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尚未答話。

忽然間，城頭上，一將自西面快步過來，遠遠大喊：“是呂常衡與李清臣兩個王八蛋嗎？”

二人聽得耳，趕去看，卻見到凌空一個件被扔了下來，待到落地，更是引來周邊軍士轟然，然后很快此又被這些軍士送到跟前……二人只是一看，便曉得那位好一手長生真氣的隊將是什麼下場了……這是一個首級。

到此時，二人再往墻上去看，也認出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圣人昔日將卻命喪東夷的前徐州副總管周效明之子，他們的昔日同僚，如今的黜龍幫逆賊中堅，周行范是也。

周行范來到城樓上，與王振并列，毫不猶豫，以手指下，破口大罵：“昏君無道，暴魏盡失人心，都是昔日同列，為什麼有的人敢拔刀而起，一怒而安天下，你二人卻只會倒行逆施，做兩個螳臂當車的泥地走狗？！”

莫說二人目瞪口呆，雨水中徹底無聲，便是城上城下其他人也都失聲。

但其余人失態，卻不耽誤怒發沖冠的周行范早從后軍士那里搶來一弩，抬手便是一。可能是的緣故，準頭不足，只是中了李清臣下戰馬。戰馬嘶鳴吃痛，失控振蹄，當場將李清臣掀翻下來。

當然，周圍畢竟是東都驍士，素質還是足夠的，大家回過神來，取兵的取兵，舉盾的舉盾，扶人的也趕扶起了李清臣，并以大盾遮護住了這位都尉。

城頭上，了一弩的周行范猶嫌不足，只是王振近乎驚恐畏的目中暴青筋，繼續喝罵：“來！來！來！我周行范今日就在這城上，城中也只四五千人，且看你們兩個關西漢要扔多人命，才能越此城去渡汴水！今日黜龍幫與爾等朝廷走狗，勢不兩立！”

一直到此時，被摔下來的李清臣方才在泥水地上回過神來，繼而覺得腹之間疼痛難忍。

“三郎，后面出了這麼多岔子，你不生氣嗎？”

毫不曉得四個昔日同僚、下屬如今正匯集一團的張行忙碌了幾乎一整日，此時只在路邊棚下稍歇，喝點熱粥，卻不料，陪著他辛苦一整日的白有思忽然發問。

張行當然曉得對方在說些什麼，逃兵、叛徒、離散者、猶疑者、膽怯者，以及數不清的后勤、軍資上的麻煩。

而猶豫了一下，張大龍頭還是決定與白有思細細說下自己對這些事的思量：“其實還好，主要是世道還沒到一個份上，不免人心思……有些事，屬于早就有所預料，而且軍那里，也不可能了的。”

白有思心中微，就在一側認真來問：“什麼人心思，是人人都想著背叛嗎？”

“不是，野心之輩到底是的，主搞什麼謀的也基本上沒幾個……我的意思是說，局之下，人人都擔憂局勢會更糟，所以人人都免不了相互提防算計，這樣人跟人就沒有互信，想著想著，為了不落下風，或者不讓自己和家人落某種艱難境地，只能先下手為強，或者搶在局勢變化前，先做些應對……這是不分立場的，也不分善惡，而是為人本能。”張行有一說一。“但這般行為，從外面看，儼然就是主行了，而且確實會讓局面變得越來越糟糕。”

白有思略有恍然，但很快就意識到一個問題：“若是局勢糟糕到這般境地，上下敵我全都‘思’，講規矩、當好人，是不是就沒用了？”

“當然不是。”張行失笑，順便放下了空的粥碗。“人心都是長的，凡事也都要講一個順理章，你對其他人講規矩、當好人，可能一時沒用，但做得多了，堅持下來，終究會對一部分人有用……只不過，這種事是要講運氣的，有時候遇到特定的事、特定的人，你做了好人守了規矩，就是沒有好報，甚至因為此事此人而陷絕境，乃至于死了、亡了，不免會讓人覺得世道悲涼，人心可怖，但實際上，大部分時候，或者事多起來再看，講規矩還是要比不講規矩強一些的。”

白有思恍然大悟，連連頷首，卻又若有所思，繼續來問：“三郎，你有沒有想過，將你這些想法寫出來，雕刻版印呢？”

張行微微一怔，明顯心，但很快，他還是收起心思，努朝前方正在修筑的軍寨示意：“還是打贏這一仗再說吧！張須果的前鋒，已經進東郡了！”

白有思重重點頭。

PS：例行獻祭一本新書，新海月老爺的《國王》

謝梨花老爺的又一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