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摧枯拉朽

  章羽縣城頭此刻變了修羅場。

  敵軍不斷衝擊著城頭，因為守軍傷亡慘重，失去了製的敵軍弓箭手大膽的靠近城下，直接衝著城頭放箭。

  梯子搭在城頭上，吱呀，伴隨著讓人牙酸的聲音，梯子猛地往下一沉，接著那些敵軍一手扶梯，一手舉盾，裡咬著長刀，就這麽衝了上來。

  衝上城頭後，他們不斷尋找著突破口。

  “敵軍突破了。”

  “堵住！”

  “長槍。”

  “救我！”

  各種聲音在城頭織著。

  此刻的杜輝沒有什麽運籌帷幄，他只是下意識的在做出決斷。

  “跟著老夫來。”

  杜輝帶著人一番苦戰後，把敵軍驅趕了下去。

  一個敵軍將領在下梯子時，衝著杜輝獰笑了一下。

  接著一個翻，輕松跳了下去。

  一排長槍手這才止步。

  “盾牌！”

  側面有人尖。

  一蓬箭雨就這麽飛了上來。

  長槍手們在箭雨中紛紛倒地。

  杜輝這才知曉那個敵將為何衝著自己獰笑。

  這是餌，把自己麾下本就不多的預備隊調集，隨後用箭雨覆蓋。

  “戒備！”

  杜輝下意識的判斷敵軍會馬上反撲。

  吱呀！

  那悉的聲音傳來。

  杜輝看著梯子，果然猛地往下一沉。

  地上有很長的木叉子，很是壯。杜輝撿起來，把叉子頂在梯子的上，發力喊道：“快！”

  一個軍士走到他的後，二人力頂去，可梯子巍巍的，卻頂不起來。

  “來幾個人。”

  幾個軍士丟下兵，跟著一起發力。

  “起來了！”

  梯子被頂著緩緩離開城頭，敵將的腦袋探出來，一臉驚愕。

  “用力頂！”

  杜輝喊道。

  梯子開始直立，隨即輕輕一用力，就往後倒去。

  慘嚎聲中，杜輝雙手撐在大上，大口息著，汗水在臉上肆意縱橫。

  “呯！”

  一架梯子再度搭上了城頭。

  吱呀！

  梯子猛地往下一沉。

  杜輝的心也跟著往下一沉。

  敵軍的攻擊一波接著一波。

  不給守軍息之機。

  “啊！”

  右側傳來了謝如的大吼。

  兩個敵軍衝上城頭在夾擊他。

  謝如在兩把長刀之下狼狽的招架躲避著，很快上又多了一道傷口。

  “殺！”

  一個影從側面撲了過來，砍殺了一個敵人。

  “明府！”

  撲過來的便是杜輝。

  二人合力，把敵軍驅趕了下去。

  “殺！”

  這個聲音不大對，杜輝回一看，幾個婦人拿著長槍在刺殺。

  人！

  杜輝心頭一震。

  他怒吼道：“回去！都回去！”

  可沒人聽他的，幾個婦人聯手刺死了一個敵軍，剛歡欣鼓舞，側面幾個敵軍獰笑殺來。

  “滾！”

  杜輝怒吼著衝過去，和幾個軍士聯手敵。

  “回去！”

  這一波防結束了。

  敵軍水般的退去。

  杜輝衝著幾個婦人罵道：“婦人生兒育，男兒保家衛國，等我等男兒死了，你等再來，回去！”

  幾個婦人被勸退了。

  杜輝覺得渾疲憊死，他幾乎是趴在城頭上息著。

  謝如一瘸一拐的走過來，息聲比他的隻大不小。

  “還活著。”杜輝笑了笑。

  “是啊！真好。”謝如貪婪的看著遠方，“下從未覺著那些以往看膩的草原如此麗，生機。”

  “還剩下多人？”杜輝覺得自己再無力氣站起來。

  謝如拖著一條傷去查問。

  晚些回來，他面如常。

  “明府，還能廝殺的兄弟有六百人。”

  還能廝殺，不是指完好無損。

  杜輝平靜的點頭，“差不多了。”

  “是啊！”謝如學他也趴在城頭上，頓時覺得渾放松，覺得此生從未如此舒坦過。

  “活著真好。”謝如貪婪的呼吸著，仿佛每一次都是最後一次。

  “下一次怕是擋不住了。”杜輝笑道：“敵軍突然撤回，不是膽怯，老夫判斷這是準備一波空前強大的進攻。”

  “傾巢出。”謝如乾咳了一下，覺得口有些悶，“一次就攻破城頭。如此也好，不過……”

  他看向了左側，“宣州那邊可曾派出援兵？”

  杜輝搖頭，“不會了。”

  “是啊！”謝如的歎息不是憾，而是一種從肺腑之中發出的絕。絕到了極點之後，就變了平靜。

  敵軍中，勝種詢問了帶隊的將領。

  “唐軍死傷慘重，咱們的損失也不，快三千了。”

  這個損失讓勝種微微蹙眉，但隨即就舒展開來，“這個代價是必須的。”

  “是。”將領說道：“唐軍最多剩下五六百人，而且大多帶傷。對了，還發現了婦人。”

  “五六百人……”山胡笑道：“他們的弓箭手所剩無幾，下一次咱們用弓箭覆蓋城頭，幾次之後再攻城，保證一次功。”

  嗯！

  “婦人都上了，可見守軍山窮水盡。”這一點勝種也很是讚同，“讓勇士們準備。”

  所有敵軍都在準備著。

  勝種策馬在人群中喊道：“勇士們，破城的時候到了。想不想搶掠錢財？”

  “想！”

  “想不想睡大唐的子？”

  “想！”

  這次的喊聲特別整齊。

  “想不想進城肆意殺掠？”

  “想！”

  “那麽，準備破城！”

  勝種滿意的看到那些勇士的眼中全是。

  山胡不滿的道：“你想屠城？別忘了當年陳國末年時的事。”

  “何事？”勝種漫不經心的道。

  山胡說道：“當年陳國衰亡，中原混戰，有部族屠城，那些混戰中的勢力一起停戰，組聯軍出塞，遇人殺人，犬不留，最後盡數戰死。今日若是屠城，大唐傾盡國力也會屠滅每一個基波人。”

  我竟然忘卻了此事……勝種點頭，喊道：“進城後不得肆意殺人。”

  那些勇士的眼中多了不滿。

  但勝種的脊背全是冷汗。

  幸好啊！

  他激的對山胡點點頭，“幸虧你的提醒，否則我今日將會鑄大錯。”

  山胡說道：“搶走他們的人口就是了。”

  勝種笑道：“是啊！這也是另類的屠城。”

  “勇士們準備好了。”山胡看了城頭一眼，“我帶隊吧。”

  “不，此次我親自去。”勝種策馬上前。

  “出發。”

  烏的一片敵軍跟著他到了城下。

  城頭，杜輝深吸一口氣，“來了。”

  勝種喊道：“三日攻打，你等已是山窮水盡。若是繼續頑抗，城破後，你等將死無葬之地。”

  殺守軍，這個沒問題。

  再殺些反抗的百姓，誰能說什麽？

  這是戰爭，特娘的這不能殺，那不能殺，還打個屁！

  勝種的眼中閃過輕蔑，“給你等十息的功夫……降不降？！”

  他舉起手，後長刀林立。

  呼喊聲宛如山呼海嘯。

  “降不降！”

  “降不降！”

  “降不降！”

  城頭仿佛被一陣颶風掠過。

  杜輝雙手撐著城頭，站直了，衝著城下說道：

  “大唐男兒，豈可對蠻夷低頭？”

  他舉起橫刀。

  “今日只有戰死的大唐縣令！”

  “不降！”

  “不降！”

  “不降！”

  那些將士直呼喊著。

  那些傷的將士，或是爬到城頭，抓著城垛站起來，或是相互攙扶著站起來。

  所有人都知曉，最後時刻到了。

  勝種頷首，微笑道：“如此，我會給你等一個面的結局。”

  他回道；“城破之後，守軍一個不留，我要杜輝的人頭，拿回去製尿壺。”

  山胡喊道：“攻城！”

  敵軍蜂擁而至。

  僅存的弓箭手拚命往下放箭，箭矢下，偶有敵軍倒下，仿佛是大海中泛起的一個小浪花，隨即湮滅。

  “放箭！”

  城下，敵軍弓箭手蝟集。

  “盾牌！”

  城頭的人舉起盾牌，在城頭後。

  咄咄咄！

  箭矢在城頭耕了一遍，看著仿佛是一片剛種下的小樹林。

  噗噗噗！

  無數梯子搭在城頭上。

  吱呀吱呀！

  踩踏梯子的聲音集傳來。

  “放箭！”

  第二波箭雨再度來襲。

  守軍蹲在城頭後面，絕的等待著。

  “起！”杜輝高喊，第一個站起來。

  他把橫刀力往前一捅，從剛頭的敵軍眼中進去。

  隨即，城頭徹底了。

  謝如頭髮凌，力砍殺著。

  他絕看看左右，說道：“明府，完了！”

  敵軍已經在多湧了上來。

  擋不住了。

  杜輝息道：“殉國吧！”

  謝如點頭，“力戰而死，就算是到了地底下，見到祖宗也能抬著頭。”

  杜輝力砍殺，隨即杵刀息，“從攻城伊始，老夫裡說著援軍不可能來，可心中何嘗不在期待著。宣州來不及，老夫想，那楊玄興許看在咱們同是陳州一脈的份上來援，哪怕來些輕騎襲擾也。”

  謝如和他聯手把爬上城頭的一個敵軍趕下去，苦笑道：“守城艱苦，好歹有些念想，這人才不至於崩潰。”

  “是啊！”杜輝從容笑道：“最後的時刻了，老謝。”

  “下在。”謝如看著他。

  杜輝整理了一下冠，“晚些若是老夫力竭，記得殺了老夫。”

  謝如：“明府可自盡。”

  杜輝苦笑，“老夫先前想試試，下不去手。”

  謝如：“……”

  一陣砍殺後，杜輝搖頭，“不行了。”

  謝如也手酸腳，覺得此刻一個孩子都能殺死自己。

  “要去見祖宗了。”

  杜輝嘟囔著，再度整理了一下冠。

  謝如也是如此。

  此刻城頭安靜的嚇人。

  敵軍都暫時停止了攻打。

  “守軍崩潰了。”

  一個敵將狂喜的道：“破城了！”

  “破城了。”

  勝種淡淡的道：“晚些我要在城中校閱全軍。”

  “耀武揚威！”山胡的眼中多了神彩。

  勝種突然歪著頭，傾聽後的聲音。

  有些悶。

  還有些莫名其妙的聲。

  “攻城！”

  山胡喊道。

  隨即全軍蜂擁而上。

  “什麽聲音？”勝種納悶的道。

  因為守軍孱弱，所以敵軍距離城頭不過三裡就扎營了。

  大營自然要留人看守。

  留守的敵將看著疾馳而來的五百騎，不冷笑，“咱們此一千人，他們這是來送死的嗎？列陣。”

  一千騎上馬。

  “沒想到守營竟然也有收獲，可見老天待我不薄，哈哈哈哈！”

  守將大笑。

  邊有人指著前方，“唐軍後是什麽？”

  “煙塵滾滾啊！”

  “這是……”守將仔細看去，“是大車，不對，那些唐軍在點火。他們想作甚？不好，糧隊被劫了，他們這是在焚燒咱們的糧草，快，趕走他們！”

  一千基波軍就這麽衝了上去。

  楊玄回頭看了一眼，見後煙塵滾滾，火漸漸衝了起來。那些拉車的牛越來越快……

  “加速！”

  他喊了一嗓子。

  有人回頭一看，“它們上來了，快跑啊！”

  大車在燃燒，拉車的牛瘋狂加速，再不加速就要被撞上了。

  雙方在不斷接近。

  “散開！”

  楊玄一聲令下，唐軍從左右散開。

  “快！”守將剛想分兵。

  三百余輛帶著煙火的大車就這麽滾滾而來。

  南賀一邊策馬疾馳，一邊看著即將撞的前方。

  呯呯呯！

  牛車一頭撞進了敵軍中間，就沒有遇到阻力的覺，就這麽一往無前的衝了過去。

  “結陣！”

  楊玄帶著麾下結陣，跟在車隊的後面衝殺。

  已經不用衝殺了。

  一千守軍被牛車衝的七零八落，再被五百唐軍席卷，僅存的人馬亡命而逃。

  火牛車隊一頭衝進了大營中。

  它們衝過了營地，留下後一片狼藉。

  數十騎一路疾馳到了正在攻城的敵軍中，找到了勝種。

  “唐軍來了。”

  勝種問道：“多人？”

  “五百騎！”

  勝種心中一松，隨即冷著臉，“糧草呢？”

  “都丟了。”

  勝種罵道：“若非此刻就能破城，你等罪無可赦！”

  “那是什麽？”

  後有人喊道。

  “五百唐軍，據守大營的一千騎便能對付他們，無需著急，等破城後再從容收拾他們。”

  “起火了！”

  後面的尖聲打斷了勝種的安排。

  他回頭看去，就看到大營方向一片煙火。

  煙火衝出大營，衝著這邊狂奔而來。

  “好快！”

  有人不自的道。

  “那是什麽？”

  勝種喃喃道。

  城頭的守軍也在看著。

  他們居高臨下，看的更清楚一些。

  “是……是大車！”

  “是起火的大車！”

  “我的天，這是……這是什麽意思？”

  隨即他們就看到了奇跡。

  三百火牛車一頭衝進了剛列陣以待的基波軍中。

  無人能擋。

  那些牛低著頭，牛角衝著前方，不論前方是什麽都是一角撞上去。

  人馬就像是水，被這三百火牛車披荊斬浪般的衝進來，所過之，人馬倒了一地。

  戰馬遇到瘋牛本就慌，再遇到煙火，頓時就炸了。

  五百唐軍就像是一把利刃，跟在火牛車的後面，把七零八落的敵軍衝散，絞殺。

  “這是……這是火牛陣？”城頭的敵軍開始慌，被杜輝帶著人趕了下去。他趴在城頭看著火牛車在敵軍陣中所向無敵，不自的道：

  “五百騎無法撼敵軍，於是便劫了敵軍糧車，一把火驅趕著牛橫衝直撞，好手段，好手段！”

  謝如佩服的道：“是誰？”

  五百唐軍衝殺到了城下。

  杜輝拱手，“是哪位高義來援，杜某激不盡！”

  為首的將領抬頭。

  “楊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