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郡主早已和雲驪見的時候不同了,那個時候記得還讀書的，不大喜說話，現下卻是個很當家婦人的模樣了,眼角眉梢帶著幾分矜貴之。

雲驪起向行禮時,角翹了翹：「妹妹快起來吧,你哥哥總惦記著你呢。」

哥哥？說起來，雲驪最記掛的也是哥哥了。

則道：「哥哥和嫂子一向可好？」

「我們都很好。」華郡主笑了笑，接著又把文龍的媳婦介紹給雲驪：「這是你大嫂子,去年臘月進的門。」

雲驪又趕道：「我們在外不知大嫂進門,請大嫂莫怪。」

文龍之妻連忙道：「五妹妹說哪裡話，這一路回來可還好？」

比起華郡主,文龍之妻沈氏反而更親近些,雲驪也是有些無語，就道：「一路順風順水倒是極好。昨兒才到家中，聽聞父親回來了，今日就回來了。」

「原來如此。」沈氏很客氣。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提起煜哥兒一句,雲驪大概也知曉們的態度了。

那個時候裴度大魁天下,正是最風的時候，甚至算得上風無限，這可是文昌侯和沐國公府都沒有招到的婿,又為了和陸家爭一口氣，雲驪自然地位極高，李氏又和相伴多年，有些香火。

現下，三年過去了，裴度也褪去了狀元環，人也不在李氏邊,自然就淡了。

「娘，娘親……」煜哥兒小手拉著雲驪。

雲驪覺得自己暖呼呼的，看著兒子道：「你有沒有喊人啊。」

一一指著人道：「這是老太太。」

煜哥兒就清脆的喊著：「老太太。」

依次對李氏、馮氏，還有二位嫂子都了一遍。

「大外祖母、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

別人沒有禮貌，不能沒有。

華郡主此時卻道：「這孩子多大了，怎麼口齒這般伶俐？」

「一歲兩個月了，是正月的生日。」雲驪笑著看兒子。

「難得，照料這孩子，想必耗費妹妹許多力吧。」華郡主看著煜哥兒，就覺得很可，不是那種一就哭的孩子。

雲驪心道這華郡主方才對淡淡的，現在又主談及，據曾經在慶王府和短暫的相會，這位可是個一眼能看人的。

興許是這府里的環境，讓方才刻意冷淡，但到底是親嫂子，私下還是對不錯。

雲驪笑道：「以前有母在倒好，只是回京后，母辭了，索戒了，如今倒是纏著我的，我也分不開。」

那邊章老太太正讓人送白水過來給雲淑：「你這有孕了，是不能吃茶的，杏仁也要吃，就喝白水吧。」

此時，雲瀟也回來了，雲清則是前後腳到的。

雲瀟見到雲驪時，簡直不敢相信，怎麼好像皮更白了，人也更年輕了，若是沒有盤頭，完全就是豆蔻，腰非常纖細，而且估計是當了夫人，很有貴做派。

「三姐姐，六妹妹，正好你們都來了，我從升州帶了些當地的雲錦和雨花茶回來，待會兒你們派人來拿。」雲驪則不大理會雲瀟的打量，只先把自己的禮數做足。

雲清一貫很好，欣喜道：「多謝五妹妹了，咦，這是你家的小哥兒嗎？」

雲驪又讓煜哥兒喊人：「來，三姨母。」

煜哥兒乖乖的喊道：「三姨母，。」

雲清趕要抱他，歡喜的，雲瀟則在旁道：「五姐姐，你是遲回來一步了。」

「為何？」雲驪不解。

「你再早回來幾日，還能去慶王府吃酒呢，陸表姐如今已經是世子妃了。」雲瀟這話是故意說給雲驪聽的，因為慶王府不人都說雲驪沒福氣呢。

人沒運氣時，你就是千般好看，萬般人才又有什麼用。

原來陸之封了世子妃，難怪大伯母對不復以往，雲驪從雲瀟裡大抵能夠猜到一些。

而華郡主是陸之的小姑子，也就理解華郡主的外疏熱了，人人都是為了自己的立場，畢竟陸之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家主了。

不過，面對雲瀟的刻意，雲驪沒有像往常那樣迴避，反而道：「六妹妹可是去見識了？我記得你小時候跟著施嬤嬤學稽首禮學的好的。」

「那沒有，我們都是親戚，怎麼會行禮呢？」雲瀟說完才反應過來，雲驪在諷刺。

的意思是你也別拿陸之諷刺我沒福氣，你自己學了那麼久的規矩，還不是得的去給人磕頭。

雲驪見臉漲紅了，不由道：「還沒到端午呢，六妹妹還是保重子。」

不遠的華郡主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想起剛嫁進來時，壽喜堂的老太太說過讓好生孝敬婆母的話，甚至這一年關係和不錯的雲淑雲鸞都讓趕把婆母攏住，否則，雲驪一回來，李氏就會立馬轉向的。

起初，不甚在意這個小姑子，頂多就是覺得為了嫁進慶王府的言不由衷，但那也沒什麼，慕權勢的人也見過不。

可後來嫁過來后，才知曉這個小姑子的影響力，婆母整天不離口的是雲驪，丈夫也是時時刻刻讓多照顧雲驪云云。

作為兒媳婦，還是王府郡主，自然不會這麼被，因此主籠絡住婆母丈夫，之前的難度很大，結果到了哥哥趙濯了世子，陸之了世子妃后，婆母慨雲驪命不好，這個時候知曉自己該出手了，於是趁著管家梳理了一批如王忠家的這種「雲驪黨」，又換了自己人，才好了許多。

如果一個人，別人說你有問題，那也許是誤傳，但是這家裡，除了老好人云清外，雲淑、雲鸞甚至雲瀟還有老太太都覺得有問題，那這個人肯定很有問題。

因此，在冷眼旁觀，只是私下怕丈夫怪罪，多問了雲驪幾句。

但沒想到，方才看到的分明是雲瀟主挑釁，這讓覺得疑了，在們的明示暗示中，章雲驪應該是個外表能唬住人，有些名聲，但其實很會討好人，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只為自己的人。

畢竟華郡主在閨中也的確只聽說過章雲驪的名聲，連大哥就見了一回，就非常上心，甚至後來慶王妃瞞著他上表后，大哥直接提劍去慶王妃房裡。

繼妃房裡的嬤嬤說幸好不是這位章五娘子進門，否則，大哥不鬧的天翻地覆才好。

如今的嫂子陸之，天生平和，即便是房裡人被繼妃拿住，也沒鬧過一次。

就在華郡主還在想的時候，春華進來回話道：「二老爺打發人過來接裴家小爺過去。」

接煜哥兒？

雲驪也不懂：「怎麼突然要接煜哥兒？」

春華又讓小廝在外說清原委，那小廝也極伶俐：「回五姑的話，大老爺和二老爺正和幾位姑爺們說話，席間和五姑爺相談甚歡，聽說裴家小爺也過來了，就特地讓小的來接過去。」

雲驪笑道：「原來如此，辛苦你跑這麼一趟，茜紅你抱著煜哥兒過去吧，還有給那小廝打賞。」

「是，奴婢這就去。」茜紅笑瞇瞇的帶著煜哥兒過去。

眾人臉彩紛呈，因為今日雲淑、雲瀟都帶了孩子過來，但二老爺點名只見的兒子，想必是很看重裴度了。

臉上可不會有什麼不安，要求二老爺公平對待每一個孩子云雲，因為從小就知曉，自己生活在一個極度不公平的環境里，這裡的每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們，從沒有對自己公平過，甚至因為生母的原因，從來都是冷待甚至欺負。

既然們都不仁，憑什麼讓有義。

雲驪淡淡的吃茶，也沒有討好嫂子或者誰，因為除非裴度位極人臣，否則，在娘家裡就得做冷板凳，們才不會怪是不是雲如何，因為雲是皇后，們不敢怪皇后，只敢怪自己。

哪有那麼多公平正義，否則為何雲湘怎麼偌大年紀還是，家裡可沒人替出頭。

「母親，我想出去玩會兒。」孔珊覺得裡頭怪悶的。

是孔雋和前妻杜靜影的兒，雲淑聽說，就笑道：「你們帶去園子里逛逛吧，只是不要靠近有水的地方。」

雲清誇道：「七妹妹對真好。」

「就是親娘也不過如此了，我聽說你還為請了先生，真真是不容易。」李氏也是有而發，作為繼母能做到這般地步就很不錯了。

雲驪見雲淑神不似作偽，又環顧四周，沒見著雲鸞，還有些奇怪。

此時，章老太太發話了，意有所指道：「我常常告誡雲淑，說待人，尤其是對孩子要一視同仁，就不是你生的，也喊你一聲娘，那就不能苛待人。」

雲驪聽了這話，突然就像起，當年雲瀟和秦打架，結果雲湘出來頂，馮氏罰們跪祠堂，也是說的冠冕堂皇。

這老太太還想敲打呢，表面說雲淑，其實是在說二老爺偏心，可不信什麼權威，你這麼一視同仁，怎麼不見你為章家多留些基業，你自個兒的嫁妝不都給你嫡親的兒了嗎？怎麼不一視同仁的平分。

不過，雲驪也意有所指的笑道：「老太太說的極是，雲淑妹妹在您膝下深教導，非我們所不及，若天下人皆如此，倒是真的做到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吾以及人之了。」

章老太太覺得雲驪變了，變得機鋒多了。

就在這樣的波雲詭譎中，壽喜堂開宴了，老太太吃了幾口，嫌膩先下去了，雲淑吃了幾口也跟著過去了。

「祖母，您是在為五姐姐生氣嗎？」雲淑嘆道。

「還算不得什麼，最可氣的就是你爹偏心，你這位五姐姐這次回來頗有些鋒芒，以前是含而不，現在算是出鋒芒。」

雲淑則道：「就是出鋒芒又如何，裴度選還不知曉能不能選上，卑職小……」

和陸之表姐妹，已經是位列從一品，陸表姐是未來的慶王妃，而雲驪，如螻蟻一般，甚至被排除出去了。

而雲驪帶著煜哥兒吃完飯就在園子里逛，聽聞以前住的明月館已經鎖著了，不像雲出嫁的綉樓時刻打掃，大伯母那裡冷淡，嫂子也對一般，雲驪索帶兒子出來走。

「娘親，這是什麼？」

「這是鳶尾花，不能摘，咱們只能聞。」雲驪抱著兒子笑瞇瞇的聞花。

教小孩子非常耐心，有時候煜哥兒重複問一百次，都會答一百次，等煜哥兒昏昏睡時，看到荷香過來了。

荷香見著舊主，十分高興，連忙磕頭請安。

雲驪笑道：「姐姐不在前頭服侍，來我這裡做什麼？」

「聽人說您回來了，奴婢當年留在國公府，沒過去服侍您，這心裡實在是想著您呢。」荷香說的也是實。

雲驪看著道：「荷香姐姐，你服侍我多年，如今去了哥哥那裡，要好生服侍你們的新主子，就忘了我這箇舊主子吧。」

知曉如今家裡是華郡主管家，荷香現在這麼的跑過來，這高宅大院的每一塊石頭可都會說話，誰知道會不會隔牆有耳呢？

故而直接打算荷香的訴苦，當然，如果不是訴苦就最好了。

荷香苦笑：「您是冰雪聰明，奴婢還沒開口，您就知道奴婢要說什麼了。」當年五姑娘管家時，自然安過人手，這位新一進門就全部拔除了，四都換上自己的人手。

的日子當然就沒那麼好混了，早知曉當初還不如就跟著主子過去。

素文和雪柳哪個都混的比好。

不過，好歹荷香也伺候過多年，很是忠心，雲驪就稍微指點一二：「我曾經說過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荷香恍然大悟，是啊，還想討好新主子，但人家有自己的人馬憑什麼相信？而們如果一直對文懋忠心耿耿，這個家遲早是文懋來當，到時候們不就出頭了麼？如今不過是沉寂一段時日也算不得什麼。

「奴婢多謝主子指點。」荷香喜道。

「欸，說來我也有一事要求你呢。」雲驪拿出一枚青荷包遞給。

……

雲瀟帶著兒回到絳雪軒，姐姐雲鸞已經隨丈夫外放，聽說是去哪個窮縣做縣令，就這還是爹之前回來替他找人拿錢才到他。

在國子監混了那麼些年，科舉無，還好有爹在，替他外放了個縣令，姐姐也跟著去了。

馮氏就道：「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今兒也是累了，把外孫放我這裡。」

「還是娘疼我。」雲瀟心道不管如何，還有親娘在，不像雲驪，大伯母也是時熱時冷。

說完把兒留下，自己去了后罩房，的丫鬟素真進來道：「方才有個小丫頭說在路上拾起一個荷包，上面寫著浩然正氣四個字兒，那個『灝』像是姑爺的名字。」

雲瀟疑：『姑爺的荷包？他今兒戴的是褐的荷包啊。』

拿起那荷包端詳了一下，這個荷包並不簇新，應該是有些年頭了，這紅針線也並不是很細，做這荷包的人年紀應該不大。

再看手法，突然想起什麼來，頓時拍案而起。

「雲淑……」

……

此時雲驪正在李氏這裡，李氏嗔怪道：「怎麼抱著孩子坐在外面？」

雲驪看了看李氏邊服侍的人，原先和好的王忠家的，蘭棋都不在了，唯獨只有個漫雪在邊，又通過荷香的深大概知曉這位嫂子怕是和不大親近，還把曾經的人都梳理走了。

這倒是罷了，新人換舊人。

但是大伯母對的冷待，原以為是陸之的事，看來一半一半。

本來還想退一之地，畢竟小姑子不和嫂子爭，更何況文懋是親哥哥，但你要對付我，那可就別怪我了。

一個雲瀟蠢鈍如豬，吳灝和雲淑的事都發現不了，還想對付自己，那就先讓你們自己起來，以報當年你二人編排我的事兒。

回過神來，雲驪微微嘆氣：「今日聽老太太一言，我想起大伯父待我那般好，就一時出頭了，可這樣到底得罪了長輩，故而就避開坐在外邊，以免到時候您和大伯父難做。」

李氏對別的事都不太上心，甚至隨心所，甚至對管家權人事變都不甚在乎，以前讓雲驪管家也是雲驪折騰，現在兒媳婦進門，也是兒媳婦管。

但唯獨對大老爺的事非常上心。

李氏一提到這個，想說什麼，又怕下人聽到，就把人都趕了出去，和雲驪道：「誰說不是呢？想當年老人家對你大伯父可不算好，還有羅老姨太太的事我以前也和你說過，還一視同仁呢？你大姐姐當年做皇子妃，老人家拿了兩千兩，但是給雲淑幾萬兩，連給雲淑的那張床都值三萬兩。這話虧不虧心……」

雖然覺得雲驪命不好，到手的鴨子的飛了，因此，見了雲驪有點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