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謁是等晚上,皇上睡了之後,才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桐桐坐在被窩裏,邊上是睡的踏踏實實的閨,閨的邊上,是一皇子才能佩戴的黃帶子。
他站在炕沿邊,朝桐桐笑。
桐桐的眼淚卻刷一下就下來了,然後撲過來直接抱住他。
“怎麽了?”他把人接住,一下一下的挲著,“是孩子們沒回來,擔心了?沒事,老四不會把孩子留在宮裏的,今兒是比較特殊……”
不是!不是這個。幾個小的在宮裏,也有弘暉和弘顯看顧,況且,還有娘娘在宮裏呢。這幾個小的,一腦會被塞給他們親祖母的,還能吃虧了?
“那這是怎麽了?”還真哭上了。
桐桐的聲音低低的,“就是有點……有點替爺委屈。”
嗣謁就笑,“爺不委屈!做點爺想做的事,在這裏陪陪你,陪陪皇阿瑪和額娘,難道不好?再說了,老爺子健健康康的,上麵那個位子你當那麽容易坐的?不定那些兄弟一邊假裝臣服,一邊暗的看老四的笑話……老四上去了,難辦的事多著呢。如今那把龍椅,有點燙屁,誰坐誰知道……”
桐桐吭哧一聲給笑出來,“我就是想問,額娘的事怎麽理?”
嗣謁輕輕的拍了桐桐一下,“你就壞吧!”
是啊!額娘的事怎麽理。
老四上去了,必然是要加封自家額娘的,皇太後是標配吧。但是要是皇阿瑪賓天了,管皇阿瑪願意不願意,都得把自家額娘推上去,當一回皇上的妻。可現在皇阿瑪活著呢,皇阿瑪要是不開口先冊封自家額娘,隻老四的冊封,好似麵子上也有點下不來。
而且,這也不隻是自家額娘的事,還有皇阿瑪這個事,他退位得有旨意。老四另外得有旨意冊封其為太上皇。
可太上皇這個冊封,老爺子行上必然是接的,但心理上的落差怕是又點大,背後難免有點難。
怎麽幫老四度過這個尷尬期,自家這邊是任重而道遠呀!關鍵是,突然管事的人不管事了,怎麽能人度過這個適應期,爺也是很為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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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老四確實很為難。
親老子還活著呢,這皇上當的,真不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
參見皇上這一步,老大和老二要跪,老四趕攙扶了,沒膝蓋落地給拉起來了,上還得說老三,“免了!”
先免了三個哥哥的,剩下的除了老六都在了,第一次三跪九叩就得了,之後能免禮就免禮吧。確實,跪我了你未必服氣,不跪我你們未必敢紮翅。那我也懶的跟你們費這個功夫為這個墨跡。
傳位這個事沒有疑義,反正哥幾個都知道是你,皇上親自傳位的嘛。那你在宮裏呆著吧,容哥幾個回去好好冷靜兩天,現在有點懵。
然後該回的都回了,老四能留的也就是十三和幾個親信。
十四很生氣,你竟然沒有留我!好稀罕的嗎?
咱其實在兄弟裏的人緣還是不錯的,可轉過臉來,一個個走的飛快,沒有一個想要跟他套近乎的。啥意思?你們是要背後說老四的小話,怕被我聽見嗎?幹嘛呀這是,連老七的腳都這麽利索。
這會子京城安靜的很,這變天也就半日的景,可京城的百姓都起來了,誰都知道,這新舊替的時候不大安生。
但其實,這次很安生,安生的人一時沒回過神來。
直親王一進王府,後麵的大門就悄無聲息的關上了。然後府裏的奴才一個個的著肩膀,走路輕巧的很,一點聲音也沒有。
把直親王看的一愣一愣的,這一個個的是想幹嘛?爺又不是死了爹沒了娘的,幹什麽呀?府裏是要辦喪事嗎?
福晉也是,能不能管點事,這都是幹什麽呢?
他直接嗬斥道:“太上皇康健,新帝即位這麽大喜的日子,給爺把紅燈籠都給掛起來!”一個個哭喪著臉,不知道還以為你們家爺有多大的覬覦之心呢?
吩咐了下去,他疾步往後院去,這事得吩咐福晉一聲。
大福晉在屋裏坐著呢,桌上的酒菜都擺好了,這會子打扮的跟一朵老白花似得,坐在桌邊。一見自己進來,就直接過來,然後替他解鬥篷,“爺,梳洗一下,我陪爺喝一杯。”
喝個屁呀喝!收拾的再像是解語花,你家爺也知道你是個悍婦。
他直接去裏麵梳洗了,然後出來往炕上一坐,酒菜又被挪到炕桌上,這是今晚非跟自己喝一回不可了。
老白花斟酒遞過來,他接了。
第一杯驅寒,喝了還行。
第二杯穩神,口還湊活。
第三杯澆愁,滋味不咋好了,又辣又嗆。
他把杯子一推,不喝了!
老白花還勸呢,“沒事,我知道爺心裏不是滋味,喝點,喝點晚上就能歇下了。”說著,就拿著酒壺要斟酒,直親王把手直接蓋在了酒杯上,良久才道:“不能喝了,以後都不能貪杯了。”
福晉一愣,在家喝點酒……怎麽了?
直親王麵複雜,“皇阿瑪是皇上的時候,你家爺隻是兒子。兒子什麽樣,老子都能容都能忍,這點貪酒的病就是小病。可上麵換了弟弟,這又不同了。爺是做哥哥的,爺不能做兄長而不自重呀!爺得什麽時候都得是弟弟們的楷模,是長兄的樣兒。”
親阿瑪罵一句‘你還是做哥哥的呢,你看你幹的那個事’和弟弟罵這麽一句,分量是不一樣的。
親阿瑪罵了,轉臉我就扔了,要臉幹嘛?
弟弟罵了,那就是把我的臉皮給揭下來了,一輩子的麵可就沒有了。
這個區別很大的,懂嗎?
說的大福晉心裏老不是滋味了,自斟自飲,然後就道:“你看老爺子的,到底如何?”直親王麵緩了緩,“老六敢接茬,那就證明無礙!不退位都有十年的日子熬呢,這退位心養著,二十年?三十年?三十年不敢想,二十年怕是能的。”
大福晉這才道:“有這二十年呢,等沒皇阿瑪了,您直接糊塗了也就算了。弘昱跟弘暉弘顯玩的都好的,給孩子折騰去吧,你之後管事吧。”
直親王歎氣,再有二十年,爺想也不了了,那是真老了。大福晉就歎氣,“額娘那邊,怎麽弄呀?”
直親王白了福晉一眼:“還想著接出來不?”
“那也不能在宮裏呆著。”大福晉就道,“給挪去園子的吧!挪去也好,有六弟妹照看,對額娘的更好。”
直親王白眼又一翻:你就是不想伺候婆婆。
大福晉心虛,可這有什麽辦法呢,老爺子點了老六一家跟他老人住,那這伺候公婆的事,非六弟妹不可了。
想想老六剛親的時候那個團子狀的六弟妹,怪可憐的!伺候個天下最難伺候的公公,還有一群婆婆,“四福晉是真好命,兒子人家幫著教養大了,公婆往出一推,不能更省力!宮裏一人獨大,隻有兩個老妾。一個宋氏一個李氏,年歲都比大。”
直親王嗬了一聲,你覺得四福晉好做,那得問問四福晉好不好做。要知道,老六家瞧著是麻煩了一點,但人家手裏著一堆尚方寶劍。以後,這太上皇、太皇太後、皇太後,以及這麽多爺的親額娘,在這些人耳邊稍微嘀咕一句,那個個都能給他們衝鋒陷陣。爺們就是挨罵了,都沒地方喊冤枉。還有你們一個個的,婆婆不待見了,你都不知道為啥的。
有這麽個人比著,別說將來的皇後了,就是你們一個個的,都老實點吧。
還有工夫看未來皇後的笑話,閑的你。
他也不吃了,直接往後一倒,“睡覺睡覺!”
誰誰!爺還不費心思量了。
而宮裏了,四福晉還懵著呢。反正被接進宮來了,自家爺上位了。
跟著,該幹嘛?
還沒反應過來呢,一串孩子給塞過來了!弘旦還小,先給送永和宮吧。然後看小六小七小八,這三個也沒多大,再去送給永和宮。
兩個格格年歲不小了,但放在公主所不放心,你們還去永和宮吧。剩下的就是弘暉弘顯弘昀弘時弘旭,一排排,都差不多是大人的樣子了。
可這個孩子幹嘛呢?
阿哥所那邊得安排吧。
下麵伺候的多機靈呀,趕道:“萬歲爺和六爺住過的地方,還都空著呢。”
當年弘暉就是出生在阿哥所的。
四福晉就道:“那就先去安置在這兩吧。”
弘暉趕道:“今晚先守在一塊,額娘別管了,我會看顧看的。”
哦哦哦!好的!你照看吧。
等孩子們都打發完了,下麵才有伺候的低聲道:“二阿哥和五阿哥上用的腰帶,跟大阿哥的是一樣的。”
四福晉愣了一下,然後看了說話的人一眼,“你下去吧。”
這人愣了一下,低著頭退出去了。
四福晉心裏生氣,還沒怎麽著了,魑魅魍魎就往出冒。孩子們敢那麽戴,必然是自家爺讓的,那自家爺這麽做必是有緣故的。跟自己嘀咕這個是什麽意思?
直接往永和宮去,宮務的事還是得問婆婆。
德妃覺得好煩:皇上雖然我兒子繼位了,但並沒有冊封我做皇後,我這會子尷尬到無地自容,老四家的還偏湊過來,不知道我這會子其實有點難堪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