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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逆》 第1371章 滅東疆

史堅走了進去。

  史公明站在那裡,橫刀丟在側,他面蒼白,搖搖晃晃的。

  “阿耶!”

  史堅過去扶住了父親,輕聲道:“阿耶不舍嗎?”

  史公明緩緩看向他,眼中多了些掙扎之

  “老夫為東疆節度使時,他李玄只是太平縣令。”

  人就是如此,最難向過去低頭。

  “人活一口氣啊!”

  史公明搖頭,掙了兒子的攙扶,走出了大堂。

  史堅看著跪下的謝忠,“謝司馬,起來吧!”

  謝忠艱難的起,腰部的傷口有些作痛。

  “小郎君。”

  “我知曉你的意思。”史堅苦笑,“原先我也不甘心,心想他李玄也是年起家,我為何不能?且我還是東疆主,比他當年強了無數。可今日一戰後,我才知曉,原來我理所當然了。我,遠不及他!”

  謝忠欣的道:“人最難接的便是承認別人比自己強大。小郎君……長進了。”

  原先的史堅急躁,且目中無人。

  按理這等子想改變,至得數年,乃至於數十年。

  可只是一場大變,就讓他幡然醒悟。

  “我曾憧憬自己能進長安城,阿耶為帝王,我為太子。那等飄飄然讓我迷醉。等代州戰敗後,我就想,興許我會為階下囚,乃至於戰死。從太子到階下囚,這個落差太大……我為此煎熬。”

  他指指腦袋,“正是這段時日的煎熬,讓我徹底看清了自己。我,沒那個命!”

  人最難的是認清自己,故而才有了歷史上的無數自不量力的典故。

  東疆偏於一隅,兵不,將無能,可史公明卻自我覺良好……

  ……

  “那就是個志大才疏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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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營中,李玄正在散步。

  一整日坐在馬背上,渾發酸,屁疼痛。

  裴儉在側,說道:“史公明期待的多半是石忠唐的援軍。”

  “史公明不知曉一個至理。”

  李玄說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他不知曉,孤會親自告訴他!”

  “殿下!”王老二眼的又來了。

  “何事?”最近秦王殿下不想看到這個憨貨。

  “他們弄來了一頭黃羊,好,廚子說去不掉腥膻味,殿下……”

  李玄愕然,緩緩看去,薑鶴兒也是眼的看著自己。

  孤是秦王啊!

  ……

  尊敬的秦王殿下在做飯。

  黃羊先焯水,邊上學習的廚子很是心疼。

  “還想要原湯?”李玄看了廚子一眼,“本該用井水浸泡許久,如今沒這個功夫,便焯水。記住,腥膻味重的,要焯水。”

  “是。”廚子一臉得到殿下指點的榮幸。

  隨後就是起油鍋。

  不對,是起油鏟子。

  軍中的鏟子是鐵打造,有些弧度,李玄弄了來,放油,炒香調料,加醬料翻炒,最後把糊糊倒進罐子裡。

  本該翻炒一下黃羊,但罐子卻不行,只能加水熬煮。

  “看好火候。”

  廚子激零涕的道:“小人能得殿下傳授廚藝,真是祖墳冒青煙吶!”

  這特娘的……

  李玄拍拍手走了。

  屠裳來了。

  “城頭看著士氣低落。”

  “許多人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可你得有命去用才是。”李玄負手看著漸漸落的夕,“今日孤令敢死營上午松懈些,守軍果然士氣大振。下午再一,守軍的心態就了。就如同是水,一漲一退之間,士氣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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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

  李玄的眼中多了一抹厲

  起兵南下至今,他收復北方,擊敗石忠唐,收了關中,但卻一個震天下的戰果。

  滅掉一方巨頭。

  當可震天下!

  “殿下,有北疆的書信。”林飛豹拿著書信過來。

  李玄接過,就在夕下打開。

  劉擎在書信中說了北疆最近的一些大小事,最後有些憧憬的寫到:北疆軍民翹首以盼。

  翹首以盼什麽?

  捷報!

  “隼鳥出發了吧?”李玄問道。

  林飛豹說道:“出發了。”

  “也不知阿梁和老二如何了!”

  李玄想妻兒了。

  也不知阿梁的學業如何了,老二長高了多

  還有周寧,一人照拂家中,還得擔心他這個遠征在外的夫君,想來會很辛苦。

  李玄打開妻子的書信。

  周寧在信中先說了兩個孩子的況。

  阿寧果然知曉孤在想什麽。

  後續便提及了舅父黃維一家,以及衛王的妻兒和淑妃三人……

  最後才是自己。

  ——子泰,你我何時能聚首?

  李玄握著書信,吩咐道:“滅掉史公明,記得提醒孤,讓他們來長安。”

  “是!”林飛豹面,他也想妻兒了。

  “孤當早日結束這個世!”

  ……

  “阿耶,秦王那人雖說狠辣,可有個好,那便是信用極佳,幾如帝王的金口玉言。”

  史堅在勸說老父。

  書房裡點了兩蠟燭,燭閃爍,照的史公明的臉晴不定。

  “阿耶,你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我吧!也得想想你那孫兒吧!”

  史公明最疼孫兒,聞言眼神一

  史堅暗喜,“只要歸降,以秦王的子,雖說不得要被呵斥,可以後就能一家子團聚。哪怕是不做,用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錢財,也能做個富家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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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公明面一冷。

  這是被不能做這話刺激到了?

  史堅想自己一掌。

  “阿耶,你想想牽著孫兒去轉悠的愜意……”

  史堅說的口乾舌燥,史公明說道,“石忠唐不會坐視。”

  史堅還想再勸,史公明擺擺手,“老夫累了,出去!”

  史堅不敢老父的威嚴,只能告退。

  出去後,謝忠在等候。

  史堅搖搖頭,謝忠心中一冷。

  二人遠離書房後,史堅說道:“阿耶依舊在期待著石忠唐的援軍。”

  “石忠唐能來多援軍?”謝忠覺得恩主這是糊塗了,“他難道還能為我東疆火中取栗?老夫敢打賭,他的援軍也就是來牽製一番,讓我東疆能茍延殘多活一陣子,如此,石忠唐方能重整旗鼓。”

  史堅此刻丟掉幻想後,思路也清醒了,“若是再頑抗下去,秦王定然會惱火。等破城時……悔之晚矣。”

  老父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他覺得自己前陣子是鬼迷心竅了,竟然認為自己有為太子的希

  秦王是貨真價實的孝敬皇帝之子,依舊掛著個秦王的名號,不敢稱自己為太子。

  我何德何能?

  想到這裡,史堅滿背冷汗,越發堅定要勸說老父歸降的心。

  “相公的子,執拗。”

  謝忠也有些頭痛。

  “你直說阿耶優寡斷好了。”史堅當然知曉老父的病,為人優寡斷,故而當初圍著代州玩攻城遊戲。

  “勸說,怕是不管用。除非傳來援軍兵敗的消息。”謝忠搖頭,“可南疆軍才將大敗,統領援軍的將領怎敢冒險?”

  “那要不……”

  “老夫想……”

  二人相對一視。

  一種默契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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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看著阿耶步絕境。”

  “老夫不能坐視相公敗名裂。”

  ……

  晚飯史公明就吃了半張餅,再無胃口。

  他坐在書房裡,聚會神的看著地圖。

  “一旦解圍,李玄必然會南下。石忠唐會拚死守……北疆軍兵力,這是個大問題。且石忠唐在南方經營多年,固……”

  “雙方大戰,老夫便趁勢出擊,襲代州。”

  他的手指頭在地圖上的代州那裡停住,眼中有些惱火之

  當初他便是玩大了,否則哪有今日的困頓。

  “北疆此刻空虛,老夫順著打進去……”

  “李玄在南方,聞訊必然慌,石忠唐順勢反擊,這一戰,大有可為啊!”

  “一旦李玄敗亡,北方必然混,這便是老夫的機會。”

  “呵呵呵!”

  史公明心大好啊!

  “來人,送了酒水來。”

  心好要喝酒,心不好更要喝酒。

  這就是喝酒人的想法。

  一人進來,手中捧著一壇子酒水。

  “放那,倒一杯。”

  史公明沒抬頭指指案幾邊緣。

  酒壇子被放在地上。

  但沒人倒酒。

  “嗯!”

  史公明冷哼一聲。

  抬頭。

  就見兒子史堅手握繩索,一臉不懷好意……

  “大郎!”

  嗖!

  繩子在史公明的上纏繞了幾圈。

  “快來幫忙!”史堅喊道。

  史公明大怒,“大膽!”

  外面進來的是謝忠。

  史公明修為不錯,但這些年卻疏於修煉,加之年紀大了,反應慢,故而被史堅和謝忠聯手捆住了。

  “哎喲!”

  史堅累的坐在地上。

  謝忠低著頭,不敢看史公明那噴火的眼睛。

  “你二人,果然是老夫的好兒子,好心腹!”

  史公明冷笑道。

  “阿耶!”史堅說道:“你執迷不悟,我只能用此下策。”

  “逆子!”

  謝忠起,“準備吧!今夜老夫來看著相公。”

  ……

  “快!”

  夜中,魏明帶著麾下在趕路。

  他只需帶著騎兵在會州外圍冒個泡,迫李玄分兵攔截就算是功了。

  覺得援軍趕到的守軍會打了般的興,如此,能多守一陣子。

  他甚至還想著……若是能突襲一把呢?

  但魏明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秦王最擅長的便是圍點打援,在大戰之前,興許魏明還有這個野,可此刻他卻不敢想。

  ……

  清晨,李玄發現水多了些。

  “深秋了。”

  深秋是文青們最喜歡的季節,看著落葉陣陣,著秋風吹拂,看著大雁南飛,看著手上乾燥的皮,他們都能生出悵然之意。

  他在想長陵那個憨婆娘。

  北遼故地的西邊不是好地方,更不是修生養息的基業。

  而且環境惡劣,也不知他們母子可能適應。

  想到那個孩子,李玄有些愧疚。

  從出生到現在,他也就是陪了孩子一次。

  心鬱鬱的秦王殿下早飯吃的不多。

  隨即大軍出發。

  到了城下,敢死營殺氣騰騰,秦王一句話:“今日破城。”,隨即敢死營全歡呼。

  “殿下千歲!”

  索雲行禮,“請殿下放心。”

  他率領敢死營列陣。

  “今日孤倒要看看史公明的臉!”

  李玄眼中閃爍著殺機。

  薑鶴兒低聲對赫連燕說道:“史公明不降,這是自尋死路。”

  “大戰之後,大軍就沒好好修整過。南下之前必須得歇息一陣子。可史公明橫亙於此,令殿下如鯁在。他若是降了還好說,不降,殿下正想殺儆猴。”

  關中丟失,皇帝遁逃,一時間天下不知多了多野心家,在盯著大唐這頭鹿虎視眈眈。

  在這等時候,最好的法子便是殺儆猴。

  殺一個前節度使,夠不夠分量?

  “出擊!”

  索雲拔刀指著城頭喊道。

  咚咚咚!

  鼓聲中,敢死營發聲喊,開始小跑。

  “哎!哎!”

  城頭有人在喊。

  “弄死他!”索雲冷冷的道。

  可喊話那人卻把大旗給拉下來了。

  這……

  接著,城門緩緩打開。

  索雲舉手,“止步!”

  麻痹!

  別是什麽坑吧!

  他回頭看了一眼中軍大旗。

  “殿下,城門開了。”

  ……

  “逆子,放開老夫!”

  馬車裡的史公明低喝。

  “阿耶,你別掙扎了。”史堅哀求,“都這樣了,求你了。”

  若是老父繼續折騰,弄不好就會把歸降的那點好全數敗。等哪日秦王想到這一茬,說不得老史家就要倒霉了。

  貴人的霉頭,不得啊!

  “蠢貨,你綁著老夫,秦王一看便知曉老夫不是心甘願歸降啊!逆子!”

  ……

  城門大開。

  “需得提防詐降。”韓紀說道。

  一輛馬車緩緩駛出來。

  孤零零的,邊上就一個牽著馬兒的男子。

  “牽馬的是史堅!”有人認出來了。

  那馬車裡的是誰?

  馬車到了敢死營之前停住,史堅掀開車簾,攙扶著老父下車。

  史公明抬頭看著中軍大旗。

  太明晃晃的,大旗上的討逆二字熠熠生輝。

  那些北疆軍將士雖說疲憊,卻神堅毅,且神冷漠,分明就是百戰勁旅。

  老夫竟然想著能擊敗這等勁旅?

  老夫,喝多了嗎?

  不。

  是利令智昏!

  史公明看著中軍大旗下的秦王,邊文武員圍繞,威儀不凡。

  而他自己,卻像是一條狗。

  一條老狗!

  老夫,錯了。

  他轟然跪下。

  叩首。

  “臣,史公明,拜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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