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米擒真野說的極是。

再看那城頭之上，已然就是一瀉千里的局面……

當宋軍上城的那一刻，投降就了連鎖反應，不是這些遼國漢軍不勇武，勇武這個詞，本就是一個辯證的詞匯。

戰爭、拼搏、拼命，這種事，對于個人而言，本來就需要一個真正的理由與機，也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心理建設。

可以為了一個理念，可以為了一個民族，可以為了家鄉與親人，也可以是一個仇恨，乃至為了一份恩，甚至就是一份客觀的錢財……

都行！

很顯然，臨潢府城頭的這些漢人，很大一部分，心中并不能真正找到一個理由與機在這里拼命。

反而投降這件事，變了一件極其獲利的事……

當有人開始這麼做了，連鎖反應之下，棄兵跪地而降者，已經盡眼皆是……

城樓上一直切關注戰局的耶律仁先，豈能看不到這一幕？

卻又能有是辦法？

耶律仁先剛才還在大喊大，轉瞬間已然心如死灰……微微閉眼，有一聲長嘆……

耶律達寧卻還在大喊大：“這些漢人，果然不可信任，百多年來，竟還是這般首鼠兩端，養不的白眼狼，就當殺他們，殺他們才好！背信棄義，背信棄義，朝廷待他們不薄啊，竟是如此背信棄義……”

耶律達寧在喊著，腰間的長刀拿在手上，手舞足蹈，左劈右砍，恨不得一下子飛過去，把那些跪地投降之人全部殺盡……

耶律仁先口中有唏噓：“天要亡人，非人之罪也……”

耶律達寧立馬答道：“樞相，咱們速速下城去，去北城，北城皆契丹貴胄，各家各族子弟無數，咱們與宋人拼了就是！”

耶律仁先苦笑，看著耶律達寧，有些事啊，他其實心中太明白了，問了一語：“契丹貴胄，各家子弟……他們……他們都會用兵嗎？”

耶律仁先從來不是自欺欺人之輩，他只是看了并不說破而已，守城有之時，他還會夸贊這些契丹貴胄勇武，此時此刻，讓那些百多年養尊優的契丹貴族與宋人銳拼命？這已然是個笑話了……

“樞相，咱契丹人，定然不敢有負祖宗，背水一戰之際，城至還有兩三萬契丹青壯，定能打敗宋人！”耶律達寧，激不已，他甚至有些埋怨面前這個他效忠許久的對象，這個時候，怎麼還能這麼無所作為呢？

耶律達寧，興許想的也有道理，契丹人，從來不是什麼人口眾多的民族，百多年前真正崛起的時候，麾下的青壯勇士，也不過三四萬人……

那個時候，三四萬的契丹勇士，周旋于唐末手握重兵的李克用朱溫等人之間，何其驍勇，勝勝敗敗，鑄就此般萬里之國！

今日，城依舊還有兩三萬契丹勇士，何以不能再背水一搏？

耶律仁先看著激的耶律達寧，這個年輕人，其實好，昔日與耶律重元對敵，便是悍不畏死，而今面對宋人，也是這般熱在……

只可惜了，這個國家，對不住這麼好的年輕人。

也可惜了，契丹這個民族，已然老朽腐朽，也對不住這麼好的年輕人。

耶律仁先心中也有念想，若是所有契丹男兒，皆如耶律達寧這般，該是多好？可惜，耶律達寧這般的人不多，反而耶律阿輦那般的人，數不勝數……

;“你走吧，帶著人，從北城快走吧……”耶律仁先擺著手，孔去，南城城墻之上，一片跪地之人，還一不，片片，列隊……

甚至有許多契丹人，契丹軍將，也跟著跪地而降……

源源不斷上城的宋人，正在四大呼小、頤指氣使……

無力回天了……

耶律達寧一臉的不敢置信，不敢置信耶律仁先此時此刻竟然說得這般話語，在他心目中，在他的印象里，他忠心的人，耶律仁先，也是一個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

為何偏偏，為何此時，就不勇了？

“樞相，末將護著你，帶著你，一起去北城，一起去召集契丹的勇士！”耶律達寧似乎是想把耶律仁先心中的那份勇武給激勵出來。

耶律仁先搖著頭，有些事啊，太過悲傷，家國傾頹的悲傷……

還有燕京城，他的一家老小，從上至下，城池一破，想來也就剩不下人了……

這場戰爭，從宋人這麼簡單就上了城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興許，也是在蕭特末大敗的時候，也就注定了。

逃跑

又有什麼意義？

有些事，是耶律仁先更不愿意看到的，比如大遼的皇帝，跪地乞降……

興許，耶律仁先還知道，又如何能跑得了？

耶律達寧的緒，有些失控了，手中的刀不斷在揮舞，口中又罵：“都怪這些漢人，都怪這些漢人！有朝一日，定然殺這些漢人！”

耶律仁先，心如死灰，他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卻還是這個結局，看著激的耶律達寧，他只有一種可惜與心疼，慢慢開口，算是開解：“達寧啊，怪不得這些漢人，要怪啊，就怪我們契丹人，是我們契丹人葬送了這個國家，是我們契丹人沒有守好這座江山……”

“啊？樞相……”耶律達寧聽不懂，大概也是聽不進了……

耶律仁先又說：“怪漢人嗎？昔日里，遼宋鏖戰二十余年，這些漢人的祖輩，又哪個不是在城頭之上與我契丹人一起勇殺敵？”

“那就是如今，他們變了，他們變心了！他們不如祖輩勇武了！他們背信棄義了！”耶律達寧似乎總想找到一個兵敗的借口，這個借口得用來安他自己的那顆不愿接現實的心。

耶律仁先搖著頭：“不，不是他們變了，是我們變了……是我們契丹人變了，是我們不如祖輩勇武了，是我們！是我們契丹人背信棄義了！”

“什麼？樞相，是他們背叛了我們，你看那滿地投降者，你看……怎麼能是我們背信棄義呢？”耶律達寧據理力爭！

耶律仁先依舊在搖頭，無力且落寞，口中之語也顯得滄桑無：“是我們，是我們這些契丹人，是我們……是這座臨潢府的契丹人，是燕京城里的那些契丹人，我們，早已不在是百十年前的那個鑌鐵契丹了……”

耶律達寧看著耶律仁先，一時無語，一時凝噎，他不是聽不懂，他就是不愿接，他又忿忿而言：“我不信，我不信！契丹大遼，我們是契丹大遼！我們是……”

“你去吧……你去北城，那里有契丹數萬，青壯兩萬余，你去北城……”耶律仁先讓耶律達寧去北城，去看看，親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