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不疑自己卻不下去，而是直背脊的站在門口，年輕的警惕的戒備著。;

  石階有三四十級，搖曳的火將地牢照的若若現，石板地面的其中一角鋪有稻草，一旁有案幾被褥，甚至還有一架簡單的屏風，後面大約是淨房。

  草堆上靠牆坐了一名著淺藍曲裾的青年男子，形容雖然狼狽，胳膊上都裹著繃帶，但還算整潔利索。他似乎久不見，一手遮眼：「來者何人。」

  商頑皮道：「袁大公子，別來無恙啊！」

  袁慎趕抬頭去看，見到笑如花的悉孩，驚喜加：「商，怎麼是你！」

  霍不疑清清嗓子：「還有我。」

  袁慎一滯：「你…你也來了…？」

  霍不疑不悅：「你以為是誰救的你！」

  商沒注意兩個男人的暗湧，笑呵呵的去扶袁慎，誰知他手足一，眾人才發現袁慎右手鎖了一圈鐵鐐銬，後面的鐵鏈一直深三丈開外的對面石壁，看著有些鬆。

  霍不疑也看見了，一面讓人去外面找鑰匙（估計找不到），一面讓梁邱飛等人用刀柄去撬挖那鬆的石壁（出去了再找開鎖師傅）。;

  商都已經做好袁慎遭遇不幸的思想準備了，此時乍見故人安好，喜悅的迭聲發問『你上有傷麼，有沒有生病，了麼，他們拷打你了麼』……

  霍不疑倏然打斷：「袁侍中是如何被擒到此的？」

  袁慎嘆道：「你不問我也要說，此事說來話長，我是追查公孫氏餘孽到這裡的。」

  自從袁家在刺殺事件上栽了大跟頭後，袁慎心知便是有皇帝的寵信，若無功勳傍，回到尚書臺也不免人譏嘲。於是他索先從宮廷中，尋機立功。

  「你想立功就立功，功勞難道是那樹上的果子，你想摘就摘啊。」商吐槽，「第五現在還昏迷不醒呢，你們究竟怎麼了。」

  袁慎再嘆：「第五還活著？那可太好了，是我輕率，連累了他。」

  他頓了頓，繼續道，「送雙親離開都城後，我就在家冥思苦想，終於想到一事——觀那公孫憲的行事做派，似是對江湖中人草莽之人甚是清楚。若他能用江湖中人，我也能反過來用。於是我請第五出馬，聯絡昔日江湖中的老友，幾番打探後，聽到一個半真半假的消息。」;

  「什麼消息？」商聽的神。

  「屢次主使刺殺朝廷大將的那個公孫憲……」袁慎抬頭看了站在上方的霍不疑一眼，「這些年來時不時運送財貨出蜀，並且多是找江湖中人來押送，而非蜀中將士。至於送去了哪兒，竟然無人知道……」

  「多次運送，怎會無人知道。」霍不疑出聲。

  袁慎道：「公孫憲打仗平平，但施行謀鬼祟卻是箇中好手。運送的車隊在路上會幾次更替押送人手，出蜀後更會南來北往的各路商隊中，讓人難以分辨。」

  「那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霍不疑問。

  「天下茫茫，本難尋找，於是我就去鴻臚寺翻查卷宗。」袁慎道，「當年公孫老兒鎮守蜀中日久，生了稱帝弄權之心，便讓自家子弟都迎娶蜀中世族之，作為姻親之盟。」

  商輕輕切了一聲。

  「公孫憲為僭帝胞弟自也不能倖免，便娶了有名的蜀東張氏之。然而那張氏悍烈奇妒，輒打殺家中姬妾。我又去北軍獄，詢問去年朝廷大軍收來的蜀中戰俘，有人告訴我，大約十幾年前，公孫憲家出了一樁大大的慘事，鬧到僭帝出馬才擺平。」;

  袁慎繼續道：「公孫憲有一名相伴多年的妾，據說是他母之，兩人青梅竹馬，意甚篤。張夫人雖然悍妒，但公孫憲也不是吃素的，將那妾護的不風，張夫人無從下手。誰知十幾年前公孫憲忽生了一場大病，數日不醒，張夫人趁府中作一團之機，派人暗中劫走了那名姬妾，然後……」

  「然後把人殺了？」這是商最高級別的想像力。

  袁慎嘆了口氣：「張夫人雖是流，心狠手辣卻不遜男子。將那妾劃破面孔，毒啞嚨，賣去最劣骯髒的窯子——讓口不能言，面目不可辨認。」

  商傻了。

  袁慎也是不忍：「好在公孫憲三教九流的人認識不，病癒後立刻發力尋找，數月後終於找到已經奄奄一息的妾。沒多久，人就過世了。」

  「那後來呢？」商嘆氣。

  袁慎道：「公孫憲怒不可遏，非要殺了張夫人，可張家在蜀中勢大，僭帝只好出面說和，才將事了下來。誰知三年後，張夫人忽患怪病，全奇難耐，皮潰爛至片片掉落，到最後都能看見森森白骨了——張家到尋醫問藥，這事蜀中吏都知道。」;

  「張夫人盡苦楚，煎熬數月後病逝。張家心知是公孫憲下的手，然而苦無證據，反是公孫憲窮盡數年之功，層層羅織罪名，誣告張家通敵叛國，最後張家被僭帝誅滅三族——哦，罪名里通的那個『敵』就是我們。」

  商嘖嘖做聲：「這就是沒教好兒的下場，應當把張家的教訓廣而告之才是。」

  袁慎道：「我又詢問公孫憲其餘家小的下落，得知當日吳大將軍攻破蜀郡時，他們連同僭帝宗室都被吳大將軍一腦兒殺了。」

  商皺眉：「公孫憲自己能提前逃，卻不肯帶上張夫人的兒，寧肯斷子絕孫，可見夫妻積怨之深。」

  「恐怕未必斷子絕孫。」霍不疑忽道，「那名妾是否留有骨。」

  袁慎向上脧了一眼，道：「霍侯所料不錯，那名妾給公孫憲生過一子，公孫憲極是疼此子，周歲筵時曾遍邀蜀城顯要。那妾出事時，此子不過七八歲，次年就聽說夭折了。」

  「還孩若是活到現在，應有二十五六歲了。」霍不疑道。;

  商一驚，心頭浮起一人：「難……難道那人就是田朔？不對啊，他是田家家主之子，難道田家人都瞎了認不出麼？」

  袁慎搖頭：「其中細我不知道，但據第五打聽來的消息來排算，公孫憲不斷送財貨出蜀，正是從他庶子夭折開始的。我猜公孫憲定是將兒子藏在某——小小孩，又是早逝的摯所生，做父親怎能放心讓他孤一人去陌生的地方，定然會讓最最心腹之人陪同。」

  商擊掌讚賞：「袁大公子好謀斷！」

  袁慎笑了笑，接著道：「於是，我再度審問與公孫憲日常來往切之人，他們說當年公孫憲邊的確有一名心腹，紫面長疤，擅使一柄三尖長刀，武藝超群，穩重能幹。嗯，也是在那庶子『夭折』前後，這名心腹全家都不見了。第五再去打聽，終於找到一名退江湖的飛賊，他說當年在這片『辦事』時，於一座深林的屋堡中遇到一位紫面燙傷的好漢，一柄三尖長刀出神化，他差點就逃出不來。」

  霍不疑道：「嗯，這人倒是忠心，索把疤痕給燙去了。」;

  袁慎道：「不錯，不過我還是不敢確認，於是點了兩百家將家丁，打算親自來看一看。」若是貿然上奏出告，最後卻鬧了烏龍，他就連論經臺都沒臉待了。

  「等下等下。」商忽道，「你的意思是，你知道田家不妥，然後就上門去質問——誒，姓田的，你是逆賊公孫憲的庶子嗎？」

  霍不疑吃吃輕笑。

  袁慎惱怒，拍著地面：「我沒有貿然前來，我帶了兩百兵，還有州牧的手令！」這裡是他親舅父的地盤，能出什麼事啊——然而就是該死的出事了！

  霍不疑笑出了聲。

  袁慎更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有朝廷的令旨，有捉拿要犯的人馬，他們居然敢拘捕，還要殺人滅口，真是反了！」

  「人家本來就是反賊！」商無語天，「你不知道這世上有『狗急跳牆，圖窮匕見』的事嗎？——對不住，讓我也笑一會兒。」然後側臉去笑。

  梁邱飛等幾名侍衛聽完全部經過，也輕笑起來。;

  袁慎氣結，忿忿嘟囔：「看來我善於運籌帷幄，不該親自上陣……」

  地牢是倒錐形的，恰似一個大喇叭，袁慎這話被霍不疑聽了個清楚。他認真道：「袁公子說的不錯，當年趙括也是這麼想的。」

  商本來已經笑完了，聞言又差點笑過去。

  袁慎氣的半死，卻毫無辦法。

  總算這時石壁終於被敲破了，不然袁慎都快被氣暈了。

  一名侍衛用力一拽，將那條鐵鏈的一端從打破的石壁中拉了出來，梁邱飛搶在商之前扶起袁慎，博得霍不疑讚賞的目。

  養尊優的袁大公子哎喲連天的起，還不忘提醒：「……你們趕去堵住田朔，不然他就跑了。」

  商跟在一旁：「你放心，我們留了人在田家堡附近。再說了，他既然了行跡，到時各地府一齊通緝，還怕他跑去天邊不？」

  「咦，我們如今不是在田家堡地牢麼？」袁慎奇道。

  商道：「不是啦，我們在李家堡，你大概是被弄暈了轉送過來的。」;

  這時他們走近石階，來到亮下面，霍不疑看見搖搖晃晃的袁慎，吃驚道：「袁慎，你的臉…他們還派人來地牢給你修面麼…」

  商去看袁慎的臉，只見他下頜覆著一層薄薄的青，立刻反應過來——若袁慎在地牢待了小半個月，怎麼才這點鬍子？！

  袁慎自己的胡茬：「我原先並非關在這裡，而是在一間室中，每日都有啞仆來服侍我起居飲食。某日我一覺睡醒，人就在這裡了。案幾上有食和水，卻無人理睬我。照這鬍子算，我在這裡待了有兩日了。」

  霍不疑愣了一瞬，旋即厲聲高喊：「不好，商快上來！快快……」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四面石壁發出機關轉的格格聲響，地牢中間的地板忽然夸啦一聲，整面陷了下去，出巨大漆黑的窟窿。

  袁慎與梁邱飛等幾名侍衛甚至來不及驚呼，就徑直掉了下去，商離石階最近，堪堪爬上最後一級石階，誰知那石階咔啦咔啦數聲，竟然整個向壁了進去。

  上面門邊的四名侍衛扣住霍不疑，力將他往後拉去——「主公先退出去！」「不能全陷在這裡，出去再救人！」「太子還未找到，得從長計議啊！」;

  霍不疑看著下面迅速進石壁的石階，孩驚慌的臉發白，眼見無法掛住石階，即將墜落……他忽然想起那夜誅殺凌氏兄弟，夜風淒切，山野荒涼，的臉也是這樣蒼白。

  他心頭滾燙酸，然後，他做了原以為自己這一生絕不會做的蠢事——他雙臂用力一掙，推開那四名侍衛，縱一躍。

  他怎能再留一人孤零零的害怕無助。

  作者有話要說：　　1、這章請大家配合微博上的地圖閱讀，免得拎不清。我的微博大家都知道吧，關心則zszy。

  2、這字數代表我沒懶，再有一章半，本文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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