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時,一歲多的爍哥兒由裴度抱著,一直在玩舉高高,樂的他「咯咯咯」直笑,雲驪又對裴度道:「郎君,好了,把爍哥兒給母,煜哥兒一直等著你呢。」
裴度難免對長子要求嚴格了一些,但又實在是捨不得訓長子。
因為煜哥兒生的和雲驪很像,又機警聰明,才六歲的孩子,就自律到可怕的地步,他從吃飽了飯,再好吃的味佳肴,是不一口,再好玩的件,也絕對不會玩的過分,甚至說話都帶著雲驪的那種覺。
整個人帶著一靈氣,並不年老,反正就是有分寸,也機靈,又不世俗。
「爹爹。」煜哥兒看著裴度,笑著上前喊了一聲。
裴度笑道:「怎麼就兩年多未見,就和爹爹生分起來了。」
「孩子們長大了,都會如此的,咱們煜哥兒也是這般,小時候多活潑呀,現在也知道害了,但是也更像個大孩子了。」雲驪從不吝嗇讚兒子。
自己從小就是在很多人的打下長,因為過的很辛苦,甚至還忍耐許多事,但是不再希自己的兒子也忍耐了。
讀書是讀書,誇讚也會誇讚。
裴度又問起煜哥兒學業,忍不住點頭,他們裴家是科舉世家,父子三代都是進士,這樣的名家,又有雲驪教導,日後他都不必擔心兒子的前程。
爍哥兒是個不甘寂寞的,見爹娘都和哥哥說話,又張著手要下來走路,只可惜走的搖搖晃晃的,雲驪看到他這個小鴨子的模樣就忍不住笑,又拉他過來猛親了好幾口。
「乖寶寶,等會兒我們用完膳了,就帶你出去,好不好啊?」雲驪溫道。
爍哥兒被娘親的暈乎乎了,就乖乖的窩在雲驪懷裡了。
裴度聽到雲驪溫的聲音,眸卻是一暗,他太想念雲驪這種糯撒的調子了,午夜夢回,若非想到這些,也撐不下去。
因為今兒是家宴,又有男子在場,這裡就都是裴家一家人,阮嘉姐妹和那個林姓小姑娘就都沒喊過來,只是差人送了一桌子飯菜去了。
「等到晚膳時,我再去那兒看看,問問缺些什麼?」雲驪對裴度道。
裴度點頭:「嗯。」
家裡的事當然是由雲驪打理,他不會過問。久別重逢,大家不免在一起吃飯喝酒,他喝醉了就拉著雲驪回房來,雲驪則笑著看他:「你呀,醉醺醺的,還是先喝點醒酒湯再睡吧。」
卻見醉眼迷濛的裴度立馬清醒過來,他訕笑道:「我哪裡是真的醉了,還不是想多和你說說話嗎?」
雲驪也巧笑倩兮看著他:「知道啦。」
態度一松,裴度就完全高興了。
他的緒就彷彿是追隨的緒一樣,雲驪握著他的手道:「知曉你一直惦記我了。」
裴度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你不知曉我多擔心,我在外頭什麼都沒怕過,但是就怕你我二人不復往常。」
「傻子,你怎麼這麼說,你送給我的玉簪花,我都知道的。」雲驪了他的手,表示親昵。
二人恢復往昔,但是雲驪心裡也有很多苦悶,一句一句慢慢兒的說,裴度都聽到心裡,他其實也懂了,雲驪尋求的大概是一種自由和理解。
以前裴度不會花功夫聽人家抱怨訴說,因為他覺得沒什麼用,人嘛,活在世上誰沒個煩惱?可是是雲驪說的,他就願意聽,還非常有耐心的開解。
「你的想法一般人很難理解,們也理解不了你為何這般想,就像我們替賀宰相辦事,明明都是好事兒,可有人就是覺得大干戈,你能如何?所以,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不?」裴度認真對道。
因為他發覺妻子沒有什麼閨中友,大概也是和的背景有關,還有一路走來如履薄冰,很難去相信誰,故而對人際往十分謹慎。
這樣也就導致很難有很好傾吐的朋友。
當然,能夠懂想法的也很,比如他們夫妻避孕都是為了好,可是這種大逆不道的事要是被外人知道,絕對唾沫都能把人淹死,連他都不例外,覺得他寵妻太過。
對幾乎除了他們所有人而言,子就是傳宗接代的工。
可是裴度能夠理解雲驪,知道有志向,有自己的想法,可這些想法,除了他之外,恐怕很多人都難以容忍。
雲驪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在說什麼呀?」
一路踽踽獨行,似乎很難和任何人心。
裴度灑然道:「我是說以後咱們倆做朋友,不管你要做什麼,只要有我在,能替你消遣一日就是一日。」
雲驪的心彷彿似撥雲見日,出了一小鹿般頑皮的笑容,往裴度上一坐,重重的道:「好,那我們倆現在就是知己,是朋友。」
「是啊,日後你就我子珩,如何?」裴度小姑娘的頭,很是心疼。
雲驪摟著他:「好,子珩。」
夫妻倆慢慢悠悠的說這話,居然都睡著了。
而林暖熙那邊才剛剛用完飯,林家的母丫頭觀察著裴家,又看著桌上的饕鬄盛宴,不咋舌道:「裴家真是富貴人家。」
母替林暖熙布菜:「姐兒,您先吃點菜。」
林暖熙本來是個活潑可的小姑娘,但是這一來裴家,裴家規矩太大了,各種下人穿梭其間,們都十分拘束。
「娘,裴叔叔不來麼?」
母陪笑:「姐兒,這可不是在船上了,凡事要裴學士照顧,現在回到家裡,自然是裴大照顧,裴大就是那個襟前別玉蝴蝶的那個。」
林暖熙不悅的點頭,但還是道:「我還是喜歡裴叔叔一點。」
林家的丫頭捂直笑:「這興許是咱們姐兒和裴家的緣分,若非是裴大人,咱們姑娘早就掉進水裡了,如此被救了一命,又這般投緣,奴婢方才見裴家也有個玉人似的哥兒,和我們姑娘一般大呢。」
這些丫頭都是從湖廣雇來的,都沒怎麼過拘束,母卻是知道些眉眼高低的,連忙道:「你們可別胡說。」
母卻是發現裴大看著熱周到,其實沒什麼太多,而且外規矩非常嚴格,也許從今兒進了裴家就見不到裴大人了。
晚膳,雲驪讓人把嘉姐妹還有林暖熙來,大家一吃飯,阮嘉和阮嘉卉在這裡住了幾年,雲驪照拂頗多,們都是年輕的姑娘,正好一。
「林姑娘,這是你阮大姐姐和阮二姐姐,平日你可以找們一玩兒。」雲驪是不大耐煩養孩子,倒不是沒有心,因為二兒子年紀還小,又是個氣包,實在是沒什麼力管別人的孩子。
因為當年被自己的親伯母養著,也不過是撥了兩個人過去了,客人就客氣對待就好。
嘉卉和嘉會意,在用完晚膳后,主帶著林暖熙說話,雲驪也去那裡看了看,又問林家母:「你們有沒有缺什麼?若有缺什麼,可一定要告訴我。大爺告訴我,說林大人也是不容易。」
母點頭:「我們老爺和裴大人是同年,關係一貫很好呢。那一年,我們老爺科舉那年生病了,還是裴家幫忙送葯的。」
「原來這樣啊。」雲驪不知道怎麼就想起陸之在和裴家定親前好像就是上桿子替裴度周全,當初們還四說閑話說攀附慶王府。
原來這就是陸之救過的人啊。
心裡有數,但是並不會區別對待,還是該如何就如何。
說完,又讓人送了幾匹緞子過來給這母:「這是給你們裁裳的,還有月例銀子,我等會兒讓丫頭們送過來,且安心待著就是。」
這就十分周到了,母也是激的很。
夜裡
夫妻倆幾年未見,又都在興頭上,難免夜裡各種纏綿悱惻,雲驪這兩年偶爾也看看房中,裴度也好,二人折騰了好幾回,一直到最後筋疲力盡,才歇下。
裴度次日還要先去面聖,雲驪早上特地早起給他熨服,穿的整整齊齊,趁下人不注意,踮腳咬了他耳朵一下。
「小妖,等我回來。」裴度忍不住,雲驪卻撒跑開了。
等裴度走後,青才進來道:「大昨兒新來的那個林家姑娘晚上哭吵,那母說是落水后驚悸不止,讓咱們姑爺去看。奴婢在外面擋了擋,說今日請大夫去。」
因為昨兒大吩咐過的,讓們不要讓人近來打擾。
平日二爺鬧騰的厲害,姑娘都不曾過去,只是在白天一定要讓孩子養習慣,某時起床某時睡覺,屋裡下人們不許說話,要先等孩子睡著。
就每天過去守著二爺睡著再走,但也沒有半夜匆匆起來哄孩子的習慣。
「嗯,去請小兒科的醫過來吧,務必要用最好的藥方才行,還有,你告訴林家母,我們家宵后就不許隨便出來走,這是規矩。」雲驪對青道。
了解雲驪的人都知曉,治家非常嚴厲,非一般人可以比擬。
但是給的待遇也是很厚的,而且對下人很公正,甚至有好學的,還主提出讓他們識字,可以說家裡上下沒有不服氣大的。
全程雲驪就是在最後太醫過來的時候去看了看林家姑娘,聽說沒事兒,開些中平之方就,也就放心了。
母突然就覺得裴家規矩太大了,就這位大,管的太過於嚴格。
西院熬藥的事雲驪也跟裴度說了一聲,笑道:「還好醫說無事,只是小孩子難免如此,在新的地方驚悸不安。我想阮家姊妹住在母親那裡,正好把林姑娘也遷過去,姊妹們一說說鬧鬧也好,你看呢?」
「當然可以啊,我的章朋友。」裴度的臉。
朋友一般是指士大夫對秀才的稱呼,裴度是進士,雲驪他指點,這朋友二字,雲驪聽了很是高興。
當然,二人今日還回去承恩公府了一趟,恰逢雲瀟也帶著吳灝回來,吳灝已經恩蔭出仕,也因為他是恩蔭出仕,在裴度這等真正兩榜進士面前總覺得抬不起頭來,待了不到一會兒就催雲瀟回去。
此時,雲瀟正和家中姊妹們在一起說話,雲驪和鄭氏在一起研究玩偶,們姑嫂可以就玩偶的話題聊的難捨難分。
突然說吳灝要走,鄭氏連忙道:「六姑爺怎麼急著要走?好容易回來一趟。」
雲驪也覺得突然,雲瀟卻知道為何?吳灝從小就是輸不起的格,本來吳家的確門楣高,但是放在章家婿里就不夠看了,他自覺別人都瞧不起他,又比不過別人,只好就此回去。
「嫂子,三姐姐還有五姐姐,我就先回去了。」
雲驪見執意要走,也就不多問什麼了。
雲瀟和吳灝一起出來時,就道:「你做什麼要回去,等會兒就開席了。」
吳灝悶不吭聲,雲瀟也覺得無趣。
以前雲湘也是很爭強好勝的,在姐妹們中間總想別人一頭,現在卻是沒辦法,只能躲著不出來了。
雲驪反而因為裴度回來,他那麼了解自己,要和自己做朋友而到心都開闊了,只要有空,就拉著裴度說話,嘰嘰喳喳的,裴度在外面那麼不耐煩的人,卻很耐心。
此時,正值新舊兩黨激烈爭鬥,建元帝在閣使用異論相攪論,以至於,新舊黨爭十分嚴重,裴度大概只有回家時,和雲驪在一起能夠真正的放鬆。
還有裴度的朋友楊雲初也站到了對立面,裴度和雲驪道:「我勸過楊雲初好幾回了,他就是沒有忌諱,我看元輔怕是惱了他了。」
任青儀因為年邁辭,現在的元輔已經是賀無忌了。
「黨爭到了最後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裴度似乎已經料到什麼了。
賀無忌改革的決心非常堅強,在上京最要矚目的就是宗室繁多的問題,尤其是楚藩還有河南的周藩人數眾多,耗費頗多。
建元帝讓先從宗藩開始,首先把南直隸分封的王爺們全都落戶到湖廣河南或者江西三地,把南直隸的稅收直接收歸國家,再有就是宗室薪俸固定,鼓勵宗室員出宮為,參加科舉。
現下皇帝已經通過幾年改革充盈國庫,薛家已經除去,軍政大權,盡在手上,又讓文臣監督,使武臣不敢輕舉妄。
他下了令,執行當然是要賀無忌等人執行。
慶親王這裡不宗室子弟過來求,這些人都是世襲罔替爵位家的子弟,本來過的好好地,薪俸要,還要他們出去考科舉,這可太難了。
「慶王爺,您就替我們跟賀元輔說一聲吧。」
慶王則扶額道:「我聽說是裴度在主持。」
這等事自然不必賀無忌親自上手,這些宗室子弟立馬就知道如何了,在裴度上衙的路上直接堵住了,甚至有人懷利,似乎想同歸於盡。
「裴學士,請你跟元輔大人說收回命吧?」
「是啊,裴學士,請你和元輔大人說收回命吧。」
裴度站在馬車上,依舊不改面,甚至呵斥他們道:「胡鬧,這是皇上下旨要推行的新令,豈能收回,爾等在此堵著朝廷命是想作何?」
「裴計相,你也是有妻有子的人,你今日如此對我們,我們也不會放過你。」
人群中不知道誰這樣說。
裴度心中想起雲驪是一,但是他不可能會屈服這些威脅,如果這些人都對付不了,將來變革還有更嚴重的,更大的威脅,裁撤冗冗軍,不知道要被多人罵,多人威脅,他袍一甩,更是厲聲道:「我看是誰人還敢在此搗,我全部都給宗正寺理。你們要報復我裴某人也好,要罵我也好,本平過蠻,對付過瞞不報的士紳,還怕爾等不。」
宗室侵佔田畝已然是十分嚴重,若現在不開始,怕是日後國家都要亡於此。
他強大的氣勢在此,即便有數十人上前抱著他的大哭訴,裴度依舊甩袍而去。
那些宗室子弟紛紛敗北,賀無忌倒是很看重裴度,連建元帝都如此。
他們制定這些政策,選擇執行的人非常重要,執行還能完的人不多,人人都怕得罪人,都恨不得八面玲瓏,唯獨裴度從來不畏懼這些。
宗室子弟畏懼他的氣勢,回去不敢再提。
但他回來時對雲驪說了此事,並囑咐道:「這些日子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了,就怕有些人真的喪心病狂。」
同時,他也怕雲驪怪。
雲驪卻乖巧點頭,還寬他:「看哪個不長眼的敢來,你放心吧,他們不敢真的如何。我從不怕這些。」
裴度奇道:「這是為何?」
尋常子遇到這樣的事,肯定會埋怨丈夫,甚至還會害怕恐懼。
沒想到雲驪道:「我那時初管家,也是遇到這種況,下人不守規矩,可能釀大禍,我七妹妹主張上報理,寬恕以待,因為覺得反正不是正主子,不能得罪下人,我卻是按照規矩打板子,按照規矩罰銀子祿米。因為一旦哪裡出現錯,毀壞的是整個公府,如今你們也是一樣,如果你們自己都不堅定,如何讓別人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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