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4章 燈下黑

  阿梁帶著點心，一溜煙進了宮城。

  “大郎君慢些！”一直在等他的侍追著喊，唯恐這位小祖宗跌倒了，他們跟著倒霉。

  正好來求見秦王的韓紀和赫連榮看到這一幕，若有所思。

  “侍與貴人們榮辱與共，朝夕相，難怪此後貴人們對侍信重有加。”韓紀搖搖頭，“不過，這事兒不是咱們能管的。”

  “你想多了。”赫連榮說道：“多看看史書你就會發現，若是帝王不曾首肯，那些侍豈能製朝堂，豈能作威作福？”

  “有，那等昏聵的帝王。”

  “帝王都昏聵到了任人擺弄的地步，那麽，侍是否擅權，你覺著重要嗎？”

  韓紀點頭，“你說的是，若是帝王被侍挾製，臣子不能解救，那麽，這個王朝也該覆滅了。”

  “殿下那日的一番話，本就是帶著這個意思。”赫連榮頭，“後世兒孫若是糊塗，與其讓天下大，不如把他趕下去，改朝換代。”

  “就沒個好法子嗎？”韓紀覺得這樣不像是帝王統。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這是殿下的話。殿下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孫會一直賢明，你說呢？”

  一個侍出來，“二位，請跟咱來。”

  二人跟著進宮。

  到了一宮殿外，就聽裡面秦王問：“這哪家的點心？味道倒是不錯。”

  “林家的。”

  阿梁說道：“我吃過好吃，這才買了給阿耶。”

  “那你阿娘呢？你阿弟的呢？”

  “呃！”

  “哎！做事不周全。秦澤。”

  “奴婢在。”

  “把這些點心送去皇后和二郎那裡，不過二郎不許多吃，壞牙。”

  “是！”

  侍這才進去稟告。

  隨即韓紀和赫連榮進去。

  阿梁一便，秦王在吃點心，見他們進來就把點心丟裡，拍拍手，“你等來的正好。長安縣那邊有人懇請為奴，此事你等去查。”

  “是！”韓紀應了，然後說了自己的來意，“殿下即將登基，北疆那邊畢竟是殿下的龍興之地，是否要格外施恩？”

  秦王思忖了一下，“數百年來，北疆兒郎衛國戍邊，死傷者不計其數。數百年來，北疆人用自己的雙手，供養著大軍。孤不該忘記，大唐不該忘記。此後三年，北疆賦稅減半。”

  “殿下英明。”赫連榮說道：“北疆百姓聽聞此事，定然會歡欣鼓舞。”

  “他們歡欣鼓舞，戶部那邊怕是要哭了。”韓紀笑道。

  “不會。”秦王說道：“南周那邊收獲不小，足夠填補這三年的窟窿有余。”

  滅掉南周後，繳獲的錢糧多不勝數，隨行的文清點的目瞪口呆，直說南周有錢。南周的降悻悻的說，大周數百年積累皆在此。這數百年的積累讓秦王吃了個飽，就等著後續慢慢的輸送到長安來。

  有了這筆錢糧，秦王才有和關中大族、權貴們板的底氣。否則別人只需卡你一下，就能讓你進退兩難。

  說實話，秦王有時候還羨慕另一個世界的那位落第考生。

  不用顧忌什麽，把江山打爛，想殺誰就殺誰。

  “天街踏盡公卿骨啊！”秦王搖搖頭。他若是這般做，在天下人的眼中大概也就了暴君。

  為暴君不可怕，可怕的是從此那個階層的人就了自己的死對頭。

  除非能來個徹底的清洗，否則這等手段用不得——那位落第考生後來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可徹底清洗，整個大唐就了。

  到了那時，如何掌控大唐？

  說來說去，還是了一支可靠的吏隊伍的緣故。

  在北疆，早一批學生出的已經做到了縣丞，假以時日，縣令，刺史……朝堂之上。

  但就算是用他們給場換，可誰能保證他們能維持著那種積極向上的氣神？誰能保證他們不會蛻變和眼下這些吏一個尿？

  站在帝王的角度，就該是人本惡。

  秦王心中轉著無數念頭，最終化為一狠勁。

  改！

  把這個場的風氣給它扭轉過來。

  不如此，這個大唐依舊會不可抑製的往下落。

  “殿下。”花紅來了，“娘娘說，后宮中宮殿空了許多。”

  秦王一怔，“這等事莫要問孤。”

  “是！”

  登基之前，事兒會很多，秦王很是忙碌，而周寧也不消停。

  “若是殿下登基時，后宮僅有我一人，這傳出去，該說我善妒，還是說殿下一往深。”

  周寧在看名冊。名冊是下面的人送來的，寫著宮中如今可供秦王挑選子的名錄。

  管大娘看了怡娘一眼，“按照殿下的子，是就不就生。”

  這話……周寧都想翻白眼。

  從進宮後，怡娘就在后宮之中待著，每日無事，便一人四轉轉。

  “此等事，還得要看殿下的意思。”怡娘說道。

  這時花紅回來了。

  “娘娘，殿下說，這等事莫要問他。”

  “那該怎麽辦？”管大娘也沒招了，“若是弄些殿下不喜的人，后宮不寧啊！”

  秦王回宮，一看那些歪瓜裂棗，或是自己不喜的人，心大壞，回頭會不會和皇后較勁？

  周寧看了怡娘一眼，“怡娘怎麽看？”

  怡娘笑道：“看來咱們都看錯了殿下。”

  “哦！”周寧事兒多，不但要管著秦王后院，還得管著兩個孩子，應酬那些重臣的人，反而不如一心關注秦王的怡娘旁觀者清。

  “殿下說莫要問他，咱們都覺著這是殿下不好意思說……可在奴看來，這是殿下不耐煩的意思。”

  怡娘笑道：“他就不在乎此事！”

  管大娘瞪眼，“不能吧！看看那些帝王，哪個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

  男人，能管住自己的有幾個？

  “殿下能！”怡娘微微抬頭，眸自信，“否則，這麽些年下來，殿下的後院中，人早已多不勝數。”

  管大娘仔細一想，還真是。

  這些年秦王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數，不，一隻手就用不上。

  周寧之外，也就是一個北遼大長公主長陵。至於家中，就是吳珞那裡。

  三個人。

  怡娘說道：“薑鶴兒遲早要從殿下的邊離開，還有那個赫連燕。赫連燕那裡倒是要特殊些。”

  “錦衛乃是帝王耳目，非心腹不能執掌。赫連燕，還得看殿下的意思。”管大娘一通百通，“如此，好像也夠了。”

  ……

  “寒酸！”

  老賊和王老二正在長安縣縣廨隔一條街的酒肆裡問話。

  答話的是個惡，賠笑著說道：“小人給了那人一文錢，馬上就說的清清楚楚的。半月前陳發尋到了他們，許了一家一千錢，另外，佃租三的條件。而且還答應他們，佃租百年之不加。於是那些人好好的人不做，便要去做奴仆。”

  “一千錢就把自己一家子賣了，真是寒酸！”老賊搖頭晃腦的。

  “一百錢賣了一家子的多了去。”王老二蹲在邊上吃干，“當初我做乞丐時，就見到一家子八十錢把自己給賣了，換來的錢給家中的男人治病，結果病沒治好，剩下的錢正好夠安葬。”

  “八十錢？”老賊倒吸一口涼氣，“這人，竟然如此不值錢嗎？”

  “咱們啊！在貴人眼中便是芻狗。”惡也有些慨萬千，“小人也有些走南闖北的朋友，他們說許多地方都有流民。那些流民別說是八十錢，只要誰肯給一口飯吃，全家都願為他做牛做馬。這人啊！不如草狗！”

  芻狗：草扎的狗。

  “這便是殿下說的蒙昧。”老賊乾咳一聲，“那陳發可能尋到他？”

  “小人……”惡想賣關子，可見老賊笑的惻惻的，趕說道：“小人馬上讓兄弟們去打聽，只是……此等事沒有酒，沒有報酬，那些兄弟也不肯啊！”

  “兄弟義氣呢？”老賊問道。

  “兄弟義氣那是吃飽撐的時候才有。”

  “拿去！”老賊丟了一小塊銀子過去，“找到之後，再給一塊！”

  惡麻溜的接過銀子，咬了一口，看看痕跡，歡喜的道：“貴人放心！”

  老賊和王老二進宮回稟此事。

  “陳發？”秦王知曉這只是個嘍囉，“此事不可打草驚蛇。最好一網打盡。”

  “是！”老賊明顯恭謹了許多，不像是王老二，進宮後就像是個土包子，四張，讓帶路的侍幾度提醒。

  錦衛那邊也來請命，不過秦王卻只是讓他們協助。

  “論此等事，要地頭蛇才行。錦衛才將進長安，慢慢來。”

  秦王的期許令捷隆打了般的興，把手下踹出去，令他們去發展眼線，擴張勢力。

  陳發，此刻便在長安縣縣廨一牆之隔的宅子裡。

  “這就做燈下黑！”

  陳發笑的道。

  對面坐著個老人，老人八字胡頗為堅，看著有些古怪，他指指隔壁縣廨，說道：“那位可是要登基了，按他在北疆弄的那些，咱們的日子可不好過。“

  陳發點頭，“世家大族的是啥？田地人口。那個孽種倒是好，上次趁著主人家不在，鼓那些奴仆出籍，十余萬人吶！那些人家痛心疾首，可主人一家子不在，能怎麽辦？現在可好，主人家回來了，咬牙切齒的看著空的田地，恨不能把那人給弄死。”

  老人歎道：“這都是命數。”

  “什麽命數？”陳發冷笑，“就是膽大妄為，也不想想這些世家大族和地方豪強一旦聯手，別說是他，大唐也得給翻個個！”

  “老夫說的命數是人的命數。”老人眼中多了回憶之，“咱們的主家，那些世家大族怕的是什麽？為何敢在那人登基之前鬧騰此事？皆因於此。”

  “哎！那你倒是給我說說。”

  “那年，孝敬皇帝為太子，當朝大聲疾呼，說大唐人不該為奴。且大族收納人口，從此這些人便不再納稅，長此以往，大族富而國弱，臣強主弱，遲早會引發不忍言之事。”

  老人看著陳發，“那人要登基，所謂子不改父志，且從他以往的言行來看，此人比他的父親孝敬皇帝更為激進，更為犀利。別忘了，孝敬皇帝再如何，也不敢鼓十余萬奴仆出籍。當年他若是如此，用不著什麽調戲帝王嬪妃的罪名，老早就被廢了。”

  “嘖！”陳發咂舌道：“父子都是狠人吶！”

  老人笑道：“父親死了，老夫看啊！這個倒行逆施的兒子，好日子也不多了。”

  ……

  “就在這裡！”

  不遠，那個惡指著縣廨隔壁的宅子說道。

  老賊冷笑，“娘的，難怪找不到，原來躲在了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