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學問的來歷

  凌晨，劉擎悠悠醒來。

  腦子就像是一個深水潭，醒來的信號傳遞進去，表面濺起漣漪，隨即直達潭底，整個人瞬息就徹底清醒過來。

  隨即所昨日之事，以及一直牽掛的事就一件件湧上心頭。

  今日要做什麽，最大的問題是什麽……

  經過一夜歇息的大腦馬上就被填的滿滿當當的，找不到一點空隙。

  但好歹腦子裡還為老妻留了個隙……劉擎邊，冷冰冰的。

  門外傳來了老妻特意低的聲音。

  “昨日夫君說吃的多了些，早飯就弄清淡些，不要太多，多了他定然會不管不顧吃。這人就是如此，見不得浪費一點食，速去。”

  “是。”

  腳步聲遠去，接著門開。

  “夫君。”

  “嗯！”

  劉擎起床。

  洗漱，隨後他拿出橫刀，站在庭院中。

  仿佛是在沉思著招數。

  晨風吹過他的袂和長發，恍若高人。

  “咦！”

  劉擎輕咦一聲，接著喝道：“哈！”

  橫刀出鞘，隨即刀閃爍。

  老妻和兒媳婦站在走廊中看著。

  “好刀法！”兒媳讚道。

  老妻點頭，“是不錯。”

  劉擎一刀劈斬而去，接著作停住了，保持著出刀的姿勢，反手緩緩著後腰。

  “哎……哎……不行了，腰，老夫的腰，哎喲！”

  老妻急匆匆跑過來，“腰怎麽了？”

  “閃了！別！”

  ……

  尊敬的使君大人叉著腰，緩緩挪到了前院。

  “見過使君。”

  “使君叉著腰，看著更為威嚴了。”

  “是啊！叉腰有些解釋，意氣風發最多。”

  “非也，那些婦人吵架時也是如此，可見叉腰也有輕蔑之意。”

  “你想說使君是婦人嗎？”

  “老夫錯了。”

  “下衙一頓好酒。”

  劉擎進了值房，一手扶著腰，艱難的坐下，覺得腰那裡酸痛的要命。

  “使君。”

  最忠誠的副手來了，見狀第一反應也是：使君昨夜大展雄風，以至於早上來州廨炫耀一番自己腰子了得？

  但一看使君面帶苦，盧強就知曉自己想錯了。

  “腰閃著了。”劉擎慨的道：“老了。”

  楊玄來了。

  “使君這是……叉腰不妥？”

  楊玄想到了卷軸裡看到的那位叉腰，據說非常給力。

  “老了，早上練刀閃到了腰。”劉擎自嘲道。

  對於一位依舊建功立業的老人來說，練刀閃到腰，說明自己再也無法親臨戰陣了。

  “使君，其實這事兒倒也簡單。”

  “簡單？”

  “沒錯。”

  楊玄起，“別說是使君，就算是下也會閃到腰。閃到腰不打，咱們要尋找其中的問題。下曾琢磨過無數次，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劉擎和盧強看著他。

  “練刀之前，必須要活啊！”

  “就這麽簡單？”劉擎和盧強覺得自己被忽悠了。

  “當然。”

  楊玄開始演示。

  “先拉，再活，原地叉跳，抬……”

  一個小吏來尋楊玄，在值房外被人攔住了。

  “別進去。”

  小吏不解，“為何？難道使君又手了？”

  使君的咆哮，使君的子……這兩件兵威震陳州，令吏們聞風喪膽，而百姓卻喜聞樂見。

  門外小吏神古怪，好似在忍笑。

  小吏終究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

  楊玄站在前方，雙腳叉跳。

  雙手在側開合。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後，盧強跟著。

  使君大人在後面略顯笨拙的也在跟著練習。

  “說多次了？小玄子，專業，專業。你該說……一噠噠，二噠噠。”

  熱結束，盧強有些息，額頭，失態的道：“就是拉拉蹦蹦跳跳，竟然都出汗了？”

  使君大人後腰，“好了些。”

  說著他手，“刀來。”

  “別！”老頭這是想死呢！

  楊玄勸道：“腰閃到了說得養半月，此刻練刀便是雪上加霜。”

  “半個月啊！”劉擎顯然有些不滿意。

  “也有快的。”

  “什麽法子？”

  “針灸。”楊玄雙手拉開很長的距離，“那麽長的銀針扎進去。”

  “誰會？”老頭果然悍不畏死。

  “我家後院的管事。”楊玄補充，“的。”

  “那老夫還是養半月吧。”

  婦地位的提高還任重道遠啊……楊玄心中歎息，“那誰，探頭探腦的作甚？”

  小吏進來，“見過使君，見過……”

  拉拉。

  最後說正事，“咱們的斥候說基波部正在集結大軍。”

  “哪個方向？”劉擎問道。

  小吏有些迷，“斥候為了消息重傷，說是……往西邊。”

  劉擎的腦海裡瞬間出現了一張圖。

  “西邊……要攻打瓦謝部？不可能。”

  那位皇叔會毫不猶豫的把懷恩打豬頭。

  “戒備總不會錯。”盧強給出了建議。

  “戒備吧。”

  陳州大地瞬間就了許多人。

  幸而今年的收割已經結束了，否則許多農人會不舍離去，和自己的糧食共存亡。

  “不應該啊！”

  楊玄站在城頭上看著北方，眉頭皺的地。

  衛王在他的側，雙手撐在城頭上，“斥候應當更大膽些，越過所謂的三十裡界限，直接進基波部查探。”

  “不妥？”看到楊玄搖頭，衛王有些不滿，但住了，“婦人之仁在許多時候是好事，但對於一位立志要做名將的年輕人來說，這是個負面的東西。”

  李晗懟了過去，“子泰敢於衝陣，何來的婦人之仁？我看你這是立功心切，昏了頭。我此刻反而慶幸沒讓你領軍，否則多大唐勇士會死在你的草率之下。”

  邊巨掌揮舞。

  但李晗早有準備，形閃……再閃。

  可巨掌卻如附骨之疽。

  啪！

  “艸！”

  李晗捂著肩膀，飛起一腳，被衛王輕松挑起，倒飛回去。

  兩個棒槌！

  楊玄看到斥候回來，就下了城頭。

  他丟下一句話，“若是懷恩想攻打陳州，不會如此拖遝，我以為，弄不好是。”

  衛王和李晗重新站在一起。

  李晗低聲道：“你以往很對這等事建言，更習慣於高高在上發號施令。今日卻降低姿態和子泰說話，你想做什麽？拉攏子泰為你所用？”

  衛王的側臉看著就像是巖石，紋不。

  沉默在許多時候就是默認。

  遠方，斥候減緩了馬速，煙塵在後緩緩擴散淡去。

  李晗看了衛王一眼，告誡道：“子泰聰慧，他沒有回答你，便是一種暗示。他不想摻和皇室的爭鬥。”

  衛王按在城頭上的手上微微用力，冷冷的道：“阿耶遲早會離去，太子沒指，而最有希便是越王。那個看似弱的小子，你以為是個慈善的？”

  李晗搖頭，“不會。”

  衛王聲音幽幽，“那年越王七歲，只因看似弱，邊的侍頭領便他的東西。被發現後他只是告誡一番。”

  這樣的皇子堪稱是弱到了極點。

  “後來呢”

  “後來皇后那邊的東西突然了一樣，誰都找不到，越王說好似在哪見到過，仔細一想，便是那侍頭領的房間。”

  李晗脊背汗倒立，“被死了吧？”

  “嗯。”

  斥候接近了。

  衛王轉，“他為侍頭領求，為之落淚。”

  李晗暗罵，“狗曰的，太了！”

  “子泰與你和本王好，在他的眼中便是一夥兒的，別以為你們能撇清，這等人的眼中，一次錯一生都無法挽回。不想死，就得與本王一起前行。”

  “所以你就拉攏子泰，子泰以後就越高，你的勢力就會越龐大。”

  “……”

  “為何不多拉幾個？”

  衛王抬頭，眸輕蔑。

  “拉不。”

  李晗：“……”

  斥候進城下馬。

  “是哪邊？”楊玄問道，心中覺得此事怕是和陳州無關。

  斥候歡喜的道：“是。”

  晚些，州廨。

  衛王和李晗也跟著來了。

  “見過大王。”

  劉擎對這位皇子沒多好，若非上次北疆大戰衛王表現的悍勇無匹，楊玄敢打賭，老頭就敢讓衛王吃閉門羹。

  “說吧。”楊玄坐下，愜意的招手，等甄斯文上前後說道：“把我上次從長安帶的茶弄出來，一人一杯。”

  盧強笑道：“那茶葉確實不錯，可你往日卻摳摳搜搜的，今日這般大氣，可是好消息？”

  楊玄指指斥候。

  “使君，咱們打探到了消息，懷恩得知有豪商與陳州貿易，就集結大軍準備出擊剿滅他們。可那些豪商竟然得了消息，隨即聚在一起，據聞加起來人馬不。”

  劉擎松了一口氣。

  “沒打起來？”盧強有些失。

  斥候搖頭，“懷恩剛想出擊，麾下那些權貴卻紛紛勸阻，說什麽打起來會兩敗俱傷，基波部也不得商人。”

  說完後，斥候發現使君面沉凝。

  不高興？

  楊玄擺手，“給他記功。”

  斥候歡喜行禮告退。

  斥候走後，大堂很安靜。

  衛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來自於長安的茶葉不錯，但他此刻腦海裡全數都是震驚。

  劉擎突然歎息一聲，看向楊玄的目中多了些欣和歡喜之，就像是長輩看到晚輩不斷長的那種歡喜。

  但依舊有不驚訝之殘留。

  “子泰。”

  老頭的語氣實在是太親切了，楊玄有些不適應，“下在。”

  不能讓小崽子太得意了，否則會驕傲……劉擎淡淡的道：“你說的什麽資本滅國，從哪學來的？”

  大唐的學問都有傳承，甚至還分派別。

  最上等的是世家門閥家傳的學問，不外傳。其次是皇室。再次便是權貴之家及學問傳家的人家……最後才是各級學堂。

  每一個派別對這個世界都有自己的獨特看法，並不相同。

  商業是賤業，從未有人去研究過。所以楊玄資本能滅國的一番話說出來，眾人都覺得好笑。

  現在誰都笑不出來了。

  但一個迷卻湧上心頭。

  這是哪一派的傳承？

  這也正是衛王和李晗想知道的。

  楊玄來自於元州鄉下，讀過書，但也僅僅是讀過書。

  到了長安他就進了國子監，國子監的獨立切斷了外界對他的了解。

  難道是國子監的傳承？

  眾人皆是如此想。

  我該說什麽？國子監還是一個半夜經常進我房間的大漢傳授的這番學問。前者難保有人去國子監驗證，後者太過縹緲。

  神靈呢？

  潁川楊氏對外說自家始祖曾夢遇神靈授書，醒來後，那些學問都在腦子裡記得牢牢的，仿佛腦子變了盤。

  但說神靈容易引發關注……若是在羽翼滿的時候，楊玄不介意用神靈來給自己的討逆大業增加神和威嚴。

  但此刻他只是個小蝦米，說高級些也僅僅是北疆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潁川楊氏可以說始祖夢遇神靈授書，那是因為彼時潁川楊氏在陳國威風凜凜。

  娘的！不能啊！

  楊玄有些憾。

  他神黯然，“小時候，我的日子頗為艱難。”

  眾人都默然。

  每個人的遭遇不同，但你別想著別人能與你共。祥林嫂式的喋喋不休只會讓人表面同，心深卻不斷在咆哮：我不是垃圾堆，讓這個訴苦的家夥趕滾蛋吧！

  所以楊玄只是帶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我深知要想改變自己的境遇，最好的法子便是換個地方。我問過村正，村正說要想去長安，除非是去參加科舉。”

  他自嘲的道：“我那時想著讀書能去長安，於是窮盡一切手段去學習。”

  “我讀書時，總是把自己的境遇、自己的所見所聞與書中的道理融合在一起，漸漸的，我看這個世界覺得不同了。”

  “我也不知自己領悟的東西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楊玄有些窘迫的道：“剛開始到了長安還犯蠢，漸漸的整個世間都在我的眼中變了個樣。”

  “我喜讀史，以銅為鏡，可以正冠。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

  眾人聳然容！

  這番話堪稱是震撼人心。

  很驚訝嗎？楊玄看著眾人，開口。

  “我在史書中看到了許多，資本……商人我看到的是不可製，不可不製。”

  衛王掩飾住眼中的驚訝，低下頭。

  別人讀書讀的痛苦不堪，可楊玄讀書卻讀出了令人震撼的收獲。

  良久，劉擎問道：“你曾經歷磨難，如今可曾後悔？”

  楊玄想了想，搖頭。

  “殺不死我的，會讓我更強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