時,說是稅收的事,這幾個孩子摻和的多的,都忙的。”
懂事的都忙起來了,不懂事的還要人心。
桐桐就笑,“忙是好事呀!不忙才該著急了呢。您要是覺得寂寞了,把弘旦接回來,孩子在邊鬧一鬧,就什麽都好了……”
四福晉苦笑,“我最近就是想不通呀……”倒是不瞞著桐桐,把話都跟桐桐說了,“弘暉跟我說的雜學那個什麽的,我還能理解。孩子哪怕沒解釋,但我知道,都在推廣雜學,咱們能下嫁閨,也說更多的人瞧瞧朝廷是個什麽意思,這我能理解。可我想不通的是弘昀……怎麽能那麽理直氣壯的把施舍他舅舅家的話說出口呢?”
桐桐覺得四福晉糾結的很奇怪,於是就理所當然的說,“那要按照四嫂您的想法,佟國維佟大人便能麵君不跪了?”
佟國維還是皇上的舅舅呢,但那又如何?佟家的什麽不得是皇家賞的?這些皇子阿哥不想客氣的時候,對著佟國維客氣了嗎?這次十三防備隆科多,最後懲戒隆科多,顧著一點佟家的麵子嗎?沒有吧!
四福晉驚愕了半晌:“這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呢?”桐桐就笑道:“您告訴我哪裏不一樣?”
我們真的距離那個位置很近很近的,皇上已經在自家爺和老四轉換思想了,得更多的從全局去考慮朝政。那麽,孩子們的想問題的角度跟著就變了有什麽奇怪的。我們到了那個位置了,不是能講親戚關係的時候了。
這其實,是沒病的。
但四福晉不是那麽想的,著急的是,要萬一是老六家,自家的孩子豈不尷尬?
桐桐不等把不好說的話說出口,就笑道:“弘昀是咱們家的三阿哥。我覺得孩子說的是對的!”
說著就起,“您這子好著呢,沒病。選個天好的時候您過去接小九去,沒事了在園子裏轉轉,轉累了吃點好點,怎麽順心怎麽過……思想些,子自然就好了。”說著就笑道:“您有四個兒子,這便是您的底氣。至於其他的都是虛的!人皆有私,但各自夾雜了私在裏麵,其實親緣關係本就不再簡單了。”
話說完,直接告辭出來。一出來就見到等在外麵的弘昀,這小子一見自己出來了,就笑著跑過來,“娘,我送您出去。”
桐桐點他,“你呀,跟你額娘說話緩著些。”
弘昀歎氣,“娘,有時候,普通的宅婦人的想法,不足以在有些位置上遊刃有餘的。當份地位變了,要是行事的法子還不變,這沒錯也是錯。兒子是不得不給額娘敲這個重錘的!我額娘……跟娘不一樣!”
西林覺羅家的人如今都是娘嫡嫡親的親人,且不是那提不起來的。可娘提過把娘家進一步捆綁到上嗎?沒有!
而烏拉那拉家的舅舅不是額娘的一母同胞,親外祖母是續弦,隻生了額娘一個。這種關係,更沒有捆綁的必要了!
弘昀苦笑,“娘,兒子是真沒覺得兒子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