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屬下這次能這麼快回來復命純屬是個巧合,屬下當初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屬下按照您的要求帶著幾個兄弟……”
原來許百戶自陳三寶那得到命令要去探訪恒山后,便在他們的隊伍里挑選了三個傷殘程度比較大的傷兵,幾人喬裝打扮一翻后便出發前往恒山。
他們本打算裝一支從戰場上逃亡的傷兵或者走投無路的流民,希以這樣的份獲取那山寨的同以便順利混進去。
為謹慎起見,幾人一路上把家世份過往經歷都圓了一圈,覺得找不出什麼破綻了便叩響了恒山定康寨的大門。
進寨子倒是沒有想象中那般難,寨子里負責事務的二當家對幾個人的來歷過往仔細盤查一番。
看到他們一個個不是缺胳膊就是還無分文的樣子,也覺得不可能是恒山縣衙派過來的細,便允許他們進了寨子,但為保險起見,只讓他們在寨子的外圍生活。
許百戶沒想到這麼容易,欣然和帶路的進了寨子。
到了地頭他才知道為什麼他們這麼容易就被接納,因為這地方一點土匪賊寇山寨的樣子都沒有,和他同樣遭遇經歷的太多了,這里完全就是個難民集中營。
諾大的村莊就建立在恒山的半山腰上,這里所有的房子都是用木頭建的,好點的就是個茅草屋,簡陋的就是個窩棚。廚房就是在屋外搭個灶臺,放個鐵鍋。
因為是夏天,糞便遍地,臭味熏天,蟲蠅肆,很多孩子上被咬的紅腫一片,這生活條件簡直不要太艱苦。
居住在里面的人各個面有菜,滿面愁苦,毫無生氣。
許百戶是從戰場廝殺中活過來的人,他本以為戰場的殘肢斷臂流河便是最恐怖的所在,卻不知原來喪失了對生活的希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許百戶幾人用了兩天的時間清楚了這定康寨的大況,知道這里人雖然多,但是戰斗力很弱,整個寨子與其說是土匪窩倒不如說是難民聚集地。
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周圍府縣逃難的流民,因為種種原因流落至此,戰爭結束后本打算下山回家,卻被朝廷定為山匪而不得歸。
把外圍況了解差不多后,在進山的第三天許百戶便決定晚上去暗訪寨子的核心區。
許百戶當年能為百戶,上的功夫自然不弱,對于那些流民充當的守衛來說那更是手了得,當天晚上他便毫不費力的到了幾個當家的議事的地方。
好巧不巧,許百戶夜探的時候正好趕上寨子上幾個當家的喝酒議事。只見六個當家的都喝的醉眼朦朧兩頰通紅,正舉著酒杯高聲呼喝。
“來來來,哥幾個把酒都滿上,老三獵的兩頭野豬讓老八給賣了個好價,又夠咱們喝幾頓的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咱們喝!落到這等田地還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呢,趁著還活著,咱們是該吃就吃該喝就喝!”
“大哥說的對,那個朱狗賊不知道哪天又要來挑釁,這個夏天過完,等冬天咱們能不能活下去還不知道呢,趁現在有酒有,喝……”
“喝……”
許百戶趴在角落里將里面的形看得一清二楚,幾個人的對話讓許百戶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寨子竟然窮到當家人親自去打獵,獵賣了錢才能讓當家的好吃好喝一頓。
他不聲,藏在暗仔細的聽著幾人的對話提煉出有效的信息。
就這樣,許百戶連續蹲了幾天后,結合所看所聽,已經把整個定康寨上下得一清二楚了。
原來這定康寨看似規模大實力強,實則大部分是老弱病殘,整個寨子除非偶爾下山‘劫富濟貧’外全靠一些會打獵的人打獵撐著,這日子過的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
要是日子苦便也算了,這恒山縣的朱縣令對整個定康寨恨之骨,不定期還來找找茬,吃不飽穿不暖還天擔心怕,定康寨上上下下無不充滿悲戚。
有一些人實在熬不住了,下山想要尋找出路,結果被朱縣令抓到后直接關大牢言行供,那些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被以死刑。
繼續僵持沒有活路,想要投降人家衙門不要,這樣不上不下的狀態讓整個寨子都是死氣沉沉的。
有鑒于此,許百戶和幾個兄弟商量了一番后,最終決定找幾個當家的攤牌。
正如陳三寶所想,定康寨需要安穩的生活,他們明水需要人,各取所需,何樂不為?
于是乎,在許百戶來到定康寨的第七個晚上,幾個當家的正在議事時許百戶突然‘從天而降’,將自己的來歷和來意和盤托出。
看到屋子里突然出現的一個斷臂大俠,本來愁眉不展的大當家猛地嚇了一跳。
待聽許百戶表明份說明來意,幾個當家的除了懷疑外還充滿了驚喜。
“明水?陳縣令?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天下狗都一樣,看到我們不是喊打就是喊殺,還不是為了自己的政績?怎麼可能還會有人要招安我們?莫不是想將我們騙下山后再一網打盡吧?”
三當家的本是山中獵戶,本來就吃盡了生活的苦,現在領著寨子里這麼多人,每天不是上山打獵就是借酒消愁,聽到還有好想要給他們土地讓他們落戶,第一個跳出來表示不信。
要真有這麼好的,他們怎麼可能淪落山匪賊寇?
“就是的,大哥,三哥說的對,這個人突然跳出來,指不定已經潛伏多久了,看他手便知道此人武功不弱,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縣衙的小吏?大哥,說不準這個人便是府城派來的!”
“大哥,這人我見過,前幾天還是我領著他們進的山,他還有好幾個兄弟,都是一殘疾,如此看來他的話也不是不可信的。自上次府城走了后再沒聽說朱狗賊向府城求援過。”
二當家劉興元雖然也對許百戶的話將信將疑,但他觀許百戶的神態和眼神,覺得此人坦坦,哪怕被他們這麼多人圍在中間質問也不見畏懼,心里不由得對他的話信了幾分。
;“幾位當家,正如你們所說,如果我想逃走,哪怕再來一倍的人也是奈何不得我!如果我想暗害,估計你們前幾天便都沒命了。許某既然正大明的站在這里和你們見面,便絕無暗害之心。”
許百戶站在屋子中央,被寨子中的人團團圍住,神不變。但聽到幾個人詆毀陳三寶,心不悅,不由高聲再次解釋。
“許某知道幾位當家人的顧慮,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們陳大人絕不是你們里的貪!陳大人之前也是上過戰場的將軍,因為不耐煩場的爾虞我詐,才決定回到家鄉。”
“陳大人有丘壑,目長遠,膽識謀略超群,是不可多得的好。如果各位不信,可以派人去明水探查一番。”
“我說了不算,你們可以向明水的百姓打聽打聽他們對陳大人的評價,問問是否是陳大人來了后,整個明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坐在上首的大當家榮長敬聽著下面幾個當家的說的熱鬧,自己始終一言不發。他眉頭鎖,左手扣在椅子的扶手上,看著前面神坦然的許百戶,心充滿了斗爭。
榮長敬雖然是大當家,但本年齡不大,看樣子也就三十歲出頭。他本是恒山縣下轄的希賢村的村民,之前年時曾念過幾年書,在村里頗有些地位。
如果日子一不變,榮長敬的日子還是很有規劃的,他的大兒子已經學了,他也在縣城的一家書坊找到了一份活計,只要努力掙錢,把兒子供出來自己以后的日子便有了著落。
奈何承天省的天說變就變,在那黑暗的兩年中,天災加之人禍,榮長敬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本來滿的九口之家就剩了他一個。
激憤之下,榮長敬拋卻良民份上山落草為寇,并召集了一些兄弟組寨子占山為王。
最開出于憤怒榮長敬他們確實把山匪該干的都干了一遍,但和朝廷的幾次鋒下來,榮長敬慢慢冷靜下來。
尤其是看到山上越來越多的人,他的心便再也沒得過片刻的清閑。
最初考慮到人多力量大,對于很多投奔的流民山寨是來者不拒,可是長久以來,這些人不僅不能為他的助力反而了他的累贅,榮長敬幾人不得不為了這些人每天規劃籌謀,這日子過的是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將近兩萬人的命就在他的上,讓榮長敬不堪負累。他不知道自己做這個勞什子大當家的意義是什麼,好像就每天想著怎麼多掙錢多買糧多讓下面的人不挨。
許百戶的聲音忽遠忽近,讓榮長敬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時候恒山縣的縣令不是現在的朱縣令,是一個姓林的縣令,那縣令平時做的也不是多好,但當趙家寶的軍隊來的時候林縣令卻殉了城。
天下的人有好人壞人,天下的也有好壞的,也許這個姓許的說的陳縣令真的是個好呢?自己是不是就不用每天都這麼辛苦了?
“都不要再說了,老二,咱們這里就你皮子厲害,你去,和他去一趟明水,親自問問陳大人,如果要招安,到底是怎麼個招法?!”
“是!大哥!”
“大哥,不可啊,這人來歷不明,我們怎麼可以冒這個險……”
還不等下面三當家的說完,榮長敬便抬手制止了他的話,“老二,與不都無所謂,關鍵是你要活著回來,如果你沒有回來,寨子里許百戶的幾個兄弟那我們也不會手下留!”
就這樣,另外三個人留在了寨子里,許百戶和二當家劉興元悄悄下山,一路到了明水。
二人行進的過程中多有流,劉興元長得膀大腰圓,實則心思細膩,和許百戶相幾日,對他的話倒是不再質疑,就這樣一路與許百戶見了陳三寶。
陳三寶坐在上首聽許百戶說完的過程,心中慢慢對那定康寨已經有了主意。
打發走了許百戶后,他轉頭看了看旁邊的謝乘風,眼神示意了一下。謝乘風都不用陳三寶說啥,就知道他想問問自己的意見,只見他一握拳:
“恭喜陳大人,真是瞌睡來了有枕頭,這一下子將近兩萬人,要是真的來了明水,對于明水來說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來沒用的!我問的是這件事到底該怎麼理?要想收攏這麼多人勢必繞不開恒山縣的縣令,我是直接找他攤牌還是蒙混過關?”
這寨子陳三寶是收定了,關鍵是如何收,收了后人往哪安排,兩萬人啊,就是下山往明水來都要折騰個把月呢,哪能是一件小事。
“陳大人,雖說你和那什麼朱縣令同屬縣令,但論實力背景,別說一個縣令了,就是安瀾府的府尹來了又能如何?”
“我謝某沒當過,但我知道一個道理:背靠大樹好乘涼。你有那麼強悍的后援,又何須顧忌一個小小縣令的臉?再說了,你招安了他轄區的山匪,是幫了他的忙,他謝你還來不及,還怎麼好意思對你甩臉?”
“三寶,你這人有想法有能力,就是了點魄力,做什麼都畏手畏腳瞻前顧后的。”太不大氣了!
后面的話謝乘風沒說出口,但陳三寶還是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對于這樣的評價陳三寶并沒有生氣,自己什麼樣哪能不清楚,這是兩個人關系好才敢這麼直言不諱的說出口,外人也不敢如此說。
“乘風說的對,我上面有人我怕什麼。我這麼做可是一箭三雕,不僅讓山上的百姓安居樂業,還促進了明水的人口增長,甚至解決了恒山的心腹大患。就是安瀾府知道了,也是要記我一大功的。”
陳三寶越想越是這個道理,神不由為之一震,好像心結突然被打開一般,眉宇之間原有的愁容甚至都消散了,整個人的氣質為之一變。
“之冬,之冬,快快備馬,我要去一趟恒山縣!”
謝乘風慢悠悠的搖著他的折扇,看著眼前突然意氣風發的陳三寶,心充滿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