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人的火炮開始發作了,雖然不多,只有二三十門,甚至可能這也是遼國此時此刻所有的火炮了。
但遼人的火炮推上來之后,作用依舊巨大,因為它不避敵我,照著城頭上就轟!彈丸也不談多準頭,興許……興許打到的遼軍比打到的宋軍還多!
但依舊給城頭上的宋軍造了巨大的麻煩,但有彈丸落在城墻之上,立馬磚石土屑四起,倒地一片!
沈力士也急,當面無窮無盡的敵人需要鐵砂來打,遠遼人的火炮,又需要彈丸回擊……
是打遠,還是打近……
“裝彈丸,打遠,打遠!”
種愕,有一種不好的預!
很不好的預!
這城池……可能,真的要破!
他已經不知有多久沒有到敗戰的滋味了,甚至頭前他種愕心中,對遼人也有幾分看不起!他守此城池,是帶著自信的!
三萬守軍,幾十門炮,夠吃一年的糧食,這般城池,豈能守不住?
但不知為何……此時種愕有些心虛,開始擔憂,擔憂這城池真的要破!
預備隊不斷上城,城頭上的尸,甚至都沒人來抬,為了避免擁堵,甚至被同袍直接從城頭往城扔下去……
牙關再咬,在城樓高的種愕厲聲開口:“取我長槍來!”
接過長槍,種愕立馬轉下樓,左右百十親衛跟隨,只聽種愕說:“今日死盡,亦不能退,此乃太傅活路所在,諸位太傅大恩無數,報恩之時,到了!”
左右百十軍漢,呼喊答道:“報太傅之恩,愿隨將軍,今日一死!”
“便是我等皆死,太傅定能安然歸來!”
“殺,殺遼狗!”
“走!”
下得城樓,既是城墻,垛口之,無數軍漢不斷向下捅扎,也有人嘶啞呼喊:“來重啊,重,石頭呢,擂木呢?”
這呼喊之人,急,急得睚眥裂,急得手一摘,拿起自己的鐵盔,就力舉起往下砸!
然后低頭左右,撿起一柄長槍,又力往下投擲,城下箭矢也往上來,瞬間從護臂之下穿臂膀,卡在臂膀之中。
這漢子卻不急喊,另外一只手住箭尾,用力一掘,箭矢立斷,再握箭頭,用力一扯,箭矢從臂膀而出,瞬間流如注,此時這漢子才大喊一聲:“啊!!!”
卻是這半截箭桿,也被他立馬力往城外投擲而去。
一個遼人,從垛口冒出頭來,上咬著腰刀,忽然一竄而起,發力驚人,手中提著長槍,力捅刺而來……
這一瞬間,一切極為清晰,這個遼人,兩個大辮子從頭盔左右垂下,辮子污臟非常,還油發亮,不知沾染了多油脂未曾清洗……
再看他雙眼通紅圓瞪,張口怒號,牙齒森森,臉大如盤,卻又鼻塌,一臉胡茬之上,還沾染了早間進食的羊碎末……
手臂已然被染紅一片的宋軍鐵甲看得清清楚楚,仿佛一切都清清楚楚,也不知他看這些做什麼,更不知他此時在想什麼,興許也來不及想什麼,只有下意識,只有神經反一般的作。
邁,低頭,躬,發力,去撞!
;長槍尖頭,刮著甲胄,聲音刺耳,滋滋滋……刺耳又撓心!
一聲清脆的撞擊,那遼人往后跌倒,往那垛口跌倒,失去了蹤影……
這宋人渾一,跌坐,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肚子,就滲出來了,再下意識一捂,左右看了看,輕聲一語:“我命……休了,休了……”
卻又到后有人拉拽,他慢慢回頭,看了一眼,有些眼,有些眼……
眼之人左右看了看,手一揮:“他能活,甲胄護,槍刃未,能活能活,抬下去抬下去!”
哦,是將軍,是種將軍……意識里起了這個念頭,有人拉拽,有人抬……左推右……
躺著,躺著……
就躺在城墻腳下,頭微微靠著城墻,睜著眼,恍恍惚惚……來來去去都是人……
也有人背著箱子近前,取出金瘡藥在倒,布巾在裹,還有聲音:“你按住腹部,你自己使勁按著,使勁按……先待我與你卸甲……莫要松手啊……活不活得了可看你自己了……”
“我……我崔乙,我崔乙……秦州崔乙……太傅賞錢,帶回去,帶回去給我老母……莫與老父,定與老母親手……”
“先莫要說這些了,你按啊,按……”
忽然,城頭上扔下來一尸首,就在一旁砸落,砸得地面一塵土而起,這醫吏抬頭也罵:“看著點,下面有人呢!”
城外,鼓聲,還在加!好似這一通急鼓,無窮無盡了一般,仿佛世界末日了,也不會停!
這城池,要破了,怕是真要破了……
定然要破,將臺之上早已站起的蕭特末,雙拳,口中嘟嘟囔囔,大概就是說的這些……
蕭惟,已然低頭,不愿再多去看……
仗是這麼打的嗎?
啊?
自家的火炮彈丸,直接砸在城墻上,砸落一片自家的士卒……
把同袍的尸首,直接扔到護城的壕里去填?只為后續的士卒能快速通過壕?
這是瘋了吧?
蕭特末是不是瘋了?
“蕭使!”
蕭特末轉頭怒瞪:“你想人頭落地不?”
“……”
蕭特末回頭,左右一招手:“諸位隨我上馬,親自上前督戰!但有后退者,立斬!但有出言說退者,立斬!”
說完,蕭特末第一個下將臺,上馬,再眼神回頭來看!
幾十軍將,文書,參軍,乃至文……皆隨之下將臺上馬,幾百親衛與令兵,立馬跟隨。
還有蕭特末話語:“鼓,一直不能停!今日定不鳴金!”
卻又有誰知道蕭特末心中所想所謀
這城池,守軍三萬,糧草充沛,十萬來圍,能輕易打下來嗎?
顯然不能!若是以長久圍困之法,慢慢鏖戰,何日才能破城?又是否真能破城?
長久鏖戰之下,軍心又會如何?
狄詠又豈是易于之輩?但得狄詠有時間應對反應之時,會如何做?
蕭特末早已把這些想得明明白白,若他是狄詠,得知戰局,第一時間,就會派草原歸附之人南下來援,到時候,草原人與草原人在這城池之相遇,軍心就散了,這仗也就打不下去了……
他激勵了軍心,更沒時間放任狄詠在草原肆,已然唯有此法!
軍心可用之下,一鼓作氣,不論死傷多,一戰而定!就要克城!
只要克城,局勢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