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反派（8）

    皇宮裏多了一口人, 但是誰都未曾在意多出來的這個人。

    有吃有喝有裳穿，楊太妃也不太幹涉，所謂的教養……也暫時沒有。因為太醫說了, 子需要調養。

    那當然以養為要了！

    本來想出宮見四爺一麵的，結果因為養病, 出不去了。

    出不去便出不去，先這麽呆著，再慢慢的想辦法。

    趁著這段時間, 也開始慢慢悉這座宮廷。朝廷太遠了, 是夠不到的。隻有這宮廷，一點一點的。

    沒到一個新地方, 好似不把角角落落的地形搞懂, 心裏就不踏實一般。於是, 每日裏都會帶著人把這個後宮能去的地方都走一遍。以強健的名義, 悉了所有的路線，然後默默的記在心裏。

    每天的每天, 都是這麽路線，每天用的時間比前一天短一點。這是悉路的過程, 也是在慢慢的提速的過程。每日回去, 累的大汗淋漓，汗了兩層裳，再泡了熱水澡，吃一頓飯, 看會子書，真就躺著休息了。

    給什麽吃什麽，做什麽穿什麽，從不挑剔, 也從不給人添一點麻煩。

    這宮裏就覺得，真就跟之前沒什麽差別。就是一個能人隨時忽視掉的人。

    太後忙起來，更未必記得宮裏還有這麽一個孩子。

    隻是這一天突然又看到房州的折子了，折子是房知州親自遞過來的。奏報的還是柴家的事。

    他把事的始末說了，從郡主怎麽賞賜柴家，到全有說郡主賞賜下去的是試金石，於是他就盯著林家。雖無實證證明林家謀害柴家後人，但卻能證實，林家確實貪墨了柴家的家產。為了掩蓋這件事，林家堂兄弟五人，竟是搬空柴家宅邸之後，一把火將府邸付之一炬。

    而今，從林家祖墳裏刨出錢貨無數，數十車尚且拉不完。問是否要運進京城，給郡主送來。又請太後和家裁奪，林家這些人該怎麽置。

    太後把折子看了好幾遍，這才扭臉看雷允恭，“郡主這些日子做什麽呢？”

    “養病！每日按時起，按時睡。按時用膳，按時服藥，也按時按點的出來轉轉。”其餘的時間，“看書，習字。”

    劉太後將折子放下，問說，“看的什麽書？”

    “《宋刑統》。”雷允恭躬答道，“郡主隻借閱了此書，每日裏翻閱。”

    劉太後盯著折子沉默了，問說，“誰教讀書識字的？”

    雷允恭把打聽來的說了，“沒有正經的先生，自己讀的。”

    劉太後起，站在大殿的門口朝外看著，良久才道：“天又冷了，人坑羊來，溫一壺酒，請郡主來陪我晚膳吧。”

    是！

    於是，不等天下雪，也就是大半個月之後，桐桐再次見到了劉太後。

    “快來。”劉太後笑著招手，竟是發現這孩子這些日子不見，好似還白皙了一些，臉上的蠟黃之褪去了一般。

    桐桐萬福之後就過去坐了，“聽說有炕羊？”

    劉太後就笑，“都是你吃的。”

    菜端上來，果然，都是極的菜。尤其是炕羊，外焦裏，水飽滿，並無膻味。一邊吃一邊點頭，“是好吃！”

    “你脾胃弱，食要多以湯羹為主。”劉太後說著，就又道，“錢知州上折子了。”

    桐桐的筷子微微停了停，“到底是與林家有關。”

    這孩子真是聰慧的很！劉太後將粥遞過去，“你覺得該如何？”

    “依法便是。”桐桐放下筷子，“不以私加罪於林家，亦不以私寬宥於林家，如是便好。”

    劉太後便笑了，問說，“喜歡讀書？”

    桐桐歎了一聲，臉上帶著幾分赧然：“不讀書……該作甚呢？”

    是啊！時日那麽長，不讀書該作甚呢？

    當日自己被送進襄王府，還是襄王的先帝趙恒對自己恩寵有嘉。喜好自己的也好，喜歡自己的其他也好，終歸是有過如膠似漆的日子。他的娘看不慣自己，覺得自己出寒微，變將自己和先帝的事奏報給了太|宗皇帝，太|宗然大怒，逐自己出京。

    不僅如此，太|宗為了斷趙恒的念想，給他賜婚潘的兒潘氏。還冊封他為韓王。

    趙恒沒舍得將自己送走，隻將自己給那個引薦自己府的張耆，將自己藏在張耆的府裏。兩人隻能私會，這一藏就是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裏，沒名沒分，無依無靠，所依賴的隻有一個男人的垂憐而已。

    那時候，時日真的很長很長，長到一日一日不知道該幹什麽。

    於是，便讀書。這書一讀就是十五年。博覽書籍，研習琴棋書畫，這了幽居日子的唯一藉。它能自己不胡思想，能自己變的踏實安然。

    而這十五年的書沒有白讀，在趙恒登基之後，自己順利進宮，當時以年過三十五的自己，無子無也不青春貌，無親無故也無勢力依仗，隻有這十五年來的積累，自己從人晉升為皇後，再由皇後為而今的太後。

    這孩子的一句話，勾起了自己那不能回首的往事。

    劉太後笑了，“你……很像我。”

    桐桐一下子就笑了，笑的眉眼彎彎，“那是我的福氣。”說著，拿了一邊的酒壺，給劉太後斟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要不，我敬您一個。”

    劉太後剛好攔，結果桐桐一口給悶了，悶完吐著舌頭，“辣——辣——好生辣——”

    劉太後哈哈大笑，“饞的貓兒……該！”

    一杯酒下去，臉上都暈紅了。飯吃完了，起直晃悠，眼睛都迷蒙起來了。

    劉太後就說，“郡主留在暖閣歇一覺吧，跟楊太妃說一聲。”

    於是，桐桐留在太後的寢宮，等帳子一層層放下，桐桐才睜開眼睛。

    這裏現在是這個王朝的中心，隻有在劉娥邊紮了，自己才能自由的進出宮廷。若不然，跟四爺見麵特別難。

    不管是劉娥還是趙禎，對四爺的態度都是漠視，隻當沒有這個人就罷了。

    就比如說，宮裏賞賜給四爺二十貫錢。這二十貫……多嗎？對趙禎來說，應該不算。因為他是放棄了本屬於皇帝的‘好用’錢的。

    ‘好用’錢，算是大宋皇帝的月薪，大約每月一千兩百貫。趙禎不要這個‘好用’錢，就特別的節儉。他的開銷，多來自於朝廷的其他供奉，或是節慶生日時候額外的那一份銀錢。

    但這對於大宋的宮廷來說，二十貫？多嗎？

    皇太後每月一萬貫，不算其他的俸米，布匹，絹等等等等，單銀錢一萬貫。另外還有冬年、寒食、生辰，這些節日，不算其他，單銀錢每個節日兩萬貫。一年四季，每個季節加棉五千兩，加綾羅綢緞各一千匹

    而一個才人，每月的俸祿可以抵得上一個中等收的人家一年的全部收。一樣不包含各種節日，各種雜七雜八的份例。

    而這些要是還不能做對比的話，就拿宮娥吧。一個宮娥每月可拿銀錢三百貫。

    這麽一比對，就知道給四爺的二十貫是個什麽概念了。真就不如打發下人給的多。

    桐桐對別的不記得，對這個倒是記得清楚。因為後宮的開銷這一塊，是格外留意的。他記得史書上對於宋朝的後宮，有這麽一句記載——後宮之費，不下一敵國。

    都說仁宗皇帝在位四十餘年，不刀兵，是最大的仁慈。

    桐桐認可這個話，沒有人願意打仗。安定的環境能百姓安居樂業，這就是好的。

    但是，不打仗不意味著兵事廢弛！若說怕增加百姓的負擔，兵事廢弛了，這還說的過去。可後宮之費那般大，不下一敵國了，用這些錢，養不起兵將嗎？

    後宮的開銷這麽大，更何況富養士大夫，富養天下文人……哪怕出一抿子，真就是小小的一部分，就能將大宋的軍事提升一個檔次，為何不呢？

    難道後宮開銷的不是民脂民膏，難道士大夫們不是靠百姓養著的？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了。而今最要的是，得能進出自由。一則，擔心四爺的。不好，就會不舒服，難；二則，得見麵吧。這麽一日一日的困在後宮，終究不是辦法。

    想要自由，在宮廷之中，要麽有恩寵；要麽靠近權利。

    恩寵是一時的，有用才能長久。得劉娥看到自己的價值！可怎麽能看到自己的價值呢？得先又機會相才行。

    這麽想著，就想著果然是個壞人，怎麽把算計人說的這麽理直氣壯呢？

    想著想著，就睡踏實了。

    一早起來，桐桐才出了暖閣，就見劉太後穿著朝服，一副要走的。

    “您去哪？”桐桐明知故問。

    雷允恭攔住了要靠近的桐桐，“郡主，娘娘該上朝了。”

    垂簾聽政嘛。

    劉太後就笑，“你自己玩，等我回來一起用膳。”

    好啊！

    桐桐看著人走遠了，雷允恭走了幾步又轉回來，桐桐聽見他低聲吩咐其他人：“不要讓郡主隨便娘娘的東西，尤其是書房……”

    桐桐看了雷允恭的背影幾眼，然後下：礙事。

    幹脆就不去書房，隻跟往常一樣，在宮裏隨便的走。又全有出宮一趟，“柴家的產業從林家抄出來了，隨後會運回京城。你出宮一趟，去看看能置辦什麽產業。”說著又一頓，“你還得回宮，沒那麽些時間去看！這樣，勞煩你家小主子幫著看看……回頭另給謝禮吧。”

    全有不知道這位郡主頻繁自己跟那邊府裏這麽來往是什麽意思，但還是去了。

    回來之後，郡主又問說，“你家小主子是怎麽說的，可答應了。”

    應了的！隻是，“小主子也在看律法，他提到了律令。”

    令？

    桐桐皺眉，反應過來了。自唐以來，法律主要由律、令、格、式構。一般律令的作用更大一些。但律是律，令是令，這是不一樣的。

    四爺提這個，是給自己提醒呢。因為劉娥執政期間，頒布過一個《天聖令》！而今，正是《天聖令》的編纂期吧。

    而宋代的令，一定是在唐令的基礎上完善而來的。

    這就是自己的一個切點。

    所以，在讀完了大宋的律法之後，還得再重新找唐令看一看，如此，才能跟劉娥有話說。

    桐桐迫切的想要出去了，因為隻靠自己想到的這些，好似還不夠。自己腦子裏存的東西真沒四爺多。這麽遠程傳話式的指導還不夠。

    怎麽辦呢？

    在陪劉太後用膳的時候，桐桐就說，“大娘娘，我想出宮去道觀裏上柱香。”

    應該的！想去隻管去吧，“人給安排就是了。”

    “大娘娘，何必大幹戈，惹人注目呢。”桐桐低聲道，“我想帶兩個人，悄悄的去，悄悄的回，誰都不打攪。正好，也沒在都城裏見識過繁華……跟的人多了就沒法轉了。”

    能想到不惹人眼，當真是懂事知進退。劉太後就允了，“去吧！多逛逛就是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就出門了。

    出門先往青雲觀去，然後打發全有，“你去問問你家小主子，可有好的房舍鋪子推薦。回頭從青雲觀出來了，我好去看看。”

    全有：“……”這更像是約見麵的地點吧。

    果然，過去一說，這位小主子就說，“跟你說不清楚，我親自告訴郡主吧。”

    全有：“……”嗬嗬！有意思的。一個孤，一個孤兒，這是暗通款曲呢？還是相互勾結呢？他就說，“那小主子慢行，老奴……”

    “你跟著吧。”四爺看他，“否則，你說不清楚你去哪，郡主可不敢用你。”

    何意？

    四爺將披風係好，看著紫毫去趕馬車。這才一邊往出走，一邊低聲道：“你就不想想，為何府裏四散零落，誰都沒帶你這個老仆，隻留你在房州守著？”

    全有腳步一下子就頓住了，“小主子何意？”

    四爺上了馬車，坐在上麵看他：“上來！郡主告訴你……是何意。”

    馬車轔轔，順著街道出城，直奔青雲觀。

    青雲觀的幾株鬆柏木下，最是視野開闊。四爺過去的時候就見桐桐把其他人都打發了，一個人站在柏樹下摘柏樹籽呢。穿著一寶藍的男裝，看見自己就笑，揚揚手裏的柏樹籽：“老樹上的籽……”回去做香，能養心安神。

    四爺沒言語，看向全有：“這是郡主嗎？在喊你？”

    全有：“……”郡主不是跟你說話嗎？難道是看著你，跟我說話呢？請牢記：百合小說網，網址手機版  ，百合小說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