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7章 拒絕，心死了

  在王舉看來，秦王此戰大勝後，就該和臣子們歡慶。

  可到了州廨，卻發現秦王帶著兒子在分說蟬的一生。

  而那些文武員也是該幹啥幹啥。

  王舉想到了當初先生的話。

  ——每逢王朝之初，君臣必然是銳意進取，有耽於樂。

  這便是啊！

  ——這是生機之像！

  彼時王舉尚是年，南周國勢卻也在下之中，先生很是唏噓的道：“當下大周有些遲暮之像啊！”

  那時的南周尚有可為，哪怕是新政失敗後，若是沒有大敵在外威脅，依舊能堅持下去。

  可大敵來了啊！

  一個生機，一個君臣互相猜忌。

  這一刻，王舉突然明白了韓壁在寫那份疏時的心態。

  大敵當前，朝中君臣不說攜手同心敵，反而是在勾心鬥角。

  這樣的大周，就算是有百萬大軍，也難當秦王一擊。

  什麽穎水防線，敵不過部人心散。

  原來如此啊！

  王舉把自己代到韓壁在大戰前的心態，一種蒼涼的絕油然而生。

  韓相，老夫，錯了。

  陛下錯了！

  群臣錯了！

  王舉收斂心神，“外臣來此，是奉命來……和談。”

  “和談？”

  秦王哂然一笑，“孤的大軍這幾日便會推進到穎水北岸。大軍境，眼看著就要兵臨城下，孤，憑何與年胥和談？”

  阿梁見王舉苦一笑，突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為刀俎，我為魚。

  “殿下，偽帝割據蜀地，正在厲兵秣馬。關中世家大族虎視眈眈，居心叵測。殿下何必在此久留？”

  王舉誠懇的道：“我大周願意以兄事大唐。”

  “兄弟之國？”

  “是！”

  秦王譏誚的道：“年胥比孤大了許多吧？”

  年胥的年紀做他的父親都夠了。

  王舉苦笑。

  “難為他了。”秦王說道：“來人。”

  “殿下！”烏達上前。

  “給王舉弄些酒菜，好生招待。”

  “是！”

  王舉哪有心喝酒，“殿下，和談之事……”

  “孤本想敷衍年胥，等他和群臣歡欣鼓舞時，孤的大軍突然出現，想來汴京城中會作一團。可孤覺著，沒這個必要！”

  秦王轉進去。

  “殿下！殿下！”

  阿梁跟在後面，聽王舉喊的可憐，就回頭看了一眼。

  “阿梁。”

  “來了。”

  阿梁跟著進去。

  秦王坐下，指指自己的邊，阿梁過來坐下。

  “覺著為父是倚強凌弱？”

  “是！”阿梁很誠懇。

  秦王他的頭頂，很是歡喜兒子對自己的坦誠，“這世間是個叢林。若是為父與石忠唐兩敗俱傷，年胥乾的第一件事便是起大軍北上。明白嗎？”

  “嗯！”

  阿梁點頭，但有些勉強。

  “為父自然是要稱帝的，作為大唐的皇帝，為父有責任保護大唐百姓。南周對大唐是個威脅，若是能用別的法子，為父自然不會大乾戈。可……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鼾睡？”

  ……

  陳貫在療傷。

  北疆軍有專門收容傷患的地方，作為阿梁的邊人，陳貫被當做是自己人，和一群北疆軍傷患在一起。

  “這傷口不算深。”醫者很年輕，仔細看了傷口後說道：“折騰，注意別弄髒了，特別是小解時更要留心……咦！”

  傷口在大，醫者目轉，詫異的道：“你的家夥事呢？”

  陳貫尷尬的道：“沒了。”

  醫者看了他一眼，出去詢問軍士，沒多久，一個中年男子進來。

  “見過陳神醫！”

  見到男子，傷患們很是歡喜，就像是見到了靈丹妙藥般的。

  來人正是北疆神醫陳花鼓。

  那個年輕醫者指著陳貫，“師父，便是此人。”

  陳花鼓走過來，仔細看看傷口，“把老夫的傷藥拿來。”

  陳貫看到了那些傷患羨慕的眼神，不有些期待。

  換藥後，傷口有輕微的涼悠悠的覺，很是舒服。

  隨後包扎。

  “此後每日你來兩次換藥。”陳花鼓代道。

  陳貫激零涕，“不知該如何謝神醫才好。”

  陳花鼓淡淡的道：“若非你是大郎君的邊人，老夫怎會出手？去吧！”

  原來是沾了啊！

  陳貫一瘸一拐的出去，到了州廨中，正好看到阿梁蹲在樹下。

  大堂，韓紀正在勸說秦王，“殿下，大郎君畢竟還小，這等弱強食的道理太重了些。”

  “孤也不想如此，可他是孤的長子，注定以後會背負著這個世間最為沉重的擔子。孤不想他太單純。”

  秦王幽幽的道：“這便是他的命！”

  陳貫走過去，就聽阿梁嘀咕道：“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鼾睡。難道就非得要攻伐征戰才行嗎？”

  陳貫機靈，一聽就知曉自己的主人在想什麽，他躬道：“大郎君可是憐憫那些戰死的將士？”

  阿梁點頭。

  陳貫歎道：“若是給大……給南周息之機，他們便會厲兵秣馬，征召更多的大軍，調遣更多的民夫……到時候民不聊生。老百姓會謀反。而更多的大軍，會導致兩邊傷亡更多。”

  “大郎君，長痛不如短痛啊！”

  阿梁看著他，“這話倒也有理。可我在想，要如何才能令天下太平。”

  陳貫說道：“奴婢鬥膽，等大郎君到了那個時候，想來殿下已經平了天下！”

  看秦王這個架勢，用不了幾年，這個天下將會重現大一統的格局。

  堪稱是前無古人。

  這下大郎君該釋然了吧！

  陳貫微笑著，沒敢出得意之。

  阿梁拍拍手，“阿耶說，這個世界很大。”

  ……

  王舉沒有喝酒，出了州廨就一路往回趕。

  再度過了穎水，南岸的軍隊多了不。

  “相公，老弱不！”隨從說道。

  “老夫看到了。”

  王舉回到了汴京。

  城頭守軍同樣多了不，城門外擺放了拒馬，兩側有數百步卒，隨時待命。

  行人的可憐，王舉看到一家子背著包袱想出城，被幾個軍士罵了回去。

  “陛下還在，跑什麽跑？”

  若是年胥決議遷都，汴京城但凡有些路子的都會往南跑。

  天氣熱，幾個軍士看著眼睛有些紅，不知是沒睡好還是火氣大，對王舉也只是冷著臉。

  換了以往，別說是王舉這位相爺，就算是來個小吏他們也得賠笑臉。

  武人對文人的忍在漸漸消散。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聯想到穎水旁的那些老弱，王舉覺得這個大周在風雨飄搖。

  進城後，兩側的店鋪依舊開著，只是生意了不。

  生意最好的便是糧店，那些人提著袋子，排隊等候買糧。

  世人不如狗，雖然百姓沒讀過史書，卻也代代相傳許多前朝故事。

  “那一年，陳國大將馬索被困城中，吃完了糧食，便吃馬。馬吃完了，馬索便把小妾殺了，當做是軍糧。後來……他們吃了城中的百姓，城破時，殘存的守軍看著……就像是類。”

  那些百姓一邊嘀咕前朝的事兒，一邊緩緩看著王舉進城。

  那眼神中都是懷疑。

  而以往卻是尊敬。

  這一切，都隨著秦王大軍近汴京變了。

  王舉進宮複命。

  “倒也不出朕的所料。”

  年胥打起神，“你可看了北疆軍。”

  “看了。”

  “如何”

  “依舊士氣高昂！”

  年胥歎息，“是啊！眼看著就要近大周都城，是該士氣高昂。”

  王舉看了皇帝一眼，口中的話再度忍了回去。

  年胥擺擺手，“王卿辛苦，回去歇息吧！”

  “臣告退。”

  王舉出宮，沒多久就聽到了消息。

  “彭相和方相舉薦大將戍守穎水，陛下不肯。”

  “哎！”

  王舉歎息，起，“老夫走了。”

  皇帝和彭靖等人的爭鬥持續了半日，相持不下。

  “不能讓！”

  年胥和妻兒一起用膳，堅定的道：“一旦退讓，下一步朕就會淪為傀儡！”

  年子悅說道：“父親，不行，就……”

  “就什麽”

  “沒什麽。”

  “吃飯！”

  午後，雙方繼續爭執。

  直至最新消息傳來。

  “北疆軍到了穎水北岸！”

  君臣愕然。

  “那麽快？”彭靖說道：“可曾攻打？”

  “咱們還守著橋梁！”皇帝冷笑道：“慌什麽？”

  彭靖老臉一紅，“臣是擔心……”

  “你與其擔心這些，不如去籌備糧草！”

  皇帝擺手，“散了！”

  隨後，皇帝推出了一位宗室來領軍。

  “你去找到孫石，告訴他，大周危在旦夕，朕在汴京等著他！”

  謝引弓快馬出了汴京城。

  ……

  孫石如今無事可做，每日不是讀書便是整理自己的文章詩詞。

  在韓壁的隨從走了之後，他每日多了一個好，便是看著北方。

  今日他有些心神不寧，起床後就撞到了牆壁，額頭一個包。吃早飯時被羹燙到了皮，起了個泡。

  “有些不妥。”

  老妻說道：“回頭拜個神吧！”

  “神靈也救不了老夫！”

  孫石指指自己的心口。

  從離開汴京那一日開始，他的心就死了。

  老妻取笑他，“方外人說心死了，道便活了。你可曾悟道？”

  孫石點頭，“若非你在，老夫已然披發山。”

  老妻眸溫了些，“我等你先走。”

  老夫老妻，誰先走，剩下的一個最是可憐。

  叩叩叩！

  有人敲門。

  老仆去開門。

  回來時，卻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沒有稟告就帶來了客人……

  孫石緩緩起。

  一個他認識的男子進來，是韓壁的隨從之一。

  隨從跪下，雙手奉上一封書信。

  “阿郎，去了！”

  孫石的搖晃了一下，老妻扶著他。

  “子瑞去了！”

  “阿郎兵敗自盡。”

  老仆接過書信，遞給孫石。

  老妻打開書信，展開。

  ——孫公，當年誓言尚在耳畔，老夫卻先走一步。保重！

  孫石老淚縱橫，“子瑞！”

  他仰頭哽咽。

  “收拾東西！”

  “去哪？”

  “汴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