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四富先是一喜,后又搖頭。
“我爺和大伯怕二爺爺,肯定會聽他的話,但我娘不會放過盼弟姐。把盼弟姐賣去窯子,不止因為錢,還想讓盼弟姐遭罪。
“昨天聽我娘說,若不是為了多賣錢,會把盼弟姐的打斷,臉劃傷,讓當一輩子瘸子和丑鬼。我覺得,盼弟姐還是跑去他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好。”
丁香的心了一下。王氏本就不是善茬,再加上對郝氏的仇恨,真能做出那些事。哪怕給了他們錢把丁盼弟弄出來,也會找機會害丁盼弟。
自己人小管不了太多,爺爺和爹爹又恨極郝氏,不會過多參與大房的破事。丁四富的想法或許更好一些,逃得遠遠的,讓他們永遠找不到。
徹底逃出那個家,丁盼弟的命遠能夠徹底改變也不一定。
丁香看看丁四富,又瘦又矮,小下尖尖,眼睛亮晶晶。
這可是實實在在六歲孩子,怎麼這麼通。
丁香心疼地捧了捧他的小臉,全然忘記自己比他還要小。
輕聲說道,“你把盼弟姐放跑,你爹娘不會放過你,會下死手揍你。”
丁四富眼里溢出淚水,吸著小鼻翼說,“我想幫盼弟姐,不想讓死。我爹娘嫌棄我,大哥不管我,二哥不常在家,三哥經常揍我,只有盼弟姐對我最好。
“看我的眼神,跟立春哥和立仁哥看香妹妹的眼神一樣。我家只有那麼看我,我喜歡那種眼神。跟郝氏不一樣,是好人,不是惡人。
“我爹娘就是揍死我,我還是想幫。香妹妹,你能不能多借我一些錢,給盼弟姐路上用。我一定還你,我保證。我跟立仁哥一樣聰明,長大后會想辦法掙錢,一文不還給你。”
這孩子不止良善,通,還心,記。
丁香喜歡這孩子。
還有丁盼弟,也是好孩子,可惜有個那樣的娘。
那種“龍生龍”的話也不全對。
丁香說道,“我有銀子,愿意借給你。”
沒有說給你,不用你還。
幾兩銀子,或許會讓這孩子走上一條自強之路。善良、心還不夠,還要強大。特別是瘸了的丁四富,更要自強自立。
丁香打開柜子,從里面拿出那個大匣子。里面有一些首飾,十二兩銀錠和碎銀,一些銅錢。
金項圈是丁釗買的,銀項圈是丁壯買的,花是張氏買的,銀鐲是錢大娘送的,銀子是要的。
每次用的主意掙了錢,都會向爺爺要一些。再加上歲錢,就攢了這麼多,比上班了的大哥還富有。
錢大娘是錢二當家的媳婦,目前為止丁香還沒見過他們夫婦。他們知道丁香是丁壯的寶貝,偶爾會讓丁立春帶些吃的用的給丁香。
丁香拿出一個荷包,先抓了一把大錢放進去,大錢沒數。
又拿了三個小銀錠子跟丁四富說,“一定要跟盼弟姐說清楚,這三個是銀錠子,每個二兩,相當于兩貫錢,只有多用錢的時候才拿它。”
;像丁盼弟和丁四富這樣的人,連銀子都沒過,要講清楚。
丁四富神更加鄭重,他只聽說過銀錠子,原來長這樣。
他點頭說道,“一個是二兩,值兩貫錢,我知道了。”
丁香又拿了十顆小銀角子放進荷包,“每個小銀角子是兩錢,相當于兩百文大錢。錢不白,把這些錢分開放。讓盼弟姐穿三富的裳,扮小子出門。
“若沒有地方可去,就去縣城北面的碼頭坐船,坐船比走陸路安全。不管往京城方向還是往錢州方向,下船的地方都比較富余,好找掙錢的機會。要從山腳小路走,錯開從縣城回來的丁家人。”
雖然這個時代管的比較,出門要路引,置產要戶籍。但丁盼弟剛剛十二歲,扮男孩跟在誰家后面,還是好蒙混過關。
丁四富笑的眼睛都沒了,把荷包揣進懷里,給丁香作了個揖說道,“謝謝香妹妹。這個我記著,也不會把香妹妹說出來。”
丁香跑去廚房拿了幾個早上吃剩的二米面饅頭,再把剩下的幾塊一起用荷葉包上,塞進丁四富手里。
“若你娘揍你,我會讓我爺幫你。”
丁壯一直喜歡和憐惜丁四富,這個忙肯定愿意助。何況,這件事自己也參與了,爺爺想不管都不。
丁四富拿著荷葉包一瘸一拐跑了。
跑到外面,兩個年看著他取笑道,“哈哈,小瘸子跑得還快,忙著回家揍丁盼弟?”
丁四富沒搭理他們,跑回家把門上。
丁盼弟正在屋里走來走去,坐臥不寧。
剛才跑去翻了父母的箱子,只有二十三文大錢。
又把自己的東西理了理,只有幾套又短又破的裳和兩雙鞋子,幾頭繩。
用布包了一套裳一雙鞋子,把那二十三文錢裝進去。
又去廚房找飯吃,鍋底都沒有。
丁四富拉著丁盼弟進屋,把荷包拿出來,一句一字轉述著丁香的話。他數了數,大錢有六十六個。
丁盼弟越聽眼睛越亮,似乎前路明了不。
他們跑去幾個富住的屋子,丁四富拿出一套丁三富的裳。
丁三富比丁盼弟小兩歲,但長得高,他的裳能穿。
丁盼弟又拿出一套中,快速在上面了幾個小包,把銀錠和銀角子藏進去,外面的荷包只裝銅錢。
做這些事的時候,丁四富喂吃了一個饅頭,又把幾塊塞進里。丁四富自己也吃了一塊。
這種姐弟兩個都是第一次吃,卻沒有品嘗味的心。
丁盼弟把頭發打散梳丫角,頭上還包了塊帕子,包袱斜系在上,來到院子里。
日頭已近中天,午時初了。
丁四富一直忍著的眼淚落了下來,輕聲說道,“姐,你要活下去。”
丁盼弟把丁四富抱起來,臉埋在他的頭頂哭出了聲。
“姐,你快走。”丁四富又催促道。
丁盼弟抬起頭囑咐了他幾句,把他放下,快步跑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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