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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壽辰之後,　都城百姓看了三樁熱鬧,　排名不分主次，按照時間順序如下：  

  首先是帝後最小的兒。記住本站域名sto．ＣＯＭ

  先是原先簇擁在周圍的那些孩們，其父兄家祖均貶斥,　無一例外。再是被扣宮中兩日後終於得以離去,　然五公主甫回公主府,　立刻被目的景象嚇的驚恐瘋十五六面容悉的首,　或掛在高高的樑上,　或整齊的碼放在堂中。五公主再驕奢逸,　也不曾經見過大風大浪,　當場嚇的癱在地上，下濡。

  那些曾經圍繞在旁討好賣乖,　教唆圈地戶的俊俏男子們，如今都了冰冷青紫的僵首，以前的管事奴婢全都不見了,　換上的是一群陌生嚴肅猶如木雕般的看守。

  皇帝頒旨,　以後除非他和皇后發話，五公主再不能出門遊樂,　且必須在專門委派的宮媼監督下,　在家讀書奉德,　修養簡而言之，被在公主府中了。

  五公主這才害怕起來，苦苦央求看守帶話給皇后，哀告已知罪了。可是皇后就如當初對商說的那樣,　一旦真的對哪個人失了，是見都不想再見這個人了。;

  倒是皇帝讓岑安知帶了兩句話過去。其一，原先賞賜給公主的那些食邑全數收回，反正公主也用不上財帛了。其二，想出去十分簡單，嫁出去即可。

  可是當初五公主因為不滿親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迫皇后將的婚期拖至二十歲之後，如此豈不還得坐監數年除非小越侯夫婦親自提請提前婚期，可之前沒得罪這對未來的君舅君姑，要他們幫忙弗如旭日西出。

  這一下乾坤倒轉，五公主瞬時從對婚配避之唯恐不及變了錐心恨嫁。

  商可以想像，在接下來的日子中，五公主將日夜噬心啃肝的懊悔難，不由得對皇帝的手段肅然起敬自來白手起家的開國皇帝，不但富於開疆拓土的睿智和氣魄，也不乏算計人心的籌謀。皇帝從未對自己的家人用過心手段，並非他不會，而是他不願罷了。

  這邊廂五公主恨嫁的要死，那邊廂，長水校尉駱家倒將婚期提前了半個月，都城百姓目送數位駱公子送嫁親妹，十里紅妝，大擺長龍。行至郊外，駱濟通披朱紅大裳親自下車來，握著前來送行的商之手，愧疚道：「春笤的首在宮中一偏僻林園中找到了。」;

  商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低頭不語。

  坐在後面馬車中的凌不疑隔著窗欞看過來，目在兩個孩之間梭回。

  駱濟通垂淚道：「我這伴讀當的，真是無用之極。以前我總以為自己能為皇后多分些憂。如今看來，是皇后一直優容於我。商，以後皇后那兒，你多費心了。人人都說娘娘好靜，其實我知道，很怕寂寞你多陪陪。」

  凌不疑出手在窗外晃了晃，發覺外面又起風了，便將還想再說兩句的未婚妻扯上了馬車，結果倒變了是駱濟通目送他們先走。

  最後是商的及笄禮。

  十月旦後半月，皇后比自己過生辰還有興的設了一場冬梅宴，然後當著半城貴婦的面親自為商簪笄。人群一側，站著面複雜的蕭夫人，只有程始深知妻子心事，其實從上半年起，蕭夫人就開始暗中準備兒的及笄禮了，誰知卻半點沒用上。

  蕭夫人生平頭一回難以從現實利益的角度看待問題兒能得皇后主行笄禮，固然是莫大的榮耀，但看著兒與皇后舉止親昵無間，蕭夫人又覺得仿佛被搶走了什麼似的。;

  「這回嫋嫋回家，與以前不同了。」蕭夫人與丈夫私底下議論，「以前從宮中回來，就跟差散衙弟子下館似的，那是滿心的鬆快愜意。可這回，倒像不在乎能不能每日回家了。在宮中待著，似乎也是一般的自在。」

  程始想了想，才發覺果然如此，笑道：「這也有可原，到底在宮中一氣住了小半個月嘛。娘娘喜歡，幫著張羅壽宴，正是應有的禮數。」

  他看妻子若有所失，勸道：「以前嫋嫋是掐著時辰進出宮廷的，活的應付差事，難道陛下會看不出來。可這回，皇后是不必說了，我看連陛下也對嫋嫋比以前滿意了，不然哪能三天兩頭從宮中頒下賞賜來。你我是有兒福的，你看整座都城裡哪家小娘有我們嫋嫋爭氣懂事，不但婚配一點不用父母心，還總給家裡增添彩。從以前的樓家，到如今的天子養兒，咱們盡著嫋嫋的好了。不然啊，像五公主邊那些沒頭腦的小娘，在娘娘的壽宴上闖了禍，結果父兄皆連累。」說著，他嘖嘖搖頭。

  蕭夫人似乎聽進去了，嘆道：「你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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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蕭二人猜測的沒錯，商的確在宮中愈發自在了，皇帝也看漸漸順眼了。不但沒有隔三差五的訓斥，偶爾還能三句訓斥中夾一句褒獎了。

  皇帝素開朗豪邁，喜歡熱鬧，差不多每旬必與肱重臣宴飲，笑談今往。這日，皇帝又一次設宴，並召皇后同席，商陪同一。

  時辰尚早，賓客還未至，皇后正勸皇帝要注意，飲酒為好。皇帝卻嘆道：「唉，又有兩場兵事要用，朕的這幫老兄弟多有風險，多聚一聚嘛。」

  凌不疑坐在下首，從剛才起就一直用眼示意商坐來自己旁，誰知孩淘氣的當做沒看見，笑瞇瞇的跪坐在皇后旁凌不疑轉回頭。

  皇后皺眉道：「兩場兵事不是只待收復蜀中了麼，怎麼又多一場。」到底攝過政，對軍國大事略知一二。

  皇帝一哂，道：「壽春阜民，彭真在當地經營了數年，朕懶得去管他，他倒生出了臣之心。從今年五月起，就暗中招兵買馬，圖謀不軌。哼，區區賊子，不足掛齒。」

  皇后一聽是壽春，便放下了心，笑道：「壽春是個好地方，可四面無遮無礙，徒有富庶，並非聚兵起事之地。這個彭真，真是鬼迷了心竅。予先恭祝陛下旗開得勝，一帆風順。」;

  皇帝笑道：「朕打算月底就發兵壽春，也算攻蜀之戰前練練手。」他又看商在皇后旁眼珠骨碌碌的轉，板臉道：「有話就說。」

  商趕道：「陛下即將用兵壽春，家父是不是也要去啊。」

  「不錯。看來這事不人都猜到了。」皇帝含笑。

  商嘆道：「我說嘛，阿父足足練了一夏的兵，回來時整個人只有牙齒和一半眼珠是白的了。嗯，夏日練兵，秋日整備，初冬攻伐陛下，您莫要瞪我，妾不是不關懷凌大人才沒問的，而是適才陛下說練練手於沙場老將而言，上戰場怕是比回家都，有甚好練手的。唉，看來陛下是想凌大人也去壽春了。」

  皇帝笑瞪了孩一眼：「還算你機靈，不過子晟也上慣了沙場的你又嘆什麼氣」

  商嘆道：「陛下，您能不能別凌大人去了，他上回手臂的傷才剛養好呢。再說了，刀槍無眼，萬一傷著了怎麼辦。」

  皇帝瞪眼道：「沙場熱男兒事，這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你知道什麼哼，算了，你能心疼子晟，也算是有長進」;

  商肚裡大罵，關心凌不疑就算有長進，哪天把凌不疑伺候舒服了豈不得進功臣閣。

  「不過你放心，這回朕遣了崔祐一道去，子晟說不定連馬都不用下。要的是，他一道去了，朕也有個名頭多賜些食邑給他。」說到後半句時，皇帝低了聲音。

  皇后知道丈夫打的什麼主意，掩袖輕笑。

  商磕頭謝過，又期期艾艾道：「陛下這樣為凌大人費心思，妾激萬分。不過，妾不會鋪張靡費的，妾會量為出的。」覺得再多的錢也比不上人要，要賺錢，有的是門路，幹嘛拿命去拼啊。

  皇帝罵道：「這是錢財的事嗎你這不懂事的」他正想罵孩全不懂其中要，忽的念頭一轉，起了捉弄之心，「商啊，朕來問你，汝父與子晟挑一個去壽春，你挑誰」

  商瞠目。難得表現一下對凌不疑的關，結果卻招來這麼一個你娘與媳婦落水你先救誰的奇葩問題。皇帝老伯，你的肚腸真是黑的跟墨魚一樣了

  想了會兒，故作為難道：「陛下，讓家父與凌大人都待在都城吧，還是妾去壽春吧。」;

  皇帝聽聞，放聲大笑，皇后與凌不疑相顧莞爾。

  在皇帝爽朗的笑聲中，今日被邀宴的臣工與太子夫婦二皇子夫婦另三四兩位皇子陸續趕到。往常這種形，常是越妃隨侍在皇帝旁，不過今日既然皇后在場，而此筵又不屬於必要場合，當然不肯來。

  當群臣與諸皇子向帝後行禮時，商十分乖覺的溜到凌不疑旁坐好，不錯眼的向場諸位大臣，求教凌不疑介紹。誰知凌不疑拽得很，一口回絕。

  「剛才我還為了你被陛下責罵，你這就翻臉不認人了，你有沒有良心」商痛心疾首。

  凌不疑答的很乾脆：「沒有。」

  商怒而捶之。

  凌不疑道：「你有求於我還這樣兇的，這是拜懇之道」

  「你再羅里吧嗦，信不信我站到岑安知旁去。他必然有問必答」商也不是吃素的。

  凌不疑一把住的小手，反威脅道：「你若敢站過去，我也站過去。」;

  自己可以站到岑安知旁作出一幅服侍狀，可凌不疑也站過去的話豈不又要糟糕了商瞪著大大的眼睛，委屈的低聲道：「你總說要待我好，可欺負我的一直都是你。我在這宮裡舉目無親，只有你是我能依靠的。這兩天娘娘不好，我沒顧得上理你，其實我心裡十分想念你，你不可以生我的氣」

  什麼舉目無親，皇后待好的不得了好嗎，長秋宮眾人當是神支柱好嗎。所以看，其實做小伏低一點也不難，溫可人更是手到擒來。所謂能者不所不能，商現在對自己的學習能力充滿信心。

  凌不疑果然心了，聲道：「你又不是宮婢侍醫，為娘娘侍疾也該適可而止，沒日沒夜的累倒了怎麼辦。」

  商道：「你若病了，我也會沒日沒夜的照看你，累倒了也不怕。」

  驢捋順了，世界和諧了，凌不疑不再彆扭了。他在食案下握著商的手，一一指點在場的二十多位大臣。

  除去之前已經認識的虞侯崔侯以及吳大將軍等人，商終於見到了越妃娘娘的三位兄長，大越侯，中越侯，小越侯。前兩位與越妃長的很像，都生的長眉目面容明朗，只有小越侯也就是五公主未來的君舅，五略顯尖細。;

  原本崔侯要走來凌不疑和商這邊，是被吳大將軍扯到皇帝跟前不知要稟奏什麼，越家三兄弟毫無意外與自家兩位外甥皇子說話。

  比較令人以外的是，今日居然樓太僕也在。他看到了商，遙遙的朝笑了笑，然後就向太子席位走去，途中他似乎還想招呼虞侯一道，卻被後者溫言婉拒，反而將大越侯從三四兩位皇子那兒拉到自己席位旁低語。

  「樓太僕曾為太子殿下開蒙。」凌不疑看著正與太子談笑風生的樓太僕，隨後又看向另一邊道，「虞越兩家累世通婚，虞侯與大越侯更是自小同窗讀書。」

  商心裡有些發沉。

  所謂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所有世梟雄最初起家的本錢往往來自本鄉本土，皇帝老伯也不例外。他生長於司州境的景阩郡，因此，如今朝堂上的諸臣大致可分為兩類，原籍景阩郡的，以及非原籍景阩郡的。

  又因為皇帝原籍景阩郡的縣，越妃原籍隔壁饒縣，最初起兵之時，這兩縣出人出力最多，追隨最久，是以這兩縣出來的又被稱為饒功臣。;

  商在心裡捋了捋

  如虞越吳崔這樣的，屬於饒功臣；如尹姁娥的父親尹治這樣的，屬於非饒功臣的景阩諸臣；如袁樓萬程這幾家的，雖然投奔有早晚，貢獻有大小，勢力有強弱，但都不屬於以上兩個集團。

  如袁慎的父親，曾在皇帝危難關頭舉家相助，稱得上功勳卓著，深得帝心，但鄉音難捨，鄉俗難改，景阩諸臣依舊覺得老鄉更親近。

  「那豈不是朝堂都由他們說了算了」商心驚道。

  凌不疑微笑道：「那也不盡然，陛下有意平衡各方勢力，未必非要出原籍的人才能得居高位。」

  商明白，臣子們願意抱團，可皇帝未必樂見。

  當然，如果要細細區分，即便同樣來自饒兩縣，有虞侯和越氏兄弟這樣出族的，也有吳大將軍這樣出貧寒的，還有崔侯這樣出商販小戶的。

  就像同樣是後來投奔的，有袁樓這樣原本就獨當一面的巨家世族，也有萬家這樣的當地大家，還有商親爹那樣泥子出的。;

  商側頭打量了凌不疑一番。

  他的母族霍氏是功臣集團核心中的核心，可惜全滅了。他的父族雖是遷去縣的外鄉人，但到底最初就從龍了，算是半個自己人，可惜不皇帝待見，都不得出席今日之宴。

  難怪虞侯希招凌不疑為婿呢商暗自嘀咕。

  在這二十來位行止各異的臣子中，有一位兩鬢斑白的儒袍老伯尤為醒目，雖說他年歲不小了，但軀高大直，五清晰，尤可見年時的俊雅不凡，舉止間有一種自然而然的高貴堂皇。單論氣度之雍容清貴，殿無人能及。

  「這位老大人一定來歷不俗，你看他的氣派」商輕聲道。

  也就皇帝老伯上那帝王之氣能與之一比了，然而皇老伯的氣概是後天金戈鐵馬氣吞萬里養出來的，而這位老伯的氣度卻仿佛是天生的。

  凌不疑道：「有眼。這位是河東梁氏的當家人，梁無忌。如今是一州之牧，最近來都城向陛下述職的。」

  商想了想，疑道：「河東樓家不也是河東世族嗎，我聽三叔母說樓家富甲河東呢。」;

  凌不疑嗤笑一聲：「樓家是河東彭城最大的家族，可梁氏卻是整個河東第一家。若在前朝，他們梁家就是在天下世族之中也能論上前五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