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南方，最南方！

歸化城外，蕭特末不斷地游走在各軍營之中，走完一圈之后，他打馬漫步在路上，開口問著：“灤州的人馬到哪里了？還要幾日啊？”

蕭惟在一旁答道：“回蕭使，灤州的人馬剛過燕京……大概還需三日左右……”

蕭特末有些生氣：“還要三日，便是爬也爬到了，算了，不等了，大軍明日就出塞，不可再拖沓……想來歸化易手的消息已然傳到了狄詠之耳，再拖沓，怕是堵截不住……”

蕭惟點著頭：“蕭使，此去堵截，不足七萬人，是不是了點？”

蕭特末面一黑：“哼，他狄詠有多人啊？五萬而已，嗎？”

“就是……此時狄詠邊，怕是不止五萬了……去謨葛失的使者回來說，狄詠在謨葛失就調了五千人，黑車子室韋也出了一萬人隨在狄詠邊……還有那個早早反叛的床古兒……”蕭惟在算數。

蕭特末冷笑，甚至是嘲笑：“哼哼……謨葛失，黑車子室韋……此時軍中有多謨葛失與黑車子室韋啊？”

“哦……咱們軍中啊？咱們軍中，謨葛失還有兩千余，黑車子室韋有六千多，烏古人有七千余……敵烈……”

“好了，去信，讓謨葛失再征調青壯五千充軍……黑車子室韋再征調一萬人！倒是戰陣相遇的時候看看，看看狄詠還能不能控制得住麾下之人！”蕭特末自信非常，且看草原一遇，這仗怎麼打……

謨葛失人與謨葛失人打？室韋人與室韋人打？

且看看大遼與大宋同在草原，這些草原人到底聽誰的……還有烏古，還有敵烈，還有茶扎剌，還有萌古……

蕭特末麾下，還有契丹人，還有正兒八經的山林室韋，鐵驪，甚至還有真、渤海人、奚人……

正兒八經給遼人當兵的軍隊，各部之人，那軍械裝備可就不是草原部落可比……

北院銳，可不是玩笑……

區區謨葛失與黑車子室韋算什麼？他們知道該怎麼選……他們更會知道，草原是契丹人的草原，不是宋人的草原！

更何況，北去臨潢府的南院之軍，也不是吃素的，兩相夾擊，必然是狄詠末日！

蕭惟說了一句話：“倒也不知此時狄詠是在河董城還是在臨潢府……”

蕭特末答道：“河董城十有八九難以堅持，狄詠所謀，必然在臨潢府，游騎還要再派，要速速探明，若是狄詠在臨潢府，那就再好不過，等咱們到了臨潢府，兩軍協作起來，事半功倍！”

蕭惟連連點頭：“那是那是，如此二十萬打五萬，狄詠必死無疑，下再發文去催，灤州那邊的援軍讓他們加快速度直接出塞來會……”

蕭特末哪里又有了七萬大軍？不用說，各調的，甚至連燕京城的守軍都調了一萬，灤州更在燕京以東，就是后世唐山市東邊的灤縣，那里的北方不遠，就是后世的山海關。

如此，只有一個目的，徹底把狄詠堵死在草原之上。

出塞了，第二天就出塞……

大軍不得多遠，謨葛失人就迎接而來，早已回到部落的禿別里思更是遠遠拜在道路旁邊，頭也不抬，只等大遼宣徽北院使蕭特末走來！

謨葛失人，也是倒霉，沒辦法，宋人來了，他不敢得罪，遼人來了，他更是跪地如犬狗，巍巍，瑟瑟發抖……

;蕭特末打馬停在路旁，看著這草原賤奴的模樣，只說：“抬起頭來！”

“拜見蕭使……”禿別里思抬頭，賤奴就要有賤奴的模樣，惶恐不安，諂討好……

“聽說……你給了宋人五千青壯？”蕭特末語氣冷漠。

“蕭使啊，蕭使，無奈啊……實在是被無奈，宋人勢大啊，要屠滅全族，小人若是不從，豈還有命在此再見蕭使啊……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小人與室韋大王與宋人有過對戰，奈何不敵其前鋒一擊，小人無奈啊……只為茍活，只為或者等待大遼天兵來援，終于等到蕭使來了，也為大遼做最后一點貢獻。”

說到這里，禿別里思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蕭特末的表，連忙又道：“蕭使請看，得了蕭使之命，小人把族中十二三歲的孩都召集上馬了，您看您看……五千人，一個不啊……還帶有羊群，以為軍資……蕭使恕罪！”

蕭特末遠遠打量著，有些事啊，還真是殘忍，真就有許多青非常的面孔坐在馬背之上……

但蕭特末也不會有什麼慈悲憐憫，打仗，已然生死存亡，賤奴一般的人，都不算人！

恕罪了，蕭特末點著頭：“嗯，你之罪，待得戰罷了再議……你也隨軍！”

蕭特末拿草原人，那真是老練非常，這些草原人，這兩三代的草原人，也真是天生給蕭特末拿的。

“小人遵命！”禿別里思連連行禮。

大軍繼續往北，往黑車子室韋人的地盤進發，不論是去烏古敵烈軍司的河董城，還是去臨潢府，都得先路過黑車子室韋人的地盤，蕭特末也還要去拿一下室韋大王。

路途還遠……其實連謨葛失人的地盤還沒到，是謨葛失人遠來相迎而已……

燕山山脈的叢林之中，此時從北邊往南，也穿出了幾個如野人一般的人，破爛衫，面黃瘦，渾上下唯一不像野人的地方，就是腰間掛著的那柄腰刀與挎在背的弓弩……

種愕與種建中越過山林回來了……

走出山林的那一刻，種愕已然老淚縱橫，山林之中，他吃過馬，吃過兔……甚至……有些事不可說，有些吃的東西不可說，但他終是走出來了……

百十人的隊伍，只走出來十二個……

人類的戰爭，何其殘忍……

他指了指南方，只說一句話：“快，去懷安城！”

種建中的目堅毅：“五天，給我五天，日夜不停，必到雄州！”

種愕看了看自己的侄子，心中有痛，說道：“派八路人同去……”

“我走最險，我從蔚州易州去，此道最快！”種建中肩負了整個種氏一族的未來，他選擇的路，要過遼人的地盤，便也不管，只求最快！

種愕沒有反對，只說：“一路要過遼人城池，一定小心謹慎……”

“伯父勿憂，此時遼人軍隊，多守城池，定然不會外出，只要過城池之時走野地就是，不遇遼人軍隊，一些團練與盜匪之類的，不在話下……”種愕是安，也是期盼，期盼這些前線城池的遼軍，不要出城來。

“嗯，建中啊……”種愕想說什麼，卻又微微搖頭說道：“罷了罷了……”

“定然不負太傅大恩！”種建中咬著牙說道。他是誰？他是歷史上大宋最后的脊梁骨之一，種師道！

這也是狄詠還依舊信任種家人的唯一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