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福晉怎麽也沒想到自家這六嫂來打聽這麽個人。

    但不管為什麽的吧,問了就說呀，兩家確實是有些瓜葛，“我家有位老姑當年嫁到了多拉爾家。您說的那位大夫人多拉爾氏,是我那位老姑的孫輩,到了我們這一代，算是遠一步的表親。因著我們在京城都沒什麽親眷,就這麽一來二去的拉扯上了,走的還算是勤。我這位表姐呀，當真是個利索人，你見了就知道了,招人喜歡的。您這突然問起來,是有什麽事要差遣？”

    哪有什麽差遣？

    桐桐就笑，“你也不是外人,我跟你說句實話，我瞧著他家的姑娘好……”

    十一福晉一愣，“你說若男呀？”

    桐桐點頭，就是這麽姑娘。

    十一福晉朝屋裏伺候的都擺擺手,看了近嬤嬤一眼，下麵的人管住,等人都退下去了，這才問說，“給弘顯不是定了章佳家的姑娘嗎？”

    “給弘暉的。”桐桐說著，才看十一福晉,“就是太要，所以我才這個時候急忙跑來了。”

    十一福晉皺眉,“孩子是真好，但就是沒父親沒兄弟呀！”別四嫂不樂意！桐桐就笑,“隻要人沒問題，剩下的事有我。”

    十一福晉就有些沉，這選的是將來的國母呀，非同一般。說話就得字斟句酌，怕給誤導了！

    思量了好半晌，這才道：“這孩子，我一年也總能見那麽三五麵。但也就是一見，的我說不上來。就是瞧著，這孩子比別的孩子穩重。其他的還得您去打聽。就說我這個表姐，……我是知道的！這人氣，打小沒爹沒娘，剩下一屋子的孤兒。是老大！家裏也不是沒基的，產業倒是有一些。阿瑪當年也就是個小武將，鋪子一間，宅子一座，莊子幾百畝。本來呢，是其他叔伯幫著照管的，誰幫著管產業，誰養活他們這一房的七個孩子。可那嬸嬸呀，不是個大度人。我表姐那個小兄弟呀，差點沒給病死了也不給請大夫。那年多大？十歲上下。不知道想了啥法子，從叔叔嬸子手裏要回了產業，自己帶著兄弟們過日子。

    下麵六個弟弟，年歲一個挨著一個，一個人愣是把產業抓手裏了，等到大兄弟十三上，就攢了不家底，然後用這個錢疏通了阿瑪當年的上，那大兄弟早早安排到營裏當差去了。跟著又拖人，把這上家的外甥求娶到家裏來，說給大兄弟。他那個大兄弟媳婦，也是個有能為的。就是早年的親事不順，訂一個，男方沒了。再訂一個，男方又沒了。外麵都傳這姑娘克夫，婚事難的很。我表姐就說，家也是命的，不怕！訂的這個姑娘比他大弟弟大了四歲，比還大呢！愣是給娶家裏來了！家裏有了這麽一個人，那省心的很了！

    我這個表姐怎麽被馬爾塞家看中的呢？就是這個弟媳婦的娘家，曾是圖海大人的屬下，一直跟公爵府裏就有瓜葛。馬爾塞夫人一說是想找個健壯的利子嗣的姑娘，人家就用心了，瞧上我表姐。一是看上我表姐子康健，什麽活計也來得！二是瞧著子剛，那是說扛事就能扛事的人。這邊大爺的子不好，就怕半路上有個萬一，剩下的孤兒寡母不好過日子，就想找這麽個能撐起門戶的。不挑家世出，人隻要合適就行。

    關外小戶人家，進的是公爵府邸。那是高攀呀！苦寒之地，不求別的，一是求個穩妥，二是想著將來家裏有靠山。我這表姐當年嫁的也是心甘願的。嫁過來就有孕，生了個姑娘。那位大爺到底是不中用，沒了！呢，年紀輕輕守寡，家事一蓋不管。就是大房的產業，一個人經營著呢。九嫂的生意，參的不。這一有錢嘛，那打主意的就多了。族裏也有打著過繼孩子的旗號，想分一杯羹的。可哪個在跟前也沒能事！人家給族裏留話了，等沒了之後，族裏看著給過繼的嗣孫，有一碗供奉飯吃就行，活著的時候就不用了！但每年單拿銀子出來，給族裏補一百畝的祭田。這事辦的幹淨利索，就沒用公婆說話，把事給辦了。如今那族裏，大事小的，眷的事都找拿主意。”

    桐桐心道：這個多拉爾氏跟十一福晉保持良好的關係，也是別人不敢過分的一個重要原因。可即便是這樣，難道這個人就不好了嗎？不是！懂得借力，巧妙的用力，在一圈複雜的關係裏騰挪的開，這就不是一個隻知道的人。

    試想想馬佳氏那麽大個宗族，是自己的小叔子，嫡出的庶出的，就七八個。十一弟妹說錢多了惹人惦記，可見手裏攥著的東西足以人心。族裏其他人不敢打主意，隻怕這打主意的是親近的。若是如此，找公婆做主那是犯蠢。於是，繞開了公婆，直接通過族裏解決了這件事。

    由此可見，這也不是個不敢挑戰權威的。上麵有公婆又怎樣，我拿定了主意誰也休想我如何。

    而這之後，婆婆依舊為了閨的事前後的奔忙，甚至於進來謝恩見貴人的機會，別的孫都靠後，隻帶著這個在們眼裏都沒更好前程的姑娘來，可見，並沒有因為繞過公婆，而為公婆所惡。

    那這就是本事了！

    桐桐心裏的願意又多了一分，書本上的道理是道理，人世故上的道理也是道理。不盼著這麽大點年紀的姑娘能學的學富五車，通的經史子集琴棋書畫，就是跟大家一樣讀了，知道了，懂這個道理了，這就行了。可人世故，世事練達，這卻尤其難得。

    弘暉的福晉比弘顯的福晉更難，難就難在，得小小年紀就得來理及其複雜的人際關係。哪怕手把手去教，也得有那個悟才行。

    這個姑娘所的家族很大，家裏的況很複雜。若是父親在，那沒什麽複雜的，不用為這些個心。但沒父親，母親沒過繼兒子的打算，那自然就會教養兒如何安立命。如何沒有依仗卻依然能過的好。

    已經有這個教養的基礎了。

    桐桐又問說，“這孩子的祖母，馬爾塞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十一福晉沉了一瞬，“是個好的宗婦！馬爾塞大人這一輩兒都還沒分家，一直都在公爵府裏住著的。”

    桐桐愕然！

    十一福晉卻點頭，“真的！沒分家。”

    “是還有老夫人在世？”

    沒有！但就是沒分家，“可在外麵沒聽過他們家有什麽不合的話。”不跟鈕鈷祿家似得，好家夥，兄弟不合的事都鬧到宮裏去了，一個陷害一個恨不能弄死對方了事。但是這家卻沒有，小矛盾有，可大麵上過的去。

    桐桐就有數了，這家必定有一個公正寬和的宗婦，若不然，擺弄不明白。

    來時本有三分意願的，此時已有六分。

    還剩下幾分，得自家爺打發人細細的查查才行。

    於是，是風風火火的來，又風風火火的走。十一福晉把人送到馬車上，還說笑道：“將來我家這幾個崽子的媳婦，都六嫂把關。”

    你家的還小著呢，急什麽呢。

    說笑著分開，十一福晉就回去找家爺去了，然後低聲把事給嘀咕了，“……姑娘是好姑娘，可他們家的兒媳婦也不好做。頭頂倆婆婆，不好的。”

    十一爺白了福晉一眼，“這話在家裏說說得了，出門不許一個字出去。”

    知道！我有那麽傻嗎？不過想想，“我家這表姐估計是怎麽也不會想到，能有這個運道！真的！不說其他，就隻弘暉和弘顯那麽個人樣，那麽個，那麽個為人世……真是樂死個丈母娘。別說四嫂和六嫂了，就是我，我也覺得想挑到合適的姑娘匹配，都不大容易。這半年我見過的小姑娘了？可愣是沒有一個我一瞧，就覺得能配得上那倆孩子的。如今這選出來了，可從當婆婆這個角度想，肯定還是心存挑剔的！連我都覺得得瞪大眼睛看，更別說四嫂和六嫂了！

    這道理，人家方去想的話，也想的明白！可人家呢，也會擔心姑娘嫁到皇家被婆婆挑揀！更何況，六嫂這兒媳當的好，上麵的長輩沒有不歡喜的。哪個進門給人做媳婦的，隻要跟一比，這心裏是不是發虛。”

    這話把十一氣的夠嗆，“我看你就沒有發虛！你是怎麽氣額娘怎麽來。你怎麽就不想著跟六嫂比比，當個的兒媳婦。”

    十一福晉嗬嗬一笑，“額娘我也是一樣的！我們娘倆的事你管！”十一白眼一翻，弄的我額娘小心翼翼的，就跟給你當媳婦似得。他腹誹道：天理昭彰，報應不爽。等將來弄進門的媳婦開始折騰你了，你就知道爺如今勸你的話，都是好話。

    不搭理這娘們，他轉去書房了。自家這六嫂可不是一般人，他得尋思尋思，給弘暉選福晉選這麽個基的人家，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目的。

    在他心裏，六嫂就是個風向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