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4章 吃土
長安。
東宮中。
幾位先生在議事。
“郎世仁被死了。”
原先太子有六位先生,此刻室只有五人。
廋的仿佛一陣風都吹的跑的方健乾咳一聲,“老夫去問了,韓澤說,郎世仁蠱殿下,引得陛下震怒,令人死了他。此事,你等怎麽看?”
胖的很是和藹的韓征說道:“說實話,郎世仁那等導有些過了,輒便暗示陛下殺戮過甚,輒便讓太子做那些敏的文章,這是想把太子引導去何方?”
方健有些唏噓,“此事我等也有責任。”
“在陛下的眼中,我等皆在袖手旁觀。”韓征冷冷的道:“老夫當時想出手,可你等卻說別管閑事。如今可好,郎世仁被殺,陛下對你我怕是有了看法。太子先生,老夫看用不了多久,我等就要被掃地出門了。”
太子太傅這些如今都是空置,按照外界的猜測,大概率會是劉擎等人。
但作為太子真正意義上的先生,這幾位的未來可以說是已經鎖定了。
大唐的制度很是開放,東宮也有自己的一套人馬,這套人馬磨合後,等太子登基,便是他的臂膀,也就是未來朝堂之上的重臣。
在皇帝擊敗石忠唐之後,多人想給阿梁做先生?
多不勝數!
每個人都希能通過太子先生的名頭來實現自己的抱負,或是飛黃騰達。
皇帝挑三揀四的,最終選了六個人。
郎世仁出師未捷去了.
按理僧多粥,人越,分潤的利益就越多。
可韓征五人卻有些尷尬。
“話說……”一個先生低聲道:“從郎世仁之事來看,陛下一直在關注著太子,關注著咱們。捫心自問,此事咱們也有罪責,可陛下為何不咱們呢?”
另一個先生須微笑:“我等皆飽學之士,陛下不舍,也忌憚。若是驅逐了咱們,天下文人如何看陛下,如何看太子?”
“是啊!”
大抵是覺得自己安全落地了,幾位先生都愉悅的笑了起來。可方健卻冷著臉。
“方先生這是……”
方健緩緩看著眾人,“你等說陛下會忌憚咱們,不舍咱們。別忘了,當初在北疆時,陛下為了推行自己的那些學識,把那些先生盡數趕回了家中。
那可是北疆,學問荒漠,先生多珍貴?而這裡是一磚頭砸下去便能砸到一個讀書人的長安。陛下會不舍咱們?想多了!”
“嘖!那你認為陛下是何意?”有人問道。
“剛開始咱們教授太子的容繁雜,可陛下那邊卻不斷令人來削減咱們教授的容,且時辰也越來越。諸位仔細想想,太子是在咱們這裡的時辰多,還是在陛下那裡的時辰多?”方健問道。
一個先生捂額,“太子每日大半時辰都在陛下那邊,老夫還發牢,說許多功課都沒顧上。這是……”
“你等再想想咱們如今教授了太子什麽?”方健冷笑。
韓征面冷峻,“咱們教授的,就是些最基礎的東西……”
“還不明白?”方健拍拍案幾,乾瘦的臉上多了紅,“咱們教授太子的都是些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東西,這些東西那些學堂的先生教授都綽綽有余,犯得著用咱們?”
這些人都是當代有名的飽學之士,把他們和學堂裡的先生相提並論,真有些辱的意思。
韓征歎道:“原來如此……咱們教授太子只是個名頭,所謂先生,只是陛下需要敷衍外界的一個借口罷了。太子真正的先生,是陛下!”
……
阿梁在看著戰後的沙場。
無數叛軍俘虜乖巧的跪在地上,等著兵過去踹一腳就起,乖乖的排隊跟著走。
阿梁上去,問一個俘虜,“為何跟著謀反?”
俘虜不認識他,但見阿梁側幾個虯龍衛材雄壯,且盯著自己的眼神不善,不一個哆嗦就跪了。
“起來說話。”阿梁到父親的影響,不喜如此。
後面,江存中說道:“太子跟著陛下學的不錯,看,多寬容。”
“陛下不喜百姓跪拜自己,可你別忘了,每當那些貴人們跪拜時,陛下總是要緩一緩,讓他們多跪一會兒。”裴儉覺得皇帝是從骨子裡看不起那些貴人。
俘虜起,佝僂著腰說道:“小人不知為何,隻知曉主人讓小人作甚,小人就作甚。”
“那,你的主人讓你去死呢?”太子問道。
俘虜臉上多了絕之,“小人……不得不死。”
“這樣嗎?”阿梁頷首,俘虜行禮,趕跟上隊伍。
“這便是人。”後傳來了皇帝的聲音。
“阿耶,為何有些人活的麻木,有些人活的野心呢?”
“麻木的人大多活在這個世間的最底層,他們祖祖輩輩都是一種活法,他們覺著自己也將會是這種活法,一切為了所謂的主人。當一個人從出生就能看到自己的未來一片灰暗,且無法逆襲時,他只能麻木。否則,會有無盡的痛苦在等著他。”
“哦!那……那些野心的人,也是因為。他們從出生就看到自己的未來,可他們的未來都是富貴呀!那些麻木的人為何沒有呢?”
“麻木的人也有,只是他們的永無實現的可能,故而他們麻木。而那些野心的人卻握著許多資源,人擁有的越多,野心就會越大,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阿梁說道:“一邊太低,一邊太高。阿耶,那要如何來解決這個問題呢?”
皇帝說道:“平衡。”
“平衡?”
“把那些握著太多資源的人製下去,把他們手中的資源分一些給底層那些麻木的人,讓他們看到希,生出。”
“哦!”阿梁看著有些明悟,但卻又沒徹底明白。
“並非都是壞事,能驅使這個世間不斷前進。”皇帝說道:“為父能繼續教導你,可許多事需要的不只是教導,更多是去悟。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太子行禮,“是,孩兒明白了。”
皇帝他的頭頂,“我兒當明白一個道理。”
太子束手而立。
皇帝負手緩緩踱步,“這個世間的一切問題,都來自於。是能驅人們前行,但過多的卻會導致巨大的災難。所以怎麽把控,如何調節各個群的,這便是帝王要做的事。”
江存中捂額,“我聽懵了。”
“這是帝王之。”裴儉聽懂了,“陛下的意思,沒有的大唐就是一潭死水。過多的大唐,將會是一場災難。”
皇帝拍拍阿梁的肩膀,“去吧兒子,去四轉轉。”
阿梁點頭,帶著十余侍衛去尋那些俘虜問話。
“陛下是想教導太子悟人心嗎?”韓紀不知何時來到了皇帝後。
“悟人心是這個世間最難學的一門功課,偏生帝王必須得把這門功課學到爐火純青。朕也不想讓阿梁小小年紀就去接這些,不過,這都是命。”
皇帝回,“朕告訴他過多的危險,而朕就坐在這個世間最多的那個地方。老韓,帝王之位,不好坐,如履薄冰啊!”
……
關中的這一場大戰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
而長安除去有數的那些人之外,沒人知曉皇帝和太子去了何。
皇帝帶著太子在關中四轉悠。
他們在城中轉悠,在市井裡和婦人們扯淡,聽那些老人擺古;他們在鄉間轉悠,被狗群追的狼狽而逃。進了村子裡,他們去看豕圈,去看牛圈,跟著去放牛,跟著去耕種,聽著那些老人說著那些年的事兒……
“……那些日子啊!真不是人過的。青黃不接的時候,一家子該出門耕種的喝一碗稀湯,不出門的就躺在床上,盡量不彈……”
這是關中一個小村,村頭的大樹下,幾個老人在擺古,而皇帝和太子就蹲在邊上聽。
太子聽的出神,問道:“為何不呢?”
擺古的老人臉上皺紋頗深,笑道:“這人不,他就的慢。了就的快。”
“這般苦嗎?”太子眼中有憐憫之。
“那還不苦。”老人看著這對父子,當爹的看著就和村民一般。
村民們的蹲法有講究,必須是屁幾乎要著小……而這樣需要常年的蹲才能做到,否則你的膝蓋不了,也蹲不下去。
皇帝蹲的很是自然,屁標準的靠近小,而且看樣子頗為愜意,大有能蹲到地老天荒的意思。
老人拿起地上缺了個口子的土碗,喝了一口茶,砸吧著,嚼嚼裡的茶葉,“當年啊!什麽吃的都沒有,大夥兒的眼睛發綠,看著什麽綠的都捋來吃。吃完了這些,依舊,便去剝樹皮來熬煮吃了。可樹皮也剝了……”
“那怎辦?”太子仿佛看到了那悲慘的一幕,“吃什麽?”
“吃土!”
……
晚些,皇帝帶著太子找到了一個地方,令侍衛們挖開表層的土。
下面是白的黏土,阿梁問道;“阿耶,這是什麽?”
皇帝挖了一塊白的黏土,握在手中。
對太子說道:“這便是土!”
太子面凝重,“能吃?”
“不能!”
“那他們還吃。”
“不吃死,吃的至能哄哄肚子。但,會腹脹而死。”
太子抬頭,眼中有震撼之,“阿耶,這一切……”
“阿梁,嘗嘗。”
皇帝掰了一點黏土給兒子,自己也來了一點,比太子的更多一些。
口很古怪,
但至比普通的土更細膩些,不至於磨破咽。
阿梁吃的眼淚汪汪的。
不是難,而是心中難。
“為父讓你吃土,只是想告訴你,食者們在廟堂之做決策時,腦子裡想著自己,多想想百姓。是想告訴你,執政的目的是什麽……”
“讓百姓吃!”
“對。還有呢?”
“讓那些野心家去吃土!”
“我兒聰慧!哈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