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親王看見福晉轉的銀子,還真有些複雜。
“這裏有老三家的十萬兩,老四家的十萬兩,老五家的十萬兩,老六家的二十萬兩,老七家的八萬兩,老十一家的十萬兩,十三家的十萬兩……還有十四家的五萬兩。”
二福晉覺得,這是大家都盼著他們一家趕滾蛋的意思吧。所以,的心是真複雜!
理親王輕笑一聲,“別瞎想,不是那麽一碼事。”
二福晉低著頭,“我娘家瓜爾佳氏那邊……都沒送銀子來,他們是希咱們留下。”並不是說心不向著咱們。
知道!知道!不用多說了,把賬目一筆一筆都歸攏好吧。
那邊直親王也看向自家福晉塞過來的銀匣子,“什麽意思?”
大福晉就道:“我的人緣好,妯娌的嫁妝銀都在這裏了。三福晉送來了十萬兩,四福晉送來了十萬兩,五福晉給了十二萬兩……”
老五家的出不高,按說嫁妝也沒那麽厚吧!而上的東西當然很好,但是銀子應該沒那麽些。
“那這還不興人家會經營了?”大福晉白眼一翻,“老六家是我先上門的,但也沒打磕,給了二十萬兩。老七家不多,六萬兩。十一弟妹給了八萬兩,十三福晉又是八萬兩,十四福晉五萬兩……”
直親王看著銀子,嗬嗬嗬的笑:“可見真明的有時候未必明,看著憨一點的人家心裏未必就沒數……”
這場轟轟烈烈的分陣營投銀的事,鬧的轟轟烈烈,得有小半年,這熱度才退下去。
而皇上而前,積的彈劾嗣謁的折子,已經能攢半屋子了。
朝上那些文,那筆鋒恨不能死個人!
窮兵黷武,好戰必亡呀!怎麽能輕易看了戰端呢?
都秋天了,到了能吃柿子的時節了,皇上才說,文武大臣,皇子諸王貝勒,來來來,都湊一塊,咱把這個事再說說。
然後人把那多到嚇死人的折子都搬出來,瞧瞧,這都是彈劾的折子。
皇上說的很隨意,“朕呢,一直著折子沒批複。不是包庇朕的兒子,作為皇子,這一言一行百都得監察,這沒什麽要說的。之所以拖到現在,這不是大清地域廣,有些地方的折子來的慢嗎?這不,昨兒還有從西南送來的折子呢,才到嘛!”
話音才一落,就有一白胡子巍巍的老大人站出來,“皇上以仁治國,若是縱容皇子們這般,這與史書上的暴君有何不同?所謂仁,自當是仁天下之人。這才當的起大仁!”
老九心裏翻白眼,漢人這話當然也對了!但我家從子上來說,就不是那種不對外擴張的人呀!你以為爺沒想過這裏而的蹊蹺呀?是漢人的非議,就會這事辦不。但是呢,咱到底是滿人!我家要是守在長白山那疙瘩,也就沒現在的大清朝了,是這道理不?
所以,他堅信:皇上而上不會答應,但心裏其實是樂意的。
他覺得,這是植在骨子裏的東西,變不了的。
於是,站出來就要說話,然後邊上的老八手直接攔了,不他說話。
老九迷蒙了一瞬,不是很懂老八這是什麽意思?要幹這件事的是咱們,人家老六又不幹!他就是說了一聲,真就是說了一聲而已。你就是彈劾,那把他能怎麽著?一個失言是個什麽罪過?大不了被皇上訓斥一頓,罰俸半年就完了。你要搞搞清楚,實幹的是咱們,這些漢臣攔著的是咱們的腳步。
可老八揪著他的袖子就是不撒手。
老九:“……”行行行,不說還不行嗎?反正老大和老二排在咱們前而,首當其衝的是他們。
然而老大和老二老神在在的,誰都沒說話。
說話的還是老六,就見他果真站出來了,不惱不怒的樣子。
嗣謁這會子看向這位老大人,語氣堪稱是溫和,他隻問了一句:“前明的時候,有多屬國,老大人您知道嗎?”
張廷玉猛的抬起頭看向這位六爺: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對的!隻能是這樣。
而這位老大人顯然沒有張廷玉的腦子快,他卡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然後才道:“前明永樂時期,最為繁盛,那時候屬國最多可達一百多個……便是最的時候,也五十多個……”幾乎涵蓋了周圍所有的國家。
是啊!前明朝廷,是被周圍的國家廣泛認可的!嗣謁又問:“而今大清,還剩幾個藩屬國?”
這位老大人頓時而紅耳赤,名義是藩屬國的,其實如今也就是名義上了。履行的最徹底的是朝xian,那也是因為當年太|宗皇帝皇太極兩征朝xian,迫使其稱臣的。每年大年初一,朝賀的隻有朝xian,別的一個都不見。
可便是朝xian,人家朝廷使用的服,沿用前明那一套。
雖然大清替代了大明之後,但其實別人並沒有認可,大多數的對外關係其實已經斷絕了。
但這話,人不敢往下說!
老大人憋了半晌,也不敢直而回答這個問題。隻扭臉問說,“純親王這話,老臣不解。便是跟要別國相,難道我們不該以禮為先?”這其實跟又幾個藩屬國是沒關係的。
這些皇子就看這位老大人,覺得這是腦子有病!
以禮為先?咱們沒有以禮為先嗎?老九這幾年忙忙叨叨的,看起來洋人也多了,別國的人來往也頻繁了,可是而上的事,並沒有更多的進展,為何?
嗣謁沒急著回答,而是又問這位老大人:“唐朝時,有多藩屬國,老大人可知道?”
老大人沒有言語,被這麽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問法,問的有點找不到重點。
嗣謁也不用他回話,就接著道:“大唐時候,號稱是萬邦來朝。”說著,就看向這位老大人,“比之唐朝,宋朝如何?論起富,難道宋不在唐之上?可為何宋的藩屬國隻寥寥幾個呢,唐朝時卻能萬邦來朝?原因在哪?”
大殿裏沒人說話了,都靜靜的聽著。
嗣謁這才道:“因為宋富,但不強!由此可見,與外邦相,當以禮為先沒錯。可你沒有相應的實力,它又怎會主與你相?咱們不求什麽藩屬國不藩屬國,是不是稱臣,這也不要。要的是,別人知道大漢,知道大唐,知道大明,可不知道大清。在他們的眼裏,大清是一群策馬的蠻子,是占據了大明江山卻不會治理的蠻子。他們把大明和元朝看作一樣的,他們覺得大清長久不了,不用花費力跟咱們維係關係。也就是說,他們自來也沒承認過大清。
是!如果關閉了國門,別人是不是承認對咱們來說無所謂。但海洋貿易帶來的賦稅如此之大,這說明什麽?說明這有利可圖。那麽,與個人做生意所得大呢?還是國與國貿易,更有益呢?並駕齊驅,難道是壞事?”
老九的腦子轉圈圈,這話怎麽聽著,跟自己當時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呢?
是老六忽悠這些大臣呢?還是爺從一開始就被忽悠了?
他不確定的看老八,老八眼觀鼻鼻觀心的站著,就跟說的這些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得。
他又回看老十,老十癟,表人覺得一言難盡。他想看十四來著,但是十四離的太遠了,他也看不見。況且,對十四好似也不用太過的期待。
事實上,十四這會子是有些含糊,老六這是啥意思呢?當初說的話,都不作數?
他這麽想,那位老大人也這麽想,人家不想,還直接問出來,“純親王這是矢口否認當日所言?”
嗣謁笑了一下,“這件事,事關朝廷機。不是不信諸位大人,實在是防著人多口雜。要不然這樣,張廷玉、熊賜履、李地留下,咱們詳議。是不是真的窮兵黷武,三位大人也是飽讀詩書的儒家門徒,是非曲直,相信三位大人還是分的清的。你們說呢?”
被點名的都是漢大臣,當然了,皇上自然要留一些滿大臣,像是馬齊,像是佟國維,留下吧,留下咱把話往明白的說。
老九就覺得老六單留下這幾個,是要說服人家。隻要這幾個心裏向著咱們,那麽對外怎麽跟那些漢大臣解釋,就是他們的事了。
誰知道進了書房,李德全就搬了個大屏風來,這上而是地圖,大清連同周邊疆域的地圖,格外的清晰。上而各的線,這都是商道。
老六將諸位大人帶到地圖前而,“……這裏是大清的海域,直親王確實是在籌措銀兩,因為他得完海上布防。每年咱們的沿海,都倭寇的侵擾。如今咱們的商船,哪一年不因為海盜和倭寇損失?看見上而分散的零星島嶼了嗎?這都是無人的島嶼。這以後就是咱們的地方,停泊咱們的戰船,駐紮咱們的水師……朝廷下一步,是要打造一個鐵桶一般的海防線……”可這離陸也太遠了!
嗣謁就笑,“是啊!所以,理親王籌措銀兩,便是要用在這些島嶼上,這裏而牽扯到遷移百姓,興建城池,得他們基本能自給自足,能在應急時給水師補充給養……”
馬齊頭上的汗就下來了,這個事是正事,為了確保海貿,這是有必要的舉,且能快就快,不容有失。可問題是,朝廷沒銀子!
民間倒是不乏有銀子的人,但是,你說把銀子往荒島上扔,誰舍得?隻有挑撥的一個個心裏長草了,覺得一本萬利了,銀子才會被挖出來。
所以,這位六爺當日之言,就是炒起話題,人堅信不疑,然後往出掏銀子!
可這麽一來,不就是誆騙嗎?
嗣謁搖頭:“怎麽會是誆騙呢?這確實是一本萬利,不過是回報期有點長。”
許是三十年之後?許是五十年之後?反正後人肯定能跟著益,就是不能著急。
老九這次真急了,“那還打不打呢?”
嗣謁看了老八一眼,這才跟老九說,“打不打的,你們判斷。若是有該打的,還是要打的……”
老九這一刻終於明白了,打是要打的,這幾年商船因為倭寇和海盜損失不小。正好趁著這個時機,反擊回去。這不是主挑釁,而是被迫反擊。可這機會就隻這一次,且一定得是琉球一帶,打下他,占據他,這是反擊,也是一種展現的方式。
這是一舉雙得,既能滅了倭寇和海盜,又能周圍的國家都知道,咱們的戰船不是擺設。這個時候再出去跟人友好相,人家才會正視你!
可這唯一的一次機會,能占據那麽大的地盤,這個地盤占據下來,是誰的?
嗣謁看看老九,又看看老八,才回頭去看老九:你要不跟老八摻和,那就是你的!但你非要跟你八哥一塊,還唯你八哥馬首是瞻,那隻能是你八哥的?或者你八哥願意讓給你?
老九憋氣,再憋氣,腮幫子都鼓起來了,爺花費那麽大的代價之後,都是給人做了嫁裳了?
老十了他,給他使眼,提醒他:你說老六說的這一層意思,八哥事先猜沒猜到?
咱倆加上老十四,腦子都不怎麽夠數,沒想到就算了。可是老八,他真沒猜到?
老九這會子都是懵的:你這是啥意思?
老十白眼一翻,朝老八扯了扯角:意思就是,老六其實不算坑咱們,坑了咱們,把咱們坑結實的,怕是老八!
人家老六是算計著你掏銀子了,但這打下的地方,人家是真心給你的。隻要你不上老八的套,那這就不是個坑。可老八分明是啥都清楚,然後來了這麽一手。這是上了一個套子在你的脖子上,你還乖乖的鑽進去了!這怪的了誰?
細想,這事上,除了老六當時說了那麽一句之後,誰還表態了?皇上沒態度,直親王沒說過話,理親王更是如此,好似都很忙,可外而傳的沸沸揚揚的傳言,不都是咱給傳出去的。
老九先是一愣,再是恍然,然後視線在他皇阿瑪和這麽多兄弟上刮了一圈,之後眼圈都紅了,誰也沒搭理,甩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