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熙比煜哥兒還大一點,比起前幾年稚的模樣,現下已經有姑娘家的樣子了,林夫人笑道:「暖熙,給裴夫人請安。」
林暖熙端正的行禮,雲驪笑道:「快起來,這麼多禮數做什麼。」
說罷又賞給一套梳篦,一盒手串並兩匹名貴的料子。
「這香緞,鮮,正適合小姑娘。」
林夫人笑道:「多謝您了,回回在您這兒,都是咱們佔便宜。」
這位林夫人真的是非常會說話,也拉的下面,雲驪則道:「看您說的,我就羨慕您有兒呢,可惜我只有兩個皮猴子。」
看著很嘆息的樣子,林夫人當然想讓兒給雲驪做個乾兒或者什麼,但知曉現在火候沒到,還需忍耐。
故而,也誇起煜哥兒和爍哥兒如何聽話,如何好了。
雲驪謙虛幾句,還留了母二人吃飯,不可謂不周到了。
就連林夫人回去,林大人也對林夫人道:「這裴夫人是有名的才,就是對楊家,被打的人家,那也是很照拂。楊雲初雖然被貶至此,但是你知曉的,那是因為顧元輔得罪了新帝,下野了,可他名聲更盛。這番,也為裴巡贏得了士林的好。」
林夫人點頭:「為人雖好,但並不好接近。」
「都是同僚,又不是親戚。」林大人不解,為何要那麼親近做什麼,平時還不是大家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林夫人笑道:「得了吧,平日里那些看著老的大人們,榜下捉婿都爭什麼樣子,你也不想想,咱們姑娘年紀雖然不大,但若是能早日定下一樁好親事有什麼不好。」
林大人這才恍然大悟:「你是說咱們和裴家結親?」
「是啊,這男怕錯行,怕嫁錯郎。我看裴家大公子生的那是俊秀伶俐,學問也好,你還要等到何時?好人可都是要搶的。」林夫人道。
林大人當然也不是那等不通事務的人,他自然也有這個想頭,自己也是兩榜進士出,其家族雖說比不得裴家郡,但好歹也是書香門第,他也做的不算小。
見自家大人也意,林夫人就知道好辦了。
說是男主外主,但大事只要男人發話,有幾個人敢違抗的。
雲驪不知曉這些,正請廣州這些有名的綉坊上門為家裡人趕製裳,當地偏熱,最好穿葛布紗才氣,連自己包括裴度也是。
粵綉很注重實用,刺繡技法主要有「釘、墊、拼、綴、鋪」五種,這粵綉分為真絨綉、金銀線綉、線綉和珠綉四類。【1】
無論到了哪個地方,雲驪都很想了解這個地方的風土人。
還特地請了廣州本地的大師傅過來掌勺,這大師傅是個子,漁娘,聽聞是海邊出的,皮微黑,人卻生的很俏麗,湯水造的很好。
「我可以跟你學做湯水嗎?」雲驪覺得自己找到了當年念書時候的力。
漁娘用蹩腳的話點頭。
因此,上午找了個廣綉大師過來學粵綉,中午午睡,晚上跟著漁娘學造湯水糕點。
「夫人,我哋廣東粥最主要的是粥米煮開花后調味,像粥、魚生粥、及第粥和艇仔粥比較有名,哦,還有皮蛋瘦粥也可以。」【2】漁娘一邊說一邊看著雲驪。
雲驪學起來很認真,本來就有底子,以前呂嬤嬤曾經教做點心熬湯水,只不過不是這種做法。
像京里多吃白米粥、粳米粥、荷葉粥、綠豆或者蓮子粥,甚至大米粥和小米粥,尤其是小米粥熬出油來喝很香。
廣州這邊卻以鹹粥為主,雲驪要學艇仔粥,漁娘卻道:「這是我們船家人常常吃的,您別嫌棄就好。」
「說這個做什麼,食沒有貴賤。」
這艇仔粥材料十分多,有魚片、燒鴨、海蜇、炸花生、蛋、魷魚、油炸鬼,漁娘把訣告訴:「這魷魚要用鹼水泡發。」
「好,我記下了。」
別看這一小碗艇仔粥,做起來還是很費功夫的,到了晚飯時,雲驪給他們父子三人各盛了一碗,煜哥兒接度最快。
「娘,這粥好鮮,好好吃。」
雲驪立馬道:「咱們既然在地,就要鄉隨俗,不要高高在上,自以為京中來的,就故步自封。所以,你們如果覺得好吃的話,明日我再做點心,如何?」
爍哥兒趕撒:「兒子最喜歡娘做的點心了。」
這也是裴度喜歡的氛圍,妻子就跟小孩似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孜孜不倦,充滿幹勁,而不需要總被人各種規矩束縛。
趁著妻子和兩個兒子說話的空檔,裴度已經迅速吃了一碗了。
雲驪見丈夫喜歡,更高興了。
自從裴度到廣州以後就開始迅速理之前因為颱風造的災,三司使是三品,而巡是從二品,一般加兵部侍郎銜者為正二品。
巡管一省行政、軍事、監察、司法,裴度來了之後,先以雷霆手段置了世不力的員,又平了一百起冤假錯案。
在這點上們夫妻都是一致的,甚至裴度是完全不講面的,有人說直接關門。
人家都說他是鐵之人,果然名不虛傳,在推行新政上,沒人比他付出的更多。
也正是因為有裴度在,賑濟災民一事沒有人敢貪污。
「如今場吏治腐敗,皇位更迭頻繁,有的人只能報團取暖,然而這樣相護才是吏治最腐敗的源。」
雲驪安靜的聽著,裴度也是把廣州大小事在有空的時候都會和說,比如百姓稅收太重,很多人無法正確理解新法云云。
這些都很讓雲驪佩服,只管著裴家人,因為規矩太嚴,還會被人抱怨,但裴度面對的是全國人,他本人差點被人暗殺,即便如此,他從來不屈服,依舊天不怕地不怕。
依舊是心中那個鮮怒馬的狀元郎。
「有你在,我覺得能夠扭轉乾坤,相信你自己。」雲驪握著他的手。
裴度一暖流從心裡而過。
因此,晚上雲驪把擱在他膝蓋上,裴度陪著讀書,這是雲驪最喜歡的,夫妻倆都夜深人靜的時候看書,因為晚上就好像遠離一切紛擾。
「你看這裡寫的,真的太有意思了……」雲驪看的筆記小說,看的五穀迴之所,簡直中笑點一樣,完全停不下來。
裴度也道:「還有個說法雪。聽起來好聽吧,但意思和你說的那個是一樣的。」
「嘿嘿。」雲驪笑一會兒,看的很氣憤的地方,又拉著他道:「你看這個人讚他妻子,居然好意思說什麼給他納了幾個妾就是賢惠的,我看他也是個好之徒。」
就是很尋常的話,裴度也會認真陪著雲驪說話。
這種認真才是最打的,有些人可能地位高,權利大,可以給予你榮華富貴,但這種自由尊重,一輩子都不會給你。
甚至你要一輩子都曲意逢迎,這才是最痛苦的。
從賜婚起,他就對很好,大庭廣眾之下,為了消弭那些流言,親自送釵給。
們雖然是差錯,但從始至終都是認真對待這個人的。
娘曾經說心氣高,人很驕傲,如果一個人侮辱過,永遠都會記得,但這個人一開始就對很好,也記得。
……
因為每日學粵綉和廚藝,除了慣例去聽聽堂會,幾乎都在家中。
林
夫人上門過一次,見雲驪真的在學粵綉,也就不敢打攪了,回去和心腹悄悄抱怨:「你說這個裴夫人,聽說還天天吃廣菜,這裡的菜我是一點兒也吃不慣,還是我們江西菜好吃。」
「那是,這裡的菜一點味道也沒有,隨便吃點東西就上火了。還熱的很,這個地方待多一天都不舒服。」
奴僕順著主子的話提及。
林夫人卻道:「你說怎麼也不出去際呢?這人啊,總得出去走才行。難不千里迢迢來了,就是來玩兒的不了。」
這話,這林家管事嬤嬤就期期艾艾道:「畢竟是巡夫人了。」
林夫人聽了愕然。
是啊,人家就是此地二把手,一把手總督對他們反而很禮讓,這樣的份背景,還需要和誰打點,那才是自降份。
有刺繡底子的人再學另一種綉法其實就比較容易了,更加有意思的是,雲驪還跟著邊的人學當地語言,本以為很難的,但是天天耳濡目染,居然都能聽懂了。
而且晚上等裴度回來,還非要和他用當地語言說話。
裴度點了點他的鼻子:「真想學,還不如學西洋話,等我忙完了,替你找個先生,如何?」
他知曉喜歡學一切新鮮的,對其事務接很高,所以他能夠滿足就滿足。
反正現在孩子大了,雲驪在外不必晨昏定省,在這裡多自在。以前在家裡,跳舞都怕外頭的人說閑話,還得把下人都遣出去才。
「西洋話?真的嗎?」雲驪的眼神亮晶晶的看著裴度。
裴度點頭:「對啊,找個經紀,好生教你,如何?」
廣州很多海商,他們需要懂這些西洋話才能做生意,也因為這裡商業很發達,所以不人走出來做工。
雲驪乖乖點頭:「謝謝夫君。」
「又說怪話,謝我做什麼。」裴度還颳了一下的鼻子。
雲驪一把捂住自己的鼻子:「幹嘛,總刮人家的鼻子,真是的。鼻子都被刮塌了,討厭。」
覺得剛婚的時候裴度還沒這樣,現在總逗,有時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養兒似的,不就逗玩兒。
今年在廣州過的第一個中秋節,梅州的柚很甜,還有荔枝、枇杷、楊梅、櫻桃、李子擺著,點心自不必說,一家人在後院賞月吃果子。
「娘,您說今天的月亮怎麼還沒圓啊?」爍哥兒指著天問道。
雲驪笑:「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啊,興許明兒就圓了。」
小兄弟倆個大的煜哥兒已經能作詩了,小的能背詩,裴度都誇了幾句,兩人就在院子里放開了玩兒,雲驪也不拘束他們。
平日都要讀書,難得鬆快些,讓他們玩兒才是。
粵綉雲驪學的差不多了,畢竟是七歲開始拿針線的人,只是綉法不同,但基本功還是差不多的,造湯水也學了七七八八。
在臘月,廣州還只是穿夾襖的天,雲驪迎來了自己的西洋話先生,賀晚秋。
出乎意料,雲驪想象中的應該是明幹練談笑風生的掌柜的模樣,這位賀姑娘卻是個生的有些蒼白弱的人。
「民賀氏給巡夫人請安。」
雲驪連忙讓素文扶起:「還要拜託你教教我西洋話,現下你就是我的先生,何必如此。」
賀晚秋連忙擺手:「您說笑了。」
聽說賀晚秋守的門寡,娘家又只有一個兒,現下帶著掌柜們打理生意,為人正派謙和。
這也是裴度讓來教雲驪的原因。
再有,裴度用人只有一點,全憑能力。就像他用人,科名其次,先看能力,有的一甲出,未必就真的比三甲出的有才幹。
既然丈夫選了
,肯定學問不錯。
其餘的雲驪就不多問了,賀晚秋也是鬆了一口氣,時期,曾經和未婚夫一起出海過,未婚夫是個很上進的青年,們學了各種西洋話,想等婚後兩人一起出海。
哪裡知曉,他得了急病就去了。
之後,也不願意再嫁了,再嫁一個人,肯定比不上未婚夫,既然如此,把全部心神都放在生意上。
「那我們就閑話提,現在就開始學吧。」雲驪也不喜歡同別人談起私事。
賀晚秋抬眸看了雲驪一眼,滿目驚艷,以為巡夫人都應該是中年婦人,穿著絳紫的裳,端莊而陳舊。
哪裡知曉這位裴夫人非常年輕,眼眸清亮,一看就是個靈的大人。
點頭,把自己會的用小管筆寫在紙上,開始教授西洋字。
想學別人的話,除了會寫,還得會說,賀晚秋教授雲驪的時候,第一天就鼓勵張多說,雲驪也不怕丑。
一直到了晚上,雲驪還於興中,寫了幾封信回家,給劉太后的就是說了許多在廣州的事,學廣州話和做廣州菜,還學會了粵綉,等明年手藝好點,給送一幅去。
給李氏也是如此,讓和大伯父把照顧好,接下來是父親、哥哥、婆母幾乎人人寫到了。
「度郎,你說我要是一回京里,他們和我說上京話,我回西洋話,你說會不會很有意思?」
裴度笑道:「我看有意思。這就同鴨講,是不是?」
「人家胡說八道,你也這麼認真回。」
「教的如何?」裴度認真問起。
雲驪點頭:「教的好的,你就放心吧,不過,說學這個不是三五日的功夫,還得記詞兒,主要是還要多開口說。」
「嗯,教的好就好,但凡有不好的地方,就換一個先生。」
「這樣換多了,人家都會說我的不是的?」
裴度無所謂:「這有什麼,能換就說明先生不適合你,管別人如何說呢。」
雲驪很:「就是你一直這般對我好。」
不管怎麼樣,他都用行表示他永遠相信,支持。
雲驪的信是過了三個月才到京里的,正好這個時候過年,李氏等人進宮請安,們照常要先去劉太后那裡。
李家兩位姑娘雖然沒有被選進宮中,但也都嫁的不錯,都嫁進宗室了。
李氏也知曉劉太后聽什麼,笑道:「雲驪那丫頭給我來信,說在學什麼西洋話,以後回來還要說給妾聽,伯父說別到時候變個黃頭髮綠眼睛回來就好。」
劉太後點頭:「哀家知曉,說是找個姓賀的先生在學,還學會做粵綉,日後準備綉經文給我呢。」
這個時候來的都是章家人,劉太后和李氏就沒什麼遮掩的了,陸之在旁聽到賀字,忍不住快:「是賀晚秋嗎?」
李氏覺得陸之問這個話十分突兀,還是點頭:「好像是這個名字,我也沒看太清楚。是裴婿替找的。」
陸之又沉默不語了,劉太后奇怪的看了陸之一眼。
禍不及子孫,因為陸之雖然搶了兒的未婚夫,但那最多是章扶玉或者雲弄出來的,再者,讓最難的不是言語辱,而是地位喪失。
因此,明面上劉太后對陸之還。
陸之則是沒想到賀晚秋居然那麼早就出現了,一直以為賀晚秋是上京才和裴度認識的,要知曉後來裴度堅決收服西寧,就是拿了好幾百萬兩銀子出來。
據說裴度和故去的未婚夫生的很像,所以移在裴度上,甚至很聰明,堅決不進府,只在外面,反而讓裴度時常去那裡。
這些事,
有人在耳邊提起,但自認為比不得賀晚秋的財力,也就裝聾作啞。
就是沒想到現在的雲驪竟然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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