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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逆》 第1392章 何不食肉糜

第1392章 何不食

  “魏明如何?”

  大堂上,石忠唐問道。

  阿史那春育說道:“他一直在家中,據聞在喝酒。”

  “盯著他那夥人。”

  “是!”

  石忠唐突然說道:“北疆軍那邊……再派使者去。”

  他看著阿史那春育,“春育你去。”

  “是。只是大王,此去該如何?”

  “你去試探,就說,若是本王願意稱臣……如何?”

  “大王!”春育驚愕,“不能啊!”

  “本王豈會屈居人下?”石忠唐莞爾,“李泌在蜀地,那是秦王的心頭大患和死仇。本王只是想看看秦王的意思。”

  “大王是說……李泌那邊……”

  “李泌的使者就在路上,馬上到。”石忠唐笑的很是譏誚,“那條老狗,這是想做什麽?”

  ……

  “見過商王。”

  李泌的使者是個侍。

  “說吧!”

  石忠唐淡淡的道。

  賀尊看了侍一眼,見他面微黑,就知曉這一路吃了不苦頭。

  “陛下說,商王謀反罪不可赦,然朕念及此人……”

  “直接些!”石忠唐不耐煩的道。

  “是。”侍應了,“陛下的意思,此刻你我兩方的大敵乃是那個孽種……”

  “等等。”石忠唐打斷了使者的話頭,“陛下認了秦王這位堂弟?”

  “並無。”使者淡淡的道:“那是個孽種。”

  “掩耳盜鈴。”石忠唐冷笑。

  “陛下在蜀地準備招兵買馬,圖謀反擊。但需要南疆這邊協力。”

  “要本王如何協力?”

  “大王負陛下厚恩,卻背信棄義,起兵謀反。如今天下人人喊打。大義不在,想來南疆軍民人心惶惶,不肯支持大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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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忠唐瞇眼看著使者,這等時候無需他開口。

  “皇帝遁逃蜀地,聽聞頗為狼狽。”

  主辱臣死,賀尊開口反駁。

  使者微笑道:“陛下問,商王可想大義在手嗎?”

  石忠唐一怔,“什麽意思?”

  賀尊的眼中迸發出了異彩,“說!”

  “梁氏兄妹禍國殃民,已被陛下置。罪魁禍首死了,商王的怒火也該消了吧?”

  使者詭異一笑,“商王幡然醒悟,於是便上疏請罪。陛下仁慈,念及商王當初的忠心耿耿,於是便赦免了商王。大家,還是君臣嘛!”

  還能這樣?

  李泌,果然是權大家!

  賀尊心中巨震。

  當下石忠唐最缺的便是大義……在天下人的眼中,他便是逆賊。

  若是大義回歸……

  以賀尊的城府也難免出了喜

  他看了一眼石忠唐。

  李泌,果然了得。

  石忠唐心中歎息,但旋即被歡喜替代。

  大敗之前,他順風順水,那時候他哪裡在乎什麽名聲大義,不服的,用大軍碾

  可當下秦王連破兩州,聲勢一時無兩。

  人倒霉時,喝口涼水都會塞牙

  隨著叛軍不斷敗退,南方人的心在躁

  支持叛軍的越來越了。

  不大族第一次把目投向了北方。

  不,是投向了長安。

  那種眾叛親離的覺啊!

  連石忠唐都到了窒息。

  就在這個當口,李泌卻送上了及時雨。

  朕,赦免了你!

  從此,南疆軍便不是叛軍。

  石忠唐依舊是大唐忠臣。

  這特娘的便是翻雲覆雨啊!

  石忠唐服氣了。

  使者看著石忠唐,微笑道:“商王以為如何?”

  石忠唐微笑,起,衝著蜀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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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石忠唐,拜見陛下!”

  ……

  洪州。

  李玄帶著薑鶴兒準備出門。

  “出門?”

  就在李玄準備讓人去召喚楊略和林飛豹時,寧雅韻來了。

  “出門去轉轉。”李玄說道:“一起?”

  “也好。”

  二人出了州廨,李玄問道:“生意如何?”

  “老夫做法事不收錢。”寧雅韻很是清高。

  “您真是高風亮節。”

  李玄想到了玄學落魄的時候,甚至需要教授們出去做苦力。

  一切都在變好。

  街上行人不,而且看著了驚懼之

  進洪州後,北疆軍就嚴肅了軍紀,不敢說秋毫無犯,但基本上做到了不擾民。

  三人沿著街道緩緩而行。

  街邊的商鋪大多開了,不時能看到蒸汽從店鋪裡鑽出來,霧氣嫋繞,看著恍若仙境。

  這便是煙火氣。

  一種我庇護了一方煙火的油然而生。

  轉過這裡,便是州學。

  聽著裡面的人聲,李玄問道:“這麽快就複學了?”

  薑鶴兒說道:“就在攻破洪州的第二日,州學就複學了。”

  “去看看。”

  門子不在,李玄三人順利進了州學。

  一進去,就聽到有人在校舍中爭吵。

  “秦王為何不是正朔?”

  “孝敬皇帝當年被鴆殺是宣德帝與武後的決斷。”

  “可後來帝後悔了。”

  “悔了之後,可曾令孝敬皇帝的兒孫為太子?”

  “可……”

  “帝後以當今太上為太子,這便是正朔。”

  “可孝敬皇帝死的不明不白,李元父子難辭其咎。”

  “你這只是猜測!”

  二人之間爭執不休。

  薑鶴兒看了秦王一眼,擔心他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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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秦王只是平靜的看著兩側的樹木。

  “秦王起兵為父報仇,有問題?”

  “他霍天下!”

  “他何曾霍天下?”

  “若是沒有他在北疆作,朝中如何會被石逆打了個措手不及?”

  “你這是狡辯。”

  “正朔便是陛下!”

  “正朔乃是秦王。”

  “你特娘的再說!”

  “耶耶說了又怎地?正朔乃是秦王!”

  十余學生分兩派,怒目而視,正準備手。

  “咳咳!”

  門外有人乾咳。

  眾人看去,一個男子走了進來。

  “我聽你等談及什麽正朔。”

  當下讀書依舊是上等人的專利,在南方尤其如此。見李玄穿著普通,有學生譏誚的道:“你也懂這個?”

  “懂一些。”

  李玄看著這些學生,“正朔與否,以何為論?統?還是實力?”

  先前支持李泌父子的學生說道:“自然是以統和倫常。”

  “那麽,哪怕是個昏君,只要他的統沒問題,只要他排序在前,那麽,他便是正朔?”

  那學生猶豫了一下,:“是。”

  “哪怕他把天下弄的民不聊生,依舊是正朔?”李玄再問道。

  那學生說道:“何曾如此?”

  這些人啊!

  李玄眼中有些失,“若是正朔,為何李泌要發宮變?”

  “既然是正朔,為何打北疆軍?既然是正朔,為何放開土地兼並?最後我想問問,你等可見過北方的流民?”

  眾人搖頭。

  “我有個故事,與諸君分。”

  教授方才去更,此刻歸來,見有人擋在門裡侃侃而談,剛想呵斥,就聽那人說道:

  “多年前有一國國君昏聵,以至於國中民不聊生,百姓,易子相食。有臣子冒死進諫,說流民無數,腸轆轆……國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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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似笑非笑的看著這群學生,“何不食糜?”

  啪!

  薑鶴兒仿佛聽到了掌聲。

  很響亮。

  李玄微微頷首,轉準備出去。

  教授依舊沉浸在這個故事中,見他出來,就問道:“學生縱論天下大事,可有錯?”

  “縱論天下大事無錯,錯在一無所知,不,是無知。無知而縱論天下,這是誇誇其談。”

  “郎君這話,卻有失偏頗。”教授眼中多了厲,蓄力準備開噴。

  “這些人。”李玄指著那些學生問道:“他們可曾挨凍?”

  教授搖頭,這些學生大多家境優渥,哪裡過苦。

  “他們可知天下流民幾何?可知天下流民因何而來?可知當如何解決?”

  教授被這三個問題給弄的瞠目結舌。

  “你也不知?”

  李玄心中越發失了,“一群人隻關注什麽統,什麽正朔,卻對天下興亡一無所知,對百姓疾苦一無所知,不知憐憫,這等人做了,可對天下有益?”

  教授聽他的語氣不對,“敢問您是……”

  “陳國因何覆滅?”李玄丟下這個問題,搖頭走了。

  走到大門外,就聽裡面有人喊道:“民不聊生!”

  沒錯,陳國覆滅的深層次原因便是民不聊生。

  那個說出李玄心中答案的學生一拍腦門,“當下可不就是民不聊生?”

  他抬頭,“艸!都要滅國了,咱們還在這裡扯什麽統,什麽正朔。這是吃飽撐的!難怪那位先生會說了那個故事,分明是在譏諷咱們不知人間疾苦啊!”

  教授回追了出去,那些學生也追了出來。

  管理州學的員急匆匆的走來,教授剛想迎上去,學生們擔心被叱責,剛想回教舍,就見員衝著先前呵斥自己等人的男子行禮。

  “見過殿下。”

  ……

  李玄看著員,不滿的道:“孤希州學培育出來的學子不是那等誇誇其談之輩,要學會躬,要學會去探訪民間疾苦,而不是隻知曉詩詞歌賦,先賢文章。”

  “是!”

  員脊背汗,等李玄走後,就進去問了一番。

  “何不食糜,這是在鞭策啊!”

  員痛心疾首的道:“此事定然要挽回影響。”

  教授期期艾艾的道:“可……該如何做?”

  “請罪!”

  於是晚些,一群師生來到了州廨外面請罪。

  “孤就不見他們了。”李玄事多,剛得浮生半日閑,此刻案幾上堆滿了文書,他埋首於文書中,說道:“告訴他們……這樣,孤有兩句詩,送給他們。”

  ……

  “也不知殿下的怒火可能熄滅。”

  “若是不能,我等科舉必然無。”

  如今秦王掌控關中和北方,此刻正在攻伐南方,若是南方在手,秦王便是這個天下毋庸置疑的主人。

  得罪了主人,你還想做

  教授也心中不安,低聲呵斥,“有人來了,噤聲。”

  薑鶴兒出來,清脆的聲音在大門外回

  “殿下說,年輕人犯錯是常事,可人不能老是掉進同一個坑中。殿下有兩句詩要送給你等。”

  秦王詩詞雙絕,眾人低頭,束手而立。

  連過路的吏都止住了腳步。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薑鶴兒昂首看著師生們。

  教授默然,隨即拱手,“臣,教。”

  學生們行禮,“我等,謹教!”

  這兩句詩再進一步便是知行合一。

  對師生們震頗大。

  “回去。”

  教授準備回去就改革教學方式,要帶著這群不知人間疾苦的學生去市井中,去鄉下察民

  學生們跟著他剛走幾步,有一人止步。

  “陳夏,走啊!”

  陳夏便是早些時候說秦王不是正朔,強烈支持李泌的那個學生。

  他回走到大門外,行禮。

  “學生,錯了。”

  ……

  “認錯了?”

  李玄得了消息,不莞爾。

  薑鶴兒眉飛舞的道:“殿下沒看到,那個陳夏滿面愧之,還說回頭就去鄉下種幾日地,再幾日……”

  李玄不知曉,這位陳夏是個說到做到的好漢,回頭果然去了鄉下,種地半月,然後了七日,差點死。

  經此一事,陳夏幡然醒悟,一邊苦讀,一邊察民,後來順利過了科舉,一路宦途順遂,為清正廉明,且護百姓。積極發展當地經濟,多年後,竟然站在了朝堂之上,為重臣。

  烏達進來,“殿下,有使團來了。”

  “哪來的使團?”李玄問道。

  “南周的,有個大長。”

  “大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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