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眠柯趁著夜，麵平靜，往最近的鄰山走去。

    他往前邁一步，一朵烏雲浮現，托起李眠柯的腳下，慢悠悠的飄向遠方。

    今晚很安靜，四周燈火通明，但沒看見哪個同門師弟守夜。

    所以李眠柯心安理得的騰雲駕霧，從一座山頭去往另一座山頭。

    其實夢宗一直有個規矩，夜之後，各大主峰附近空，不允許弟子趁著夜飛行。

    林清清每次來看大師兄的時候，都是一步步從山腳走到山頂。

    但……紫星院的人也都知道，自家大師兄也有一個規矩：從來不守規矩。

    師父教導林清清，說：“別學你師兄，他腦子有問題，和你們不一樣。”

    林清清乖巧點頭，在師父的教導和師兄的影響下……學會了折中：能不守規矩，就不守規矩。

    一般的時候，還是很守規矩的。

    不過今晚師兄在邊，而且四下無人，林清清默默跳起，踩在了師兄的烏雲上。

    倆人離開山頭，溜走，沒有發出一點靜。

    大師兄說，要去找紫星院那些沒良心的師弟們。

    可是夜已經深了，很多師兄都應該休息了。

    林清清問師兄，會不會打擾到人家的修行？

    李眠柯卻笑出了聲：“不然我去幹什麽？”

    好不容易出關，他就是故意去打擾那些親的師弟們修行的。

    平日裏，師父經常不在家。

    紫星院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務，都要靠大師兄領頭決斷……其中最繁瑣枯燥的事，就是教導各位笨比師弟的修行。

    這本功法修不明白，去問大師兄。

    這段經文讀不懂，也去問大師兄。

    春去秋來，日複一日，李眠柯不勝其煩，把一本厚厚的功法撕開碎，塞進師弟的裏。

    ……他是真的這麽做過。

    一位葛二蛋的師弟，出清貧，修行極為小心，每一步都走的很謹慎，每次稍微遇到些瓶頸，都要堵在大師兄的門口，從頭問到尾，讓師兄給自己一字不差的解答清楚。

    李眠柯理解葛師弟的謹慎，

    苦命人總是畏懼失去，積攢下一點資本都要的攥在手裏，生怕掉一一毫。

    更何況他修行的是淒風苦雨這種二功法，更是屋偏逢連夜雨，走一步都要三下。

    所以當院裏有個無法無天，萬法皆通的大師兄，葛二蛋就學會了牢牢抱大，天天抱，月月抱……一直到某一天，大師兄被問煩了……堆起一臉溫和的笑容，把葛師弟到了一個四下無人的角落。

    “這一頁，我最講給你三次了，師兄現在懷疑你是故意的。”

    葛二蛋無話可說，因為他裏塞滿了紙，嗚嗚嗚的說不出話。

    也是那一天，葛二蛋才意識到了一個真相：大師兄的脾氣其實並不好，除了小師妹之外，院裏幾乎所有師兄師弟都被大師兄揍過。

    “但話又說回來了。”

    李眠柯著下：“二蛋那種磨磨唧唧，摳摳索索的子，怎麽會被一隻鬼仙騙走大半家呢？”

    這不合理。

    老子閉關才多久，就鬧出了這麽丟人的事，還讓不讓人省心了？

    “得去瞅瞅。”

    林清清提了一：“葛師兄這些日子神不太好，應該已經睡下了。”

    李眠柯麵無表：“那就把他醒，讓他換個姿勢，再繼續睡。”

    “哦。”

    ……

    “砰！”

    葛二蛋其實並沒有睡著。

    他這些天昏昏沉沉，睜眼閉眼都是同一張鬼麵，白天神不振，一臉恍惚萎靡的樣子。

    同門師弟也不敢靠得太近，怕打擾到他。

    隻是今晚不太一樣，

    有人一腳踹開了門，把葛二蛋從床上拎起來，丟到了門外。

    葛二蛋愣愣的抬起頭，看到了一張悉的臭臉。

    “……大師兄？”

    李眠柯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拍了拍手，臉上沒什麽表。

    林清清師妹藏在大師兄的後，探出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說說吧，怎麽回事兒？”

    師兄平靜的聲音傳耳中，葛二蛋頓了一下，沉默半晌，還是搖了搖頭。

    “師兄，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麻煩別人。”

    李眠柯聽這話，反而嗤笑了一聲：“現在知道說這話了，你早幹嘛去了？”

    “所有同門師弟，還有比你這個事兒更會麻煩老子的？”

    林清清回頭，無聲的笑。

    葛二蛋也無言以對，安靜良久，還是放下了心中的固執。

    畢竟麵前的不是別人，不是宗主，也不是師父，而是好久不見的大師兄。

    對紫星院所有的師兄弟來說，大師兄總是不一樣的。

    他們這群不老實的人會在宗主和師父的眼皮子底下胡言語，但，很對大師兄扯謊……因為師兄很可靠，很聰明……下手也很重。

    說謊的話，宗主和師父礙於份，很手，大師兄不管那麽多，是真的會把他們吊在樹上。

    葛二蛋沉默片刻，抬眼問了這樣一句話：“師兄，你有上過什麽人嗎？”

    李眠柯愣了一下，隨後很認真的回答道：“師弟，別我在這時候你。”

    裝什麽深沉，拐彎抹角，講人話。

    葛二蛋扯了扯角，無奈的撓了撓頭：“我遇到劫了。”

    “哦？”

    李眠柯來了興趣，往前走了幾步，湊近問：“仔細說說。”

    但葛二蛋卻有些猶豫，“不太方便。”

    李眠柯有些不樂意：“有什麽不方便的？”

    葛二蛋往後他瞥了一眼，低聲念叨：“小師妹，還在這裏。”

    李眠柯想了想，回過頭，一臉正：“小孩兒出去！”

    “啊？”

    林清清愣了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看到大師兄給自己遞來的眼，悶悶不樂的應了一聲：“行，我。”

    林清清走出門外，背對著關上了門，很用力。

    李眠柯轉過臉，低聲音，繼續追問：“講。”

    “從哪兒開始講？”

    “長話短說，從頭開始講。”

    葛二蛋點了點頭：“幾個月前，師兄你閉關不久，我就下山了。”

    “下山做什麽？”

    “回家探親。”

    李眠柯緩緩抬眼：“宗派記錄在冊，你是孤兒。”

    葛二蛋默默點頭，冷不丁來了一句：“我爹活了。”

    “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