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0章 楊無敵

  “王世明放話，要讓秦王飲恨城下。”

  魏明策馬在一個山坡上，遙著遠方的松城。

  “欠！”

  ……

  松州。

  松州守將王世明站在城頭上，邊的副將潘恆歎道：“將軍放話要讓秦王飲恨城下，我以為……會得不償失。”

  “擔心秦王惱怒親臨松州？”

  “是。那畢竟是秦王。”潘恆言又止。

  “大王都不是他的對手，老夫卻開口便要讓他飲恨城下，這有些自不量力，也有些可笑。”

  您知曉就好。

  “沒了，知曉嗎？”

  “什麽沒了？”

  “南疆，要沒了。”

  “將軍慎言。”

  “你還沒看出來嗎？”王世明說道：“大王舍棄了乾州與洪州，便是要以那些城池的丟失來換取時日，練大軍。也就是說，面對秦王，他沒有把握。而今，到了我松州。”

  這個話題太敏，潘恆不敢接茬。

  “大王想在最後與秦王決戰，而我等便是替死鬼。”

  潘恆默然良久，說道：“那些屠城的狗東西！斷了咱們的後路。”

  “是啊！那些狗雜種斷了咱們的後路。可令老夫不解的是，那些百姓死了便死了，秦王卻不依不饒。”

  王世明是真的不理解，“若非秦王不肯納降，這一路何必如此辛苦。”

  “傳聞，秦王曾說，百姓便是軍隊的食父母。”

  “扯特娘的淡！”王世明不屑的道：“那不是他們該做的嗎？”

  “是啊！種地納糧，天經地義。”

  “興許，是嗜殺吧！”

  一隊斥候護著一人疾馳而來。

  “開城門！”

  王世明說道：“老夫下去看看，你盯著。”

  遠方，北疆軍的斥候若若現。

  城門開了一半，斥候們進來後就迅速關閉。

  “是魏副使的信使。”一個斥候來稟告。

  信使過來，“此戰大王以魏副使統籌。”

  “是。”王世明點頭。

  “魏副使說了松州與尚州當堅守，他領軍在外遊弋，尋機救援。”

  “如此，老夫便放心了。”

  一直覺著自己是炮灰的王世明松了一口氣。

  “請稟告魏副使，老夫在，松城便在。”

  使者說道：“如此，我這便回去了。”

  城門再度打開，使者遠去。

  “關閉城門。”

  城門緩緩關閉。

  “堵塞城門！”

  一車車雜被拉來，漸漸堆滿了城門後。

  ……

  城門剛被堵住，王老二就帶著遊騎來了。

  “茍日的，竟然不敢出戰嗎？”

  王老二有些憾的衝著城頭做了個下流手勢，隨即帶著麾下繞過松州城南下。

  “魏副使在那裡，希他能一頭撞上。”王世明冷冷的道。

  可隨即他就沒心思為王老二祈禱了。

  “敵軍來了！”

  浩的北疆軍，來了。

  王世明看著那面大旗，深吸一口氣，說道：“敲鍾！”

  鐺鐺鐺！

  鍾聲響起，城中戒嚴。

  ……

  “副使，他們來了。”

  魏明等到了自己的人馬。

  兩萬人馬聚集起來很是鬧騰，將領們來請見，帶來了石忠唐的話。

  “大王說，他就在後面。”

  魏明看了一眼後，“那是黃州。”

  黃州這個詞讓眾人都有些不自在。

  若是沒有黃州屠城，也不會有今日的不死不休。

  魏明是故意的，他看著眾人的反應，知曉叛軍部的心氣正在漸漸消散。

  如今，也就是靠著無論如何都是死的念頭在支撐著。

  信使回來了，“王世明說，人在城在。”

  “阿史那建雲呢？”

  ……

  阿史那建雲看著城下那面大旗，“楊字旗？”

  這是一個陌生的旗號。

  “將軍，秦王麾下並無楊姓大將。”

  “那會是誰？”

  楊略在中軍看著城頭，久違的陌生令他百集。

  多年沒領過軍隊了？

  韓紀就在他的邊，作為此行的輔佐。

  從投到秦王麾下開始，韓紀就沒做過這等事，由此可見秦王對楊略的看重。

  這一戰，要穩！

  韓紀指著城頭說道：“石忠唐掌控南疆後，提拔了一大批異族將領，其中阿史那建雲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此人用兵狡黠，有狐貍之稱。”

  他看了楊略一眼，很好奇這人的出。

  “狐貍嗎？”楊略瞇眼看著城頭。

  “斥候回來了。”

  斥候帶來了一個不算好的消息。

  “石逆的副手魏明率軍兩萬在松州、尚州之後遊弋。”

  這很討厭。

  “無需管這個。”楊略策馬，繞著城池開始觀察。

  “那人看著歲數不小了，卻從未聽聞過。”城頭的阿史那建雲在注視著楊略。

  “裴儉，江存中等人為何不來？”阿史那建雲冷笑，“秦王這是看不起我嗎？”

  楊略繞城一周，隨即回來。

  “後撤。”

  工匠們正在打造攻城械，今日沒法攻城。

  北疆軍後撤扎營。

  韓紀陪著楊略在營中巡查。

  冷風中他突然笑道：“老夫冒昧，楊公當年在陛下邊隨侍，不知陛下子如何？”

  這是個套近乎的話題。

  楊略眼中多了些回憶之，“溫和，卻不失威嚴。下寬容……”

  “殿下也是如此。”韓紀違心的道。

  和楊略口中的孝敬皇帝相比，秦王更為銳利。

  北疆豪強不服，那孤便的你服！

  這等作風被北疆豪強稱之為暴君。

  “故而陛下壯志未酬。”

  楊略說道。

  韓紀有些尷尬，“是啊！”

  “多年了。”

  楊略看著大營之外，“陛下的邊人被偽帝父子清洗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了我等老家夥。可老家夥也該讓天下人看看，咱們依舊能為殿下效力。”

  果然豪氣，不過，一切還得看後續的廝殺……韓紀說道：“尚州城看著剛修葺過，城池高了不，不好攻打。”

  “城中守軍會負隅頑抗。”

  “其實，不人私下說，殿下有些執拗了。”

  “覺著殿下對叛軍趕盡殺絕有些衝？”

  “是。”

  楊略微黑的臉上多了些悵然，“那些年他在元州吃盡了苦頭，老夫後來得知後，最擔心的便是他會變……變的憤世嫉俗，變得偏激。可最終殿下卻依舊是那個年。”

  “什麽年？”

  “為了自己的理想，不惜一切的那個年。”

  楊略無聲補充道：“他自家說的……中二年。”

  ……

  同一時刻，赫連榮請見秦王。

  秦王正在做晚飯。

  百忙之中做一頓飯，對於秦王而言是一個不錯的消遣。

  “殿下，貧僧冒昧……”

  李玄攪了一下罐子裡的湯，“說。”

  赫連榮說道：“楊公對殿下的忠心毋庸置疑，可終究多年未曾領大軍征戰，是否派人……輔佐。”

  “韓紀在。”

  李玄嗅了一下，很是滿意自己的廚藝。

  “武將卻了些。”赫連榮暗示，最好派個實力派的武將去輔佐。

  “孤，信他！”

  秦王的執拗出乎了赫連榮的預料。

  一如楊略眼中的某種中二。

  他認定的事兒，百折不回！

  ……

  執拗的年嗎？韓紀苦笑。

  這時一個將領來請見楊略。

  “楊公，我軍扎營在大河之側，下擔心敵軍會利用大河來襲。”

  城池周邊必須有河流，否則飲水會問題。

  尚州城外數裡便有大河，名曰：泠水。

  楊略把大營安置在了泠水邊上，雖然取水方便了，但河流卻了一道不設防之地。

  楊略說道：“老夫自有道理。”

  這和殿下的執拗，幾乎如出一轍……韓紀再度苦笑。

  ……

  夜深沉。

  幾個黑影到了尚州城下其中一人仰頭學了幾聲鳥鳴，便有繩子垂落下來。

  幾個黑影靈巧的攀爬上去。

  “將軍何在？”

  阿史那建雲來了。

  “將軍，北疆軍屯兵於泠水邊上。”

  阿史那建雲一怔。

  “泠水水深，看不清底。敵將定然以為泠水頗深，不好潛越。卻不知有一段卻淺，足以徒步渡河。”

  阿史那建雲回，“再探。”

  “領命！”

  探子們再度出發。

  副將陳方說道：“將軍，機會難得，可夜襲。”

  “再等等。”阿史那建雲搖頭，“要看看左右是否有伏兵。”

  過了一個多時辰，探子們回來了。

  “小人們順著泠水左右查探，並未發現伏兵。”

  “好機會！”

  阿史那建雲一拍城頭，“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秦王令一個無名之輩來攻打我尚州，我今日當讓他知曉，此舉的荒謬。準備出擊，令人告之魏副使，我軍夜襲敵軍！”

  六千騎兵悄然出城的同時，百余騎兵拖在後面，隨即轉向，朝著南方去了。

  ……

  楊略睡了一個時辰就醒了。

  他睜開眼睛，問道：“可有人在？”

  帳外有軍士守護，“小人在。”

  “讓諸將起來，喚醒全軍，不得鼓噪。”

  “是！”

  晚些，眾將打著哈欠來了，韓紀姍姍來遲。

  “真是冷。”

  眾人進了大帳，昏暗中，就見楊略端坐著。

  “老夫背河扎營乃是為了敵。”

  眾人一怔。

  “老夫今日令善泳者下水，清了水。看似深不可測的泠水，下遊不遠便能徒步渡河。”

  一個玄學子弟此刻正在自己的帳篷裡，披著幾件大氅瑟瑟發抖，一邊喝著酒水，一邊哆嗦著說道：“娘的，冷死人了！”

  ……

  “叛軍必然知曉此事……”楊略說道。

  著人竟然深沉如此嗎？

  眾人心中一凜。

  “阿史那建雲謹慎。”有人說道。

  “先前便有人在暗中查探，被老夫的人發現。”楊略點頭表示自己知，並未輕敵。

  兩個虯龍衛站在楊略後。

  虯龍衛隻負責李玄和家人的護衛事宜，此次楊略出戰，李玄破例派了幾個跟著。

  用虯龍衛去蹲守，真是大材小用了。

  “後續，阿史那建雲必然會渡河夜襲，我軍可靜默等候。步卒準備集結，面朝泠水方向。騎兵在兩側，只等火頭一起，馬上從兩翼包抄。”

  楊略看著眾將，“各自去準備吧！”

  “領命！”

  眾將告退去準備。

  楊略跪坐在那裡，幽幽的道：“這一戰，老夫好歹要為殿下做個臉，務必要乾淨利落。”

  ……

  魏明就在兩州之後的二十余裡扎營。

  半夜他被人醒。

  “副使，有尚州守將的信使來了。”

  魏明努力讓自己更清醒些，“阿史那建雲……何事？”

  “北疆軍圍城，將領楊姓，不知其名。”

  “楊姓？”魏明在有些昏沉的腦子裡搜索著這個人。

  秦王麾下楊姓好像沒有大將啊！

  “敵軍背靠泠水扎營，卻不知泠水有一段水淺，可徒步越過。阿史那建雲出發夜襲……”

  “謀劃沒錯，可楊姓……”

  “楊略！”

  魏明的腦海中電石火般的閃過一個名字。

  帶著繈褓中的秦王從長安一路逃到元州的楊略，隨後此人去了南周，後續如何不得而知。

  此人原先乃是孝敬皇帝的侍衛統領。

  一個侍衛統領領軍……秦王這是在徇私啊！

  聯想到石忠唐上位後大肆提拔異族人，魏明一拍臉頰，“馬上去打探消息。”

  他隨即躺下，可卻興的再也睡不著了。

  ……

  昏暗的夜下，一隊人馬緩緩靠近了泠水。

  “就是此。”有人輕聲道。

  阿史那建雲揮手，有十余人悄然下水。

  半晌，一人了回來，低聲道：“就是此，能過河。”

  “下水！”

  流水聲不小，掩飾住了六千人馬渡河的靜。

  上岸後，眾人被凍的渾打，趕乾腳，穿上鞋子，慢慢靠近大營。

  阿史那建雲上馬，拔刀。

  此距離大營不遠，戰馬一旦加速，定然能在敵軍反應過來之前衝進營中。

  阿史那建雲舉起長刀。

  賞功，名震天下……各種念頭在腦海中閃過。

  最終，他嘶吼道：“我南疆軍……”

  “必勝！”

  歡呼聲中，叛軍打馬疾馳。

  一火把在大營中次第點燃。

  一直延到前面。

  整齊的步卒列陣以待，後面，弩陣就位，弩手們抬起弩弓，對著前方。

  這是早有準備。

  那個楊姓將領一直在等著他！

  “不！”

  阿史那建雲悲鳴。

  大營中，韓紀和楊略在套近乎，問及了些往事。楊略在馬背上說道：“當年老夫從軍，本以為將戎馬一生，誰知曉卻被一紙文書調到了陛下邊。”

  原來如此……韓紀順吹捧了一下，“想來楊公當年在軍中聲名鵲起。”

  “當年老夫在軍中人稱，楊無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