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沿海,灘涂無數,還有河流水淀,滄州之名,這個“滄”字,意思就很明了。
苗繼宣早已不等大軍,先行帶著親衛打馬飛奔而至,先找州衙,再尋剛剛組建不久的市舶司,諸般差吏,便已奔跑在滄州各地……
市舶司的員,出自王安石門下,名呂惠卿,進士及第,福建泉州晉江人,是王安石在狄詠授意之下組建各州府市舶司的時候,被王安石拉的壯丁,實在是沒有這麼多人才可用,呂惠卿本來汴京集賢殿編書,臨時被王安石調派來此……
滄州市舶司,最早的時候,便是為了打擊與遼國海上走私而設立的,便是需要這麼一個心腹之人來做。
此時呂惠卿雖然不知詳細,但見得樞院相公苗繼宣如此急切,更聽說是狄太傅之命,那是鉚足了勁干!
但有船只,一律扣押,甚至市舶司的大船直接去海上攔截,管你運的是什麼,只要是能走海路的船,一律截下。
裝了貨的,立馬卸載,直接往碼頭一扔……便是實在沒有力再去做那些細致的事。
便是走不了海路的船只,也征收了許多,系在大船尾部,一并帶著備用,哪怕是當做救生船、擺渡船,也要帶著。
種建中更是親自四奔走,提著明晃晃的大刀,站在碼頭之上,如搶劫一般,目所及,但有船只上的人有毫的違抗,他便上前,就是一通痛打,連勸說的力都沒有了。
糧草,資,人,馬……
不大的碼頭,不得兩三日,已然得水泄不通,其實有些……前期工作沒有做好,也沒時間來做好,就,往船上裝,往船上塞!
倉促,真的很倉促!
從滄州去天津,其實陸地是相連的,只有一條泥沽河相隔兩地,過河就到。但為何此時從滄州去天津,卻要渡海?
因為,此時此刻的兩地,特別是天津之地,其實是人煙稀之地,他沒有大路,走不了大軍,而且還多草淀地沼澤……
而且,在滄州這邊的沿河邊界,還被宋人幾十年來種植的荊棘叢林給擋住了,也難以越過,不僅這里,整個邊界,宋人幾十年來,都種滿了荊棘,為的就是阻擋遼軍南下。
所以,要想大軍從滄州去天津,得從海上走,從天津北邊的海岸登陸,靠近后世唐山之地,那里靠近灤州,上岸不遠,就有大道,車馬可走!
過香河城,過廓城,就到燕京城,也不過二三百里之遙。
一切都在與時間賽跑……
草原之上的狄詠,依舊面對著雄偉的上京城,不過也在做事,穿城而過的小河溪,名白音戈河……這是城主要的水源地……
倒也沒什麼下毒之類的傳說故事,要想給一條河下毒,那實在是一件難事。
但倒也不是沒有其他手段,最簡單的就是把每天吃剩下的羊骨頭之類,都丟河里,乃至有一些疾病死傷的羊馬牛駝之類的牲畜,都往河里扔,甚至人的尸首……
狄詠甚至下了一個極為惡毒的軍令,劫掠周遭所有的牧民,也攻打附近的幾座小城池堡寨……
然后……把人……都殺了,扔進這條小河溪里……
而自己的大軍,要取水,都往北邊幾里外的狼河上游去,這條白音戈河,就是狼河的小支流……敵人只要不出城,就取不到近在眼前的狼河水……
這條小河溪,必須充滿腐爛的臭味,必須變一條毒河……
;這是最近狄詠每天督導要做的事,甚至他這麼心善的一個人,還會每天親自去河邊看看,聞一聞這腐臭之味到底夠不夠……
城池之,大遼宋王、上京留守耶律阿輦與樞院使耶律仁先對坐,兩人都是眉頭皺。
耶律阿輦問著耶律仁先:“卻也不知蕭使的大軍到哪里了……”
耶律阿輦很著急,耶律仁先一貫穩重,答道:“當是不遠了,當是不遠了……興許最快……半月就至……”
“半月啊,嘖嘖嘖……還要十五天……”耶律阿輦重復著話語,又道:“城中許多人已經飲水腹瀉了……”
“無妨無妨,只要嚴令全軍,不得喝生水,所有人一律把水燒開再喝即可……”耶律仁先這話,也是有道理的,一般微生上的問題,燒開就可以解決,但二十萬人喝水都要燒開,馬匹喝水也一樣要燒開,這也是個大工程,燃料就是麻煩……
“嗯,這氣味也著實難聞……”耶律阿輦這輩子,從來沒有過苦,一點苦都沒過,錦玉食,鐘鳴鼎食,屁都要用布……
耶律阿輦接著也說正事:“蕭使若是到了,這仗該怎麼辦?樞相公心中可有定計?”
耶律仁先實事求是:“只要蕭使一到,宋軍必然收防,到時候如何作戰,只聽蕭使命令就是……”
這也是最聰明的辦法,兩軍配合,最怕的就是兩邊都有主意,最需要的就是令出一方。
耶律阿輦聞言,多有些不快,但也不傻,并不反駁,只點著頭:“嗯,如此也好……宋人在此圍城,日夜挖建,倒也不攻城……卻也有些奇怪……”
圍城,自然就是要大挖大建的,并非真是用人把城池包圍起來,而是用壕拒馬等工事把城池包圍起來。
這種事,宋人最擅長,做得最好,草原的土,夏日里,也真是好挖。
耶律仁先也點頭:“是有些奇怪,按理說,連我們都知道蕭使從南邊來了,狄詠豈能不知?他此時應該是急切非常,想著要破城,否則豈不腹背敵?但他就是不攻城,莫不是有什麼詭計其中?”
“是啊,本王也是想到這里了……”耶律阿輦心中還有話沒說出來,此時城中兵強馬壯,他多有一點想要出城一戰定乾坤的念想,只是不說而已。
便是也知道,此時這上京城的軍事,他這個宋王,其實說了不算,眼前的耶律仁先才說了算,耶律仁先是如何也不可能出城一戰的!
耶律仁先想不通其中道理,便道:“無妨,皆是無妨,管他什麼謀詭計,只管等蕭使一到,便是狄詠末路之時,到時候梟其首級京,大王之功,比天還大!”
耶律仁先聰明就聰明在這里,這般功勞,都給耶律阿輦……旨在安耶律阿輦焦躁的心。
耶律阿輦聞言,咬牙切齒說道:“若是能生擒此賊,那便更好,本王定要好好把他辱一番,非如此,不可解本王心頭之恨!本王此時心中便想,到底要用哪些手段辱于他,樞相公,你也幫本王想想,其吃屎喝尿?不足解恨也,讓其在地上赤爬行?也不足解恨!”
耶律仁先看了看耶律阿輦,倒也不知心中作何想法,只是不答話語。
耶律阿輦繼續說:“本王想到了,哈哈……讓其與人當眾媾,再宮刑于他,哈哈……這辦法好,這辦法好……”
“嗯,好,大王之策甚好……”耶律仁先點著頭,多有些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