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王庭……沒了

  所謂王庭，便是瓦謝部的大本營。

  吃完晚飯後，除去那些權貴的帳篷閃爍著燈火之外，其它地方看著黑漆漆一片。

  幾乎每家每戶的外面都堆碼著牛糞。作為燃料，牛糞曬乾後能燃燒很長時間，而且沒有異味。必要時還能封住火，就如同木炭般的，能保持火種很長時間。

  草原上燃料也是珍貴的東西，除去做飯之外，也就是冷的不行的時候用於取暖。

  幾個權貴在一起喝酒，前一堆牛糞在燃燒，上面架著一個陶罐，茶水的清香陣陣傳來。

  “音樹！”一個權貴放下小刀，看著上首絡腮胡的男子問道：“你對此戰如何看？”

  音樹是華卓的心腹，華卓率主力出擊後，令他掌控王庭。

  音樹用小刀從一塊羊肋骨上剔下一條送進裡，緩緩咀嚼著，咽下後，抬頭道：“六百騎，可汗用手指頭碾一下，便能碾死那些地老鼠。”

  “可汗帶走了松哥。”一個權貴輕笑道。

  ——而沒帶走你！

  此人是音樹的對頭，說話尖刻。

  音樹冷笑，“王庭何等要之地？若是被唐軍襲，我等都了喪家之犬！”

  那人笑了笑，“太平軍騎兵盡數都來了，難道他們還能憑著步卒來突襲我們不？”

  你就是個廢！

  音樹眼中殺機一盛，但此人卻是一個小團的中堅，若是了他，便是對上了那些權貴。

  等可汗此戰取勝後再來收拾這些蠢貨……音樹喝了一口酒，淡淡的道：“愚蠢的人總是看不到危機。”

  那人呵呵一笑，“是啊！可危機何在？”

  ……

  “那兩千騎在正面。”

  黑夜中，商人帶著太平軍到達了王庭附近。

  “我發誓每句話都是真的。”商人虔誠的道：“我自願留在此地，若是有假，可斬殺我。”

  南賀已經琢磨這個商人一會兒了，判定此人的話為真。

  “準備突襲！”

  商人說道：“從後面。”

  南賀搖頭，“正面。”

  刁涉獰笑道：“一戰擊潰守軍，隨後王庭便是個赤果果的人，任由咱們施為。”

  趙有才下意識的後腰，隨即發現眾人都目古怪的看著自己，就乾笑道：“方才閃到腰了。”

  甄斯文等南賀走後，忍不住問了商人，“為何要帶路？”

  “我厭惡瓦謝。”

  “為何厭惡瓦謝？”

  “不知，就是厭惡。我恨不能換了一，從此做個大唐人。”

  “可瓦謝養育了你。”

  “難道養育我便想獲取我的效忠嗎？”

  “不能嗎？”

  “不能！”

  “那你效忠什麽？”

  “強大。”

  ……

  時流逝，王庭中的零星燈火也漸漸熄滅，隻余下崗哨邊的火把。

  兩個崗哨被夜風吹的有些冷，頭頸的站在柵欄後，低聲說話。

  “可汗帶著大軍把太平軍追殺的到跑，王庭自然就安全了，咱們也能安生一陣子。”

  “哎！最近這半年，那些貴族反對可汗的可不啊！”

  “嗯！”

  “所以可汗此次要滅了太平軍立威。”

  “嗯！”

  “若是可汗輸了，你效忠誰？”

  “我效忠瓦謝！”

  “為何？”

  “我的親人都在這裡，我要保護他們。”

  “傻乎乎的！那我問你，若是唐軍來了，用刀子頂著你，你降不降？”

  “我定然不降！”

  “呵呵！”

  “你不信？”

  “我當然不信，你往日膽小如鼠，哈哈……”

  笑聲低沉，戛然而止。

  一隻手捂住了崗哨的，一把刀從後捅進了他的後腰中，

  “我何曾膽小如鼠，嗚嗚嗚……”

  一隻手捂住了剩下一個崗哨的，一個男子突兀的出現在他的眼前，手在脖頸那裡拉了一下，低聲問道：“將領在何？說出來饒你一死！”

  崗哨一震，輕輕點頭。

  手松開，就在崗哨吸氣時，後的男子一刀捅進了他的後腰。

  “狗曰的想示警！”後男子低罵道。

  崗哨倒在地上，覺得生命力在飛速流逝。

  “敵襲！”他努力抬頭想嘶喊，可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

  我盡力了……兩行淚落，崗哨緩緩閉上眼睛。

  音樹在做夢。

  ——無邊無際的大軍在草原上行進著，華卓可汗威嚴的被簇擁在中間，沿途的牧民們匍匐在地，虔誠的喊道：“可汗萬歲！”

  他心激的看著這一幕，聽到可汗的吩咐：“音樹，去，攻下太平。”

  音樹歡喜的帶著無窮無盡的人馬衝向了太平。

  我們只需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楊狗！

  楊玄就站在城頭，看著碩大的一坨，笨拙的揮舞橫刀喊，讓音樹心生恐懼。

  他用長刀指著城頭，喊道：“殺進去！”

  麾下踴躍相應，但他們的速度很慢，就像是蠕般的，仿佛一不。

  音樹急了，想罵人卻無法開口，想打人卻無法彈……

  “敵襲！”

  誰敢襲擊大軍？

  音樹突然發現自己的能了，就踹著麾下，喝令他們趕去攻城。

  “敵襲！”

  巨大的嘈雜聲傳來，音樹緩緩睜開眼睛，腦海裡還是先前攻城時的場景。

  一個人衝了進來，借著燃燒牛糞的線，以及外面的熊熊火，能看到滿臉是，惶然驚恐。

  “敵襲！”

  “哪裡？”

  音樹猛地蹦起來，一邊穿一邊問道。

  “是唐軍。”

  “不可能！”

  音樹胡披了甲，取下長刀走出帳篷。

  帳外，王庭已經了一片火海！

  無數人在火海中狂奔吼，一些人衝著他跑來，面目因為恐懼而顯得格外猙獰。

  “音樹，你說過唐軍不可能來，他們來了！”

  “跑啊！”

  一群人舍棄了音樹，一轉眼就跑的無影無蹤。

  “集結！”音樹大聲疾呼。

  “都集結起來！”

  一隊隊唐軍正在四縱火砍殺，此刻無人敢於回頭反抗，他們得意而從容的追上一個個瓦謝人，用橫刀，用長槍，用各種兵殺戮著。

  他們是步卒！

  這個發現讓音樹骨髓都仿佛凝固住了。

  用步卒來突襲，唯有太平！

  他猛地了自己一掌，慘笑道：“六百騎引走了可汗大軍，步卒在旁窺視，深夜突襲王庭。我錯了，我錯了！”

  大錯已然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反撲！

  嗆啷！

  音樹拔出長刀，衝著後集結起來的百余人喊道：“衝上去，為了可汗！”

  他們朝著最近的一唐軍衝殺而去。

  “擊潰他們！”南賀知曉此刻不能讓敵軍有集結起來，唯有才是他們的勝機。

  草原異族幾乎是全民皆兵，一旦讓敵軍有集結的機會，他們甚至能拉起一支由老人和婦孺組的大軍，用人數都能淹沒了他們。

  “放箭！”趙有才高呼。

  在箭雨的覆蓋下，倒下了三十余人。

  可也僅僅是一，剩下的人獰笑著，剛想歡呼，側面一唐軍衝了過來，為首的一個大漢手持雙斧在他們中間卷起了雨腥風。

  兩唐軍叉衝殺，轉瞬間，剩下的敵軍盡數了骸。

  “集結！”

  音樹還在喊。

  他四遊走，高呼著，拉拽著那些潰逃的牧民或是軍士，但沒人搭理他。

  他拉住了自己的妻弟，可妻弟毫不猶豫的一掌拍開他的手，“我們敗了，音樹，快走！”

  沒有人提及什麽可汗。

  更沒有人提及什麽瓦謝。

  “音樹！”一個好的將領渾浴，跌跌撞撞的跑來，“快走！”

  “唐軍多人？”音樹抓住他問道。

  “多，好多。”將領說道：“兩千人在睡夢中被突襲，毫無反抗被他們屠殺，那些畜生啊！他們堵在外面，一把火燒死了好些人！”

  將領在嚎哭。

  音樹的心跌落谷底，“都死了嗎？”

  “趕走！”將領非常夠意思的拉了他一把。

  “我不能走！”音樹痛苦的道：“可汗把王庭給了我，我卻輕忽丟掉了王庭，若是不能奪回來，我有何面活於世間？”

  將領回首看了一眼，眼皮子劇烈，“這定然是陳州大軍來了，瓦謝不是對手。”

  “這不是陳州大軍。”

  到目前為止，音樹看到的唐軍大多是步卒。若是陳州大軍出擊，此刻王庭中應當到都是騎兵。

  “是太平軍，是楊狗來了。”音樹咬牙切齒的道：“唯有他用兵方能如此狡詐，此刻咱們唯一的機會便是集結人手反突擊，把他們趕出去。”

  將領點頭，毅然道：“好，我去召集人手。”

  音樹搖頭，“就在此地。人是弱的，都喜歡往人多的地方去。咱們站在此地，那些潰逃的牧人自然會跑過來，人一多，就能引來更多的人。”

  “好，你先放開我！”將領看著肩膀上的手苦笑道。

  音樹凝視著他，“你想去何？”

  將領肅然道：“我願為可汗盡忠。”

  “好！”音樹欣的松開手。

  “我去召集他們。”將領一溜煙就跑了。

  音樹木著臉，張開雙臂，衝著那些潰逃的人喊道：“我是音樹，止步，止步！”

  人群衝倒了他，音樹被踩了幾腳，他努力站起來，在人群中左衝右突。

  當前方突然變得空的時，他看到了一隊唐軍。

  “跪地不殺！”

  南賀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就放聲高喊。

  “跪地不殺！”

  營地中到都是喊聲。

  漸漸的，除去唐軍之外，到都是跪倒的人。

  唯有音樹孤零零的站在那裡。

  商人被帶來了，看到這個修羅場般的地方，不狂喜，“大勝了，大勝了！”

  他指著音樹說道：“那是華卓的心腹音樹，此次就是他率軍鎮守王庭。”

  南賀喝道：“降不降！？”

  音樹木然站在那裡。

  突然問道：“可汗如何了？”

  南賀說道：“就在昨日下午，我陳州大軍伏擊華卓，大獲全勝。”

  那些牧人和殘余的將士垂下頭，心中最後一抹希泯滅。

  “你在撒謊！”音樹冷冷的道：“可汗率大軍萬余出擊，就算是伏擊也不能全數被殺，殘余呢？為何沒有潰逃回來？”

  此人有些意思。

  “可汗死了！”

  後傳來了將領的喊聲。

  他被幾名唐軍軍士押著過來，篤定的道；“先前有潰逃的軍士回來稟告，說可汗兵敗被殺，楊狗……不，楊玄親手斬殺了可汗！”

  那些瓦謝人心中剛升起的希再度泯滅。

  “賤狗奴！”

  音樹咬牙切齒的握長刀。

  “我家郎君才，你若是歸降，保你不死！”南賀想到了曹穎私下的話……郎君的大業需要無數人才來輔佐，陳州人才自然是要的，但最好有別的人才來形製衡。

  音樹的忠心和頑強給了南賀深刻的印象。郎君的麾下以後定然會出現異族將士，如此，用音樹這等忠心耿耿之人來統領豈不更好？

  音樹垂首嗚咽，長刀垂下。

  幾個軍士押解著將領走來，雙方漸漸靠近。

  音樹回眸，眼中驟然多了厲，恍若厲鬼。

  將領不尖道：“救命！”

  長刀揮舞，將領的頭顱飛起，臉上依舊是不敢置信的神。

  “哈哈哈哈！”

  音樹大笑，隨後罵道：“可汗對你不薄，賤狗奴卻反手捅了可汗一刀，該殺，哈哈哈哈！”

  此人的勇氣和我差不多……甄斯文搖頭，“此人不會降了。”

  南賀歎息，“弓箭手。”

  一排弓箭手上前。

  音樹站在那裡，長刀斜指地面，朗聲道：“瓦謝雄踞一方五十余年，牧草在，瓦謝便在。”

  箭雨飛了過來，瞬間音樹就變了一個刺蝟。

  他用長刀杵著地面，微笑道：

  “可汗，音樹……不曾……不曾負你！”

  隨後便是劫掠。

  “好些錢財！”

  華卓的小金庫被發現了，一車車錢財和布匹被拉出來。

  “帶著俘虜和牛羊，我們走。”

  ……

  同樣的深夜中，楊玄裹著大氅打盹，周圍是戰馬圍著。

  黎明。

  楊玄迷迷糊糊的醒來。

  “郎君。”老賊送來了早飯——乾餅子。

  吃了早飯，眾人繼續跑路。

  “郎君，要跑到何時？”老賊問道。

  “華卓接到王庭被破的消息時。”

  “用步卒來突襲王庭，郎君，大唐從未有這等戰法。”

  “戰法都是人用出來的。”

  在另一個世界裡，那些強悍的漢兒敢於用數百騎突襲敵軍王庭，楊玄用兩千步騎來突襲瓦謝王庭，他覺得此戰必勝。

  老賊在馬背上出了冊子和筆，仔細記錄著。

  第二日。

  華卓下馬查看著唐軍的宿營痕跡，冷笑道：“他們剛走了半個時辰，今日就能合圍他們。”

  眾人神大振。

  娃亥說道：“要不我率一部先行？”

  華卓搖頭，“不必，他們逃不了！”

  “可汗，王庭來人了。”

  數騎衝了過來，其中竟然有赤果上本的，有傷的。

  “可汗，王庭遇襲！”

  “音樹呢？可曾擊退敵軍？王庭如何？”

  “王庭……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