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冷還是覺得怪不真實，尤其是天還沒有大亮，他們就跋山涉水到了城東郊區，從崎嶇波折的山窪窪里開出百十公里路，折騰了小半夜，就為了一個既定囚犯的一番胡話。

至認為那是胡話。

開車的是柴廣漠，他自稱腳已經靈便了，不過以防萬一，還是拄了一副拐，老馮說這榮就義，老柴卻自嘲這就是趙本山上。

趙冷不知道半夜山路上飆車算不算找死，但本沒腦子去想這些。

現在一顆腦袋連馬局長都拽不下來。

一切證據都指向一個真相：

殷勤待的馬局長，難道是一個虛偽的謊言。

趙冷不相信，怎麼也信不過。

柴廣漠從趙冷的臉上讀出了這些信息，若非如此，他怎麼會說：「不管這是真是假，假設我們真的能弄明白這件事，也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趙冷暗一聲該死，自己或許本就多餘問這一句。

柴廣漠老早就等這麼一問。瞧他四的表，迫不及待地從上口袋裡抖出一份口供來的時候那自信的模樣，趙冷連想都不用想，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該死，又上當了。

如果給趙冷一副拳擊手套，一定二話不說一拳頭就掄過去。

口供上除了日常互相問候父母的一些話之外，唯一有效的信息，便是城東翠峰嶺景區這個關鍵字眼。

姓郭的承認了。

啞口無言。

不知道柴廣漠到底用了什麼該死的手段，總之這男人好像總能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癡獃一樣看著他。

「喏。」柴廣漠打了個響指說：「今晚十二點行出發，不能沒有你。」

接下來的一切都彷彿順理章，又好像是在嘲諷自己。趙冷瞇著眼仔細看這口供，上面的確寫著翠峰嶺。

老馮急糾集了一隊特殊員，錢斌，小王，老柴，還有自己。半夜上路，一輛棕褐吉普，搖搖晃晃從東頭的高速殺景區山脈。這山脈綿延百十公里，整個範圍又常年無人照看，因此顯得頗為荒涼，半夜吹拂的冷風颼颼地進到車裡，這酸爽。

等趙冷自己也反應過來進了火坑的時候，早就沒後悔葯可吃了。

得。扁扁，吐了吐舌頭，好整以暇地把這張拉進坑的口供記錄收好，後座上的小王朝投來同的目。

「怎麼？」趙冷撅著問。

「上次閃靈咒怨的事兒你們還記得麼。」小王開發梢，上抹了不知道什麼號的彩，在這酩酊黑夜當中竟然還頗顯。

「前輩的糗事？」錢斌坐在副駕上，扭回頭。

「死開，你看路！」小王一手，把錢斌的腦袋扳直了往回扭去：「這深山老林的，你們坐前面的男人可聽好了，得保護我們人的安全。」

錢斌「嘁」了一，不不願地回頭看向窗外。

幾株五六人合圍的碩樹仰面襲來，嗖嗖地刮過車頂，吉普也耐不住山路的料峭顛簸，車半立起足有二三十度角，顛簸搖晃得四人前仰後合，坐立難安。

小王了起來：「老柴，你丫行不行，會不會開車。」

柴廣漠笑了笑，瞇著眼從窗里往外看，前大燈掛了。

「後路更不好走，早讓你們系好安全帶了。」他猛地踩了半腳剎車，車子顛簸地斜停在路上，黑黢黢的一片山霧冷颼颼地襲來，車門一開，像是穿越到了南極。

小王起半截短袖，恨不得把兩個鐘頭以前的自己掐死在櫃里。

趙冷穿了半套風，這時候恰好派上用場。

輕蔑一笑，朝著小王吐了吐舌頭，道：「吃虧了吧？」

小王惡狠狠的沖瞪了一眼。

「別怪老娘不留面咯。」用手肘了趙冷：「前兩年局裡組織隊員去看電影，那事兒你還記得吧。」

「看的什麼？」柴廣漠似乎也有了興緻。錢斌從後備箱里翻出修理用的工箱，兩人翻開前蓋，忙得不亦樂乎。

「閃靈，咒怨。」小王又重複了一遍，忽然繞道趙冷背後：「還記得裡面的規律嗎。」

小王扭手指，趙冷的背脊跟著就發了涼，兩人鬧做一團，冷風呼嘯而至。

錢斌一邊擰開前蓋，一邊推著車子——看起來一顆手臂細的藤條悄咪咪地從樹杈上虯出，居然繞住了半條山路，這下可讓他頗有些發愁，從工箱里出一把銀的小刀，壯的胳膊跟著樹杈較起了勁兒。

聽到妹子們嘎吱嘎吱的聲音，他也忍不住說了起來。

「我也看過，那酸爽的確是……」話還沒說完，小王就把手進了趙冷的領裡面，咯吱咯吱地了起來。

「那回都嚇哭了，你們信麼！」

「不信。」錢斌扭頭看向兩人，用腳把碎渣渣的樹杈踢開，瞥著打鬧的兩人。「前輩怎麼會怕這種……」

趙冷卻已經不了了。

的確很慫。

雖然是警察，但也沒有規定，就不能慫這些專門做出來嚇人的玩意兒吧。吐出一口氣，掙扎著從小王的「毒手」里折騰出來，渾上下都爬滿了皮疙瘩，臉也變得蒼白，逐漸消退。

「行了行了，別鬧了，」趙冷扭開小王，兩人幾乎是扭打著翻滾到了地上，小王這才得意的咯吱咯吱直笑。

老實說，大半夜的，這麼一個天暗的場面下，膽子再大的人也會慫吧。趙冷心想，爬起來，兩位男士似乎已經有了結果。

「看來是胎了。」錢斌攤攤手。

「這節怎麼那麼耳……」趙冷了肩膀。

柴廣漠看在眼裡，也聳聳肩。

「看來只有分開行了。」他說。

「啊？」趙冷顯然是不支持這個行的。

「我們卡在山腰，還能怎麼辦？」柴廣漠低笑一聲，拍了拍大：「小王，你跟錢斌留下來照看車子，我們去走一趟。」

「開玩笑？」趙冷眼花都快出來了。

「好了，別抱怨啦。」柴廣漠起，也不知道他報廢的這時候怎麼恢復如常的。

「當真？」趙冷的手被柴廣漠扯著離開了「安全」的後座，往山路上去的時候，覺一切還是虛幻，深吸了兩口氣，只覺得肺部出氣有點不暢快。

「當然咯。」

柴廣漠狡黠笑了笑：「我們上來的時候，景區最邊上還有幾戶人家，你忘了？」

「哦——」

說起那個——趙冷的確有話說。

那是東郊翠峰嶺的景區邊的唯一村落，他們進山的時候的確見過，如果是那裡，倒還好。不過已經後悔了，徒步過去，有一段看上去十分詭異的樹叢，儘管印象中這段距離不算遠，但是顯然比起呆在車裡，這一段已經算得上是「大冒險」。

「難道不該商量一下誰該行麼？」趙冷著腦袋問。

柴廣漠瞇著眼睛，扁了扁：「這麼說，趙警，您也害怕了？」

「我？」趙冷簌簌地抖落手上的落葉，騰地站起：「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怕。我是說，你才恢復，舊傷新患，冒險不大好吧。」

柴廣漠玩味一笑：「趙警的意思是，想要單獨行？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笑了笑。

趙冷心裡恨不得把這個時候的柴廣漠大碎八塊，這擺明了就是故意整自己。

柴廣漠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趙冷憤恨不已地跺了跺腳，很想扭頭就走——但也的確真的慫，慫到連負氣而走的膽子都沒有。沖柴廣漠過來的手瞪了足足三分鐘，才松下一口氣，狠狠抓住柴廣漠的手掌。

「走！」發出小一樣的哀鳴聲，不得已拉著柴廣漠，自個兒走在前頭，咬著牙一頭扎進烏黑的叢林當中，的草叢從大上過，漉漉的草甸上像是墊子一樣鬆鬆的，一腳下去，幾乎小都要齊沒。

柴廣漠一聲「小心」還沒說出口，趙冷整個人就倏地一聲，從的林間絆倒。柴廣漠也被扯得翻滾在地，兩人從草叢邊沿滾到深。

錢斌在一旁看的仔細，忍不住扶住額頭：「前輩幹什麼呢？」

「早跟你說了。」小王一屁坐上車前蓋，笑著抱起一條：「怕的不得了。」

「那還要讓去？」錢斌有點兒不可置信。

小王嗤笑。

「老柴當然有他的考慮。再說了，小趙這脾氣也該改改了。」小王說：「有時候，不能總依靠他人。」

「是嗎？」錢斌倒是不大明白，他彎腰進到車裡，從明晃晃的後視鏡上見到一個模糊的影，手裡抓著一把像是尖刀一樣的東西，忽然之間閃過一道凌厲的斑。

「小心！」

————

翻過這個山頭，似乎就到底了。

趙冷心裡這麼想著，拽著柴廣漠翻上去后，發現仍舊是油墨一樣的重彩鋪陳在夜幕當中，幾乎是手不見五指。但這麼說有點兒太俗，趙冷回頭看了一眼柴廣漠，心裡踏實一些，上道：「早知道你手還這麼不利索，我就一個人來好了。」

「我現在也可以回去。」柴廣漠扭頭。

「別別別！」趙冷慌了，就差一把抱住柴廣漠。

後者低笑了兩聲，著氣來到一個平緩的坡道上。

「我們到近路了。」柴廣漠抹掉額頭上的汗水：「這裡是兩條垂直公路的錯地，沿著直走，很快就能找到人家，想辦法補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