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多無妄之災……

不知有多土撥鼠的被馬蹄踩塌，再被馬蹄踩得實，讓那些與這場戰爭毫不為關系的蒙古旱獺死于非命！

腥之氣，早已沖天而起，那些鷹鷲之禽，已然順著氣味盤桓在九霄之中！

這場戰爭，還有觀戰者……

七八歲的室韋孩，遠遠趴伏在一小小樹林邊緣，他太遠了，看得一點都不真切，但好似又看得真真切切……

他的父親與兄長，都被征去打仗了，一個給遼人打仗，一個給宋人打仗，一個就在眼前的戰陣漩渦里，一個在南方山脈的盡頭……

他的母親躲在林子里兩眼紅腫疼痛難忍，卻依舊在哭。他聽得大地的轟鳴，從林子里跑出來，帶著一些稚氣與天真看向戰場……

那些天真里，包含著他對戰陣無盡的幻想，打啊，殺啊，好不熱鬧……肯定是又激烈又熱又……好玩？

興許就好像以前玩伴們一起玩鬧，在草地上互相沖啊撞啊推啊搡啊……也是有趣……

打仗會死的，人會死的……

有些可怕，但死到底是什麼呢？又有些驚恐……

稚氣與天真，帶著好奇，他努力看，努力想看清楚……

太遠里，就看到無數的人混作一團，比螞蟻好小的人，混作一團……了一片黑乎乎的東西……

林子里有喊聲：“賽罕……賽罕……你到哪里去了，快回來……”

“誒，額吉，我來了我來了……”孩的回應著，起往小林子里奔……

賽罕，是“好”的意思。額吉，就是媽媽，這才草原很多部族里是通用的……

額吉在發怒：“你到跑什麼？被人抓了去，你就再也見不到額吉了……”

“我看打仗去了……額吉，我不看了……”孩賽罕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

額吉抬起手，要打人，沒打下去，然后……在哭……

孩認錯：“額吉，我真不看了，再也不去看了……”

那要打人的手，溫而來，著孩的面龐，只說：“你父親與兄長，都是生死未卜，咱們的牛羊馬匹都沒有了，額吉只有你了……”

“嗯……”賽罕愣愣點頭……但他有一個疑問，忍了好久了，得說，得問：“額吉，是遼人好還是宋人好？”

額吉搖搖頭，不知道，回答不了……興許有一個答案，遼人宋人都不來，應該好……

但這個答案似乎也不對，遼人宋人都不來，那草原上其他的人，就得來了，草原上就得互相打一團了，似乎也不好……

顯然，這位額吉，是有一點見識的……

回答不了……只能抹著眼淚，遼人宋人也不好，怎麼都不好……

這個世界，就是不好……

賽罕等不到答案，又問：“額吉，遼人到底長什麼樣？宋人又長什麼樣？”

這個問題，也是個回答不了的問題……

但這位額吉，還是有一個答案：“他們，都長一個樣……”

“那是什麼樣子？”賽罕接著問。

“差不多就是你與我這個樣子……都差不多……”這位額吉，是真有見識的……

“額吉，你聽……”賽罕忽然說道，也豎著耳朵在聽。

“什麼？”額吉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地上的震了，天上的轟鳴也了，他們要打完了……”賽罕真是敏銳……

額吉立馬轉，然后竭盡全力往林外跑去，賽罕立馬就追……

;母子二人奔到樹林邊緣，遠遠眺著……

那額吉眼穿，什麼都看不到，但目凝視……

“額吉在看什麼？”

額吉沒有回答……也回答不了，顯然在看的丈夫，因為的丈夫在宋人那里……想看到他，想看到他活著……

活著就看看到底是是贏了，最好是宋人贏了，的丈夫也就多一份活著的希……

卻又想南方千里之外的山脈盡頭，遼人能贏，那里有那才十三歲的兒子……

宋人從北邊來，所以此時應該在南邊……

遼人從南邊來，所以此時應該在北邊……

誰贏了？

看不清，因為那里還是一團麻麻……

本來分了三個戰局的戰場，此時全部攪在了一起……

這麼遠的距離，已然分不出遼宋……只是那里攪在一起的人，那一大團人，已經不再運了……

是的，宋軍三路，終于扎在了一起！來去之間，雙方早已什麼陣型都沒有了，就是扎在了一起。

遠超想象的慘烈，這般的對壘之戰，本該快速分出勝負，卻不知為何，竟是如此攪和了起來……

興許，這是蕭特末愿意看到的，因為他兵力不夠，若是陣型分明，局勢那就是順著狄詠的謀劃思路在發展，取勝很難，若是在一起，比拼的就是個意志，看哪邊的人先有離戰場的想法……

興許，這也是狄詠可以接的，因為他雖然謀劃完得有些不順利，但他最終的目的卻好似差不多達到了，因為他兵力多，越是攪和在一起，越是攪拌得勻稱，就越能凸顯出兵力上的優勢……

“額吉，誰贏了？”賽罕在問……

額吉搖頭……的見識也就到此為止了，再如何，也看不懂這般的戰爭之局，真不知道誰贏了……

但依舊沉默的馬蹄，在不久之后會慢慢顯示出答案……

馬蹄不跑，煙塵在散……

有人在跑……在離漩渦……那些人，零零散散，在往東邊跑……

蕭特末，還有一個巨大的劣勢，一個藏的巨大的劣勢……那就是契丹營只有幾千人，而狄詠麾下的宋人，卻有五萬！

這是蕭特末一直不愿意去想的問題，腦海中清晰知道，但刻意回避的問題。

裹挾沖擊之時，這個問題也不會暴，一旦陷停頓，這個問題，就是蕭特末最后的致命之……

遼人，要敗了！

遼人敗在哪里？

遼人敗在登上歷史舞臺的時間太晚，敗在中原之地從周天子到秦漢大唐的千年進取……

遼國百多年國祚，牧有千萬之民，卻是這千萬之民，也還沒有真正大同……

渤海人跑得最早，他們往東跑，想回到渤海邊的山林里，想回到故鄉去……在他們的家鄉，每年，都得從海里撈出無數的珍珠，給遼人去使用……

山林室韋也往東跑，他們家鄉，在大興安嶺……在他們的家鄉，每年都得給遼人上無數的貂皮鹿茸，供遼人去用……

其實……狄詠這邊，不達旦人也有意要跑……只奈何無數的宋人在邊，宋人實在太多了……

這場戰爭的最后，勝負天平上的最后一稻草，在這里話語里……

其實……狄詠在某一瞬間也想跑，那一刻有絕，有疲憊，有恐懼，腦海中浮現著自己的后路，東山再起……

但在他有這一瞬間的念想之時，他在萬軍叢中，抬眼到是人，竟是跑不出來……那時候，宋軍兩翼已然陣，狄詠竟無路能走……

興許，狄詠才是這五萬宋軍里，某瞬間最想跑的那個人，因為這五萬人里，只有他一個人清晰的知道自己有一條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