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狂熱小說 軍事歷史 討逆 第1391章 錯

《討逆》 第1391章 錯

第1391章 錯

  魏明正在喝酒。

  以前的他總覺得酒水是誤事的東西,能不喝就不喝。他甚至鄙夷那些好酒之人,覺得都是一群沒有目標的蠢貨。

  人活著,就得有追逐的目標。有了目標才不會迷茫,不會借助外來麻醉自己。若是連這點兒自控力都沒有,還奢什麽事?

  彼時的他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統領著大軍一路攻城拔寨,無堅不摧,天下皆知魏明之能。

  石忠唐麾下第一大將,南疆節度副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時,魏明站在了人生巔峰。

  他甚至還不時瞥一眼那個人。

  偶爾會想著,興許某一日我也能站在那裡,俯瞰眾生。

  叛軍進了長安,石忠唐幾乎沒有猶豫就進了皇宮。

  那一日,魏明陪著他在宮中轉了半天。

  大!

  富麗堂皇!

  魏明覺著那便是世界的中心。

  石忠唐住下了。

  邊圍繞著一群侍和宮

  一個人怎麽能讓數百人,乃至於上千人服侍呢?

  魏明在那一刻不解。

  後來他漸漸明白了。

  不如此,還做帝王幹啥?

  不如此,怎麽能保持著優越

  生而為人,大部分人都在為了一日三餐掙扎,而那個人卻居高臨下的能決定大部分人的死活。

  那種覺,令人迷醉。

  他的野心,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滋生。

  我也能站在那裡!

  俯瞰天下!

  可後續的一切就像是一個笑話。

  魏明舉杯,一飲而盡。

  石忠唐那個蠢貨。

  壞了大好局面。

  換了我,絕不會出關。

  魏明冷笑。

  “副使。”

  一個心腹進來,“大王召見。”

Advertisement

  “只是我,還是……”魏明問道。

  “是所有人。”

  ……

  看到石忠唐時,悉他的魏明發現了一不對勁,好像有些……憤怒。

  “見過大王!”

  眾人行禮。

  石忠唐出一抹微笑,“今天天氣不錯。”

  沒人接茬。

  石忠唐自顧自的說道:“本想過幾日帶著你等出城狩獵……”

  這是冬季,狩獵?

  大王不會是喝多了吧?

  “剛到的消息,令本王再無心思。”石忠唐擺擺手。

  賀尊走出來,站在前方,回看著群臣。

  “北疆軍大舉南下。”

  這是所有人都能猜到的事兒,但當這一日來臨時,依舊有人微微歎息。

  “乾州、洪州失陷!”

  六個字,仿佛六記炸雷。

  眾人猛地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賀尊。

  賀尊面無表的退了回去。

  “方旭信誓旦旦能堅守二十日,可乾州兩日失陷。”石忠唐的胖臉上多了一抹怒

  有人愕然,“大王,有乾州失陷在前,洪州不該這般快失陷啊!”

  “莫難道是蠢貨?竟然不知曉汲取教訓。”

  石忠唐冷冷的道:“莫不戰而逃,守軍士氣低迷,張霄引軍出戰,戰敗!”

  主將跑了,絕的守軍在張霄的帶領下出城決戰。

  隨後,被不留俘虜的北疆軍一掃而滅。

  “本想著兩州能堅守二十日以上,乃至於一個月,如此,新軍完練,便可融大軍。可,時不我待了。”

  石忠唐說道:“馬上收攏各部。”

  “是。”

  “松州,尚州增兵。”

  “是!”

  這是改弦易轍了,把示敵以弱變了節節抵抗。

  石忠唐目

Advertisement

  氣氛有些張,也有些沮喪。

  士氣可鼓不可泄。

  “雖說丟了乾州與洪州,可我大軍本還在。敵深的姿態也還在。松州,尚州,黃州……”

  後面的話魏明沒聽進去。

  “魏明留下!”

  不知何時,石忠唐令眾人散去,留下了魏明。

  “大王!”魏明看了一眼左右,總是有種兩側會衝出刀斧手的擔心。

  “你跟著本王多年了。”

  這個開頭很是溫和,魏明卻頗為警惕。

  “這些年,你跟著本王四征伐,戰功累累。本王一直在想,該如何酬功。”

  當上位者覺得你的功勞太大,無法酬功時,你要麽趕乖覺的滾蛋,要麽就等死。

  功高不賞是人臣大忌!

  電石火間,魏明渾冷汗。

  起兵清君側以來,是他帶著大軍一路攻伐,直至關中。

  也就是說,所謂的清君側,實際上是他魏明率軍打出來的戰果。

  我錯了!

  那麽大的功勞,石忠唐該如何賞賜?

  節度副使夠不夠?

  不夠!

  那麽,讓你做商王?

  既然沒法賞賜,石忠唐能幹什麽?

  飛鳥盡,良弓藏!

  難怪他如此猜忌我!

  魏明低頭,“臣,不及大王分毫。”

  否定自己的功勞虛偽。

  唯一的法子便是低頭。

  我沒有謀反的想法,任憑大王置。

  這是他的姿態。

  石忠唐含笑看著他,“本王說這些,不是說你功高震主,本王心沒那麽狹隘。”

  這是把話題掰開了。

  魏明強笑道:“臣不敢。”

  “時局至此,你我,還需誠團結。”

  走出節度使府,魏明覺得渾發冷。

  先前他發誓到了殺機。

Advertisement

  後,心腹低聲道:“殺儆猴。”

  沒錯。

  在這個時局艱難的時刻,殺一個魏明,能令整個南方為之一震。

  但石忠唐為何不手?

  若是手,魏明的那夥人就會離心。

  “兔死狐悲!”

  魏明冷笑道。

  石忠唐的意思是摒棄前嫌,聯手敵。

  ——先把外敵乾掉,咱們再談其它。

  這是要強行彌合二人之間的矛盾。

  有些兄弟鬩於牆,外其侮的意思。

  魏明回到了住所。

  住所中有一塊耕地。

  他拿著鋤頭開始翻耕。

  邊上,侍等平靜的看著,顯然是習慣了。

  把這塊不算大的地翻耕完了,魏明上來,愜意的道:“舒坦。”

  他隨意手,把腳放下去,不顧鞋子上的泥,就這麽進了書房。

  妻子進來,“夫君。”

  “坐。”魏明指指對面。

  妻子坐下。

  魏明的妻子看著頗為平庸,姿平庸,氣質平庸,就是個普通子。

  “夫君,納個妾吧!”

  魏明的妻子低著頭,“奴知曉配不上夫君。”

  “說這些作甚?”

  魏明喝了一口茶水,砸吧著裡的茶葉,咀嚼幾下吞了。

  “我本是農戶出,從小就在地裡乾活。十一歲那年,父親病重,家中的那點錢還不夠請一次醫者,於是便去借貸……誰知曉,那便是噩夢的開端。”

  “借貸時,那人說的好聽,母親不識字,我也不識字,只是聽他說……便簽字畫押。”

  “幾服藥下去,父親的病好了些,一家子很是歡喜,想著只要努力乾,總有還清借貸的那一日。”

  魏明微笑道:“過了兩個月,父親的病突然惡化,醫者來看了看,言又止。我跪下哀求,醫者說,這病……非有錢人家不能治。”

Advertisement

  魏明的妻子第一次聽聞他提及以往的事,聞言心中酸楚,“夫君……”

  “我跪下說要治,就算是賣了家中的東西也得治。父親說不治,我那時還年,便說此事我做主。阿娘也點頭。”

  “父親只是息看著我,那眼神,我一生都記得,是……慈,與不舍。”

  “當夜,我做了個夢,夢到父親的病好了,一家子依舊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歸……”

  “半夜,我被阿娘醒,睜開眼,昏暗中就看到阿娘那絕的模樣。說,阿耶,去了。”

  魏明依舊在微笑,“阿耶用帶把自己吊死在了院子裡的樹下。”

  魏明的妻子心中難,握住了他的手,“夫君,都過去了。”

  “過不去。”

  魏明搖頭,“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冷,可父親依舊選擇死在外面,我後來才知曉,他是擔心死在家中晦氣,影響了我和阿妹,還有阿娘。”

  “父親離去,我與阿娘悲痛絕,喪事還沒辦好,債主就上了門,要錢!”

  “我說,還沒到時候,債主冷笑把契約拿出來,大聲念,原來,這筆借貸債主隨時有權收回。”

  “知曉我後來為何要拚命讀書嗎?”魏明用兩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雙目,“不識字,便是睜眼瞎。”

  “我尋識字的人看了,確實是如此。可家中的錢財早已一空,為了父親的喪事還變賣了值錢的東西。”

  那種絕緒讓人心中悲愴。

  “我抗爭了。”魏明指指自己,“我拿著菜刀堵著門,護著阿娘和還小的阿妹,我覺著自己能和他們拚了。”

  “隨後,我被毒打了一頓。阿娘和阿妹在嚎哭,債主在猖獗的笑,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是陛下來了,魏家也得還錢!”

  “陛下!”魏明的角掛著譏誚的笑,“我乞求過,村裡的老人時常會說陛下會派人下來巡查,會為百姓做主,於是我夜夜祈求。我無數次看著村口,可並未看到天使。那一刻我就知曉,帝王,只是個擺設!”

  “隨後有小吏來了,看了契約,說如此,便拿田地抵債。我後來才知曉,從借貸的那一日開始,我家的田地便被債主盯上了。”

  “後來,我聽人說,那債主乃是本地豪強,而吏與他家是一夥的。他們拿田地,吏拿好。兩邊都吃的滿流油,不,是滿!”

  魏明微笑道:“那是我一家子的,是無數百姓的。就是吃著百姓的,這才養了他們。”

  “十二歲的那一年,我永遠記得。我與阿妹,還有阿娘,了流民!”

  “迫之下,加之悲憤,阿娘沒熬過那個冬季。臨去前,阿娘拉著我的手,看著阿妹,不舍的說,娃,咱們便是牛馬,不要想著報仇,要活下去,活下去,就能看到希。”

  “我埋了阿娘,隨後幫人做事養活自己和阿妹。十五歲那年,我從了軍。”

  “進了軍中,我拚命練,別人沒事玩耍,我沒事便練,便琢磨。廝殺時,我衝殺在前,回來後,我琢磨總結。沒多久,我便升遷了。”

  “那個豪強呢?”魏明的妻子握著他的手,憤怒的問道。

  “就在我升遷為校尉的那一年,那個豪強一家子被賊人洗劫,男的死,人被販賣給山中的獵戶。那些獵戶沒人,一家子公用……”

  魏明笑了起來,“報了仇,可我卻有些茫然,不知該做些什麽。直至那一日,我看到一個農戶尋人借貸,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自家的遭遇。”

  他看著妻子,“我在想,還有多人如我家一般?還有多豪強與吏勾結,把百姓當做是牛馬,肆意宰殺?我想結束這一切!”

  妻子歎息,“可……”

  “可我變了。”魏明苦笑,“為了達這個目標,我得去逢迎上,我得去送禮,得去鑽營……得去不擇手段。漸漸的,我便在名利中迷失了。這是報應。”

  “石忠唐兵敗後,大勢難以挽回。”魏明苦的道:“論用兵,秦王遠勝於他;論份,秦王乃是孝敬皇帝之子,而他只是個異族人;論下,秦王恩威並施,麾下敬服……”

  “那……可還有希?”魏明的妻子心中惶然。

  魏明點頭又搖頭,“以往我以為秦王也不過如此,幾番廝殺後,我才知曉,自己乃是井底之蛙。”

  他起走到牆邊,牆壁上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對中年男

  “阿耶,阿娘,兒,錯了。”

  (本章完)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