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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龍》 第一百二十章 萬乘行(6)

只不過,事到如今,他連呂常衡去哪兒了都不知道,也已經無法更改什麼了。

所以,只能低頭敲樁子。

“他要你勸降我?”安德城,愈發焦躁,甚至額頭上火長了個包,為字面意義上焦頭爛額的錢唐沉默了許久,方才按著自己頭上的包反問了一句。“給我什麼待遇?大頭領嗎?來到河北,他自己能做主了吧?”

“沒有說。”立在堂下,被反捆著雙手呂常衡搖頭以對。

“那算什麼勸降?”錢唐大怒。“之前隨便找個路人勸降,也只是帶句話……我錢唐堂堂一郡太守,如何這般敷衍?”

“我估計他不是真要勸降你。他現在應該是對戰局盡在掌握與安排,所以本意只是想來測驗我,看我這人到底能不能用,會不會逃,本意沒在你上……”呂常衡有一說一。

;“這麼說他還念昔日同僚舊?”錢唐一聲冷笑。

呂常衡想了想,認真點頭。

這是真的,呂常衡很清楚,張行此舉,既是對自己這個舊部的考驗,也是對自己的仁慈和赦免……自己完全可以就此逃了的,張行對此心知肚明。

而且,雙方都知道,他的確想逃。

“我怎麼可能就這般降了?”錢唐見狀反而氣急敗壞。“我一個關西寒門,英國公和中丞的恩義,給我做了平原這種大郡郡守,萬事上到東都都允,如紅山重的知遇之恩擺在這里……便是兵臨城下,又怎麼可能降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紅山,或輕于鴻。”堂下呂常衡語氣幽遠。

錢唐目瞪口呆:“你真心要為他勸降?”

“很有道理的。”呂常衡看著錢唐,認真回復。“我當日被俘后,按照他們的規矩,前三個月要做勞工,干的第一個活就是整修那個歷山大墓……東境人都說張三郎削山祭士,分山君亦避其鋒芒,我是不信的,但有幾句話,雖明顯是他安東境士卒的,卻真覺得有道理的。后來做了副舵主,當了縣尉,有一次負責領人去運輸軍械,路過那里,再一想起來,就更加覺得有道理了……錢郡君,別人不知道,咱們倆總該知道,他這人造了反是實話,但上的道理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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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唐見了鬼一樣看著對方,等對方說完,立即搖了下頭:“我是一郡通守,而且這是平原郡,人口百萬的大郡,我要為他們負責的,怎麼可能稀里糊涂這般降了?曹汪在梁郡那個鬼樣子,也沒敢降啊!”

“那行吧。”呂常衡認真道。“反正他也不指我真能勸你降。”

“我不降的話,你要如何?”錢唐氣急擺手,繼續來問。“要回東境嗎?還是準備留下幫我?還是準備回家?”

“我不準備留下幫你,但沒想好要不要回家。”呂常衡誠懇以對。“張三郎兩次予活命之恩,總要對得住的。”

錢唐擺擺手:“那行,我是朝廷命,你是反賊里的什麼副舵主……份明白,今夜請你去牢房中對付一二,什麼時候想回家了,知會一聲,我放你走。”

呂常衡怔了一下,然后點點頭,兩邊自有衙役過來“捉”。

而走到堂外,其人復又止步,回頭來看:“錢郡君……你恩德,但恕我直言,你未經真正劣勢戰場,還是疏于防范了,我要是你,從今日起就不在這郡府大堂上辦公了,而是挪到倉城,而且也不穿服,否則十個八個凝丹高手進來,你怎麼躲?朝廷法度,中郎將以上,凝丹修為以下,戰場之上,與親衛同甲,你以為是白來的規矩?”

錢唐雖已凝丹,但聞言還是怔了征,然后趕點頭:“多謝了!”

就這樣,呂常衡被拽了下去,只在空的牢中輾轉反側,消磨到了后半夜,忽然間被人喊起,倉促帶到了倉城,并在這里見到了一裝扮的錢唐,側還有七八個同齡且類似裝扮的侍衛。

錢府君原本只在公房里打轉,見到呂常衡被帶進來,終于發怒:“呂常衡,呂都尉!你果真投了張行不?為何清河郡曹郡君連夜發來急報,說黜龍軍盡遣主力三萬余自四口關渡河,過清河而不,直撲平原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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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沖平原郡來的。”呂常衡愣了一下,旋即解釋。“是沖著城西南二十里的那一萬河間大營銳來的。”

錢唐愕然無語:“有什麼區別嗎?”

“錢郡守。”呂常衡想了一想,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認真反問。“現在幾更天了?”

“四更天。”錢唐認真來答。

“若是這般,我就沒什麼顧忌了。”呂常衡嘆口氣,說了實話。“如我所料不差,黜龍軍主力已經來到平原境了,而且應該已經埋鍋做飯了,現在你做什麼都來不及了……不如也趕埋鍋造飯,天亮后便引郡兵出城,去援護河間軍。”

“怎麼說?”錢唐又有點懵了。

“沒什麼說法,只是來時張龍頭有叮囑,先勸降你,若你不降,就勸你引兵出兵作戰。”呂常衡依舊語氣誠懇。

公房安靜了好一陣子,錢唐方才出言,冷冷相詢:“若是我不出城呢?他可還有第三層代?”

“有,勸你固守城池,安心等大軍圍城。”呂常衡隨即跟上。“我都說了,他其實本不在意你,只是用這個任務檢驗我罷了。”

錢唐笑了一下,然后猛地怒喝:“呂都尉!呂常衡!他到底給你灌得什麼迷魂湯?為何如此?你知不知道,若是昨晚上你便告訴我他們已經到平原了,我說不得能及時把河間軍引!”

“我為何如此。”呂常衡也嘆了口氣。“說句不好聽的……錢郡君,當日在伏龍衛,我被提拔上去,無論當時算在他頭上還是白三娘頭上,我的恩主算不算都在黜龍幫呢?而且一次不殺之恩,一次這般開釋機會,都給的大度,人非草木,就覺得……當然,也想回家,也有猶豫,但還不至于一來到這里,就把人家軍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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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唐搖頭苦笑。

“錢郡君不要笑,便是我昨晚上說了,你確定你有那個本事把河間軍帶過來?一萬大軍,還有劫掠的財貨、子,會晚上城不?黜龍軍那里,人家不會安排騎兵和高手封鎖城池?不會立即發夜襲?”呂常衡無可奈何反問。“我昨晚若是說了,非但是有負于人,而且十之八九也是害你。真要仔細想,人家放我來,本來就是已經算好的十拿九穩,力一擊下,你怎麼樣都是錯的,怎麼樣也都來不及。”

“事已至此,不必多言。”聽到最后一句好像在哪里聽過的話,錢唐當即力擺手。“我是一郡通守,守土有責,現在我就員城郡卒,準備天亮出兵援護河間軍……他給你的任務算是完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呂常衡想了一想,認真來答:“那我對得起他了,只是又有些對不起你,我隨你打這一仗吧!”

錢唐卻也不疑,反而失笑:“怪不得當日在伏龍衛,張三說你執拗可笑!”

呂常衡聞言,也一時失笑,二人笑了一會,各自收住,卻又都覺得頭苦起來。

上午天亮,錢唐果然率城中四千郡卒,打馬出城,及至野外軍營,更是見到了此番河間大營在此路軍的三位中郎將。

前兩個分別喚作諸葛仰、王琦,第三個一聽就是主將,喚作薛萬良。

沒錯,河間大營行軍總管薛常雄有一個好,七個兒子,而且都是自從軍,修為不凡,除了長子在江都算是半個人質外,其余六個中三個早在三征東夷前就已經登堂室做了將軍,后三個也在薛常雄執掌河北軍權后登堂室做了將軍或都尉。

這樣的話,沒理由一萬銳出征的況下不派個兒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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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轅門見面,三位將軍臉都不好看,但還是維持了對一郡郡守的基本姿態,而錢唐就懶得慣著這三位了:“我四更天就傳信了,據說也送到了,三位為什麼不按照傳信那般拔營去城下安置?”

薛萬良先行來對:“錢府君何必慌張,只是三萬賊軍,自然強弱分明,當頭擊破便是;就算是無法擊破,收軍固守大營也可以,哪里能直接拔營呢?直接拔營,軍中,反而給了賊軍機會。”

好嘛,錢唐算是信了,自己昨晚上來也沒用。

即便如此,錢唐還是勉力提醒:“賊軍是黜龍幫銳,不是河北義軍,為首者張行,非同一般。”

薛萬良還是皺眉:“我們討論了一下,都覺得這說不通,黜龍幫何時渡河?哪里渡河?如何渡河奔襲一日便能來攻?如何為河北義軍出力?只怕還是河北義軍留在東境的殘余,算是高士通藏了一手,此時正好發。所以,此番怕是詐稱那白氏婿。而你雖是白氏門客,卻更是河北的郡守,莫要因此事而擅自搖。”

錢唐無語至極,只覺得河間大營六七萬銳要活活廢在這些視河北東南七郡為私的薛氏子弟手中,卻只能強怒火來問:“我來做掩護,你們要不要北走去城下。”

三名中郎將相顧而笑,一會后,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諸葛仰勉力來笑:“錢府君,還是算了吧!而且恐怕來不及了,我們早間撒出去的斥候,的確已經查探到西南面道上煙塵四起,賊軍像是要來了。”

錢唐聽到這里,知道此戰無幸理,連最后一點面皮都懶得給了:“你們說實話,我四更就給你傳信,你們五更天就知道,卻毫不愿意彈,是不是因為營寨里滿滿都是劫掠的長河縣子跟錢財?”

三將立即變,薛萬良更是冷哼一聲,轉過去。

到此為止,錢唐也黑了臉:“劫掠的民財我不管了,現在便將營中無辜子發出去,讓他們逃城中,省得刀兵無眼。”

薛萬良當即呵斥:“哪里來的民財和子?!”

“我這幾日跟你們打了無數口水司,現在反而不認了嗎?”錢唐獰笑一聲,上離火真氣顯形,赫然是凝丹高手姿態,而且要做火并的模樣,引得對面三人愕然一時。

“錢郡君。”諸葛仰見狀趕來勸。“我說句實在話……不是不能放,是現在真不能放,賊軍來攻,營軍士若是見到劫掠子俱散,說不得也會跟著一起散了……反而因為財貨子都在營中,說不得能力死戰。”

錢唐居然無法反駁。

“這些驕兵悍將,戰是能戰,但就是這般模樣,我來作保,戰后就放。”另一位中郎將王琦也趕上前安

同時,又給薛萬良打眼,而薛萬良居然還有些憤憤。

錢唐回頭看了眼面無表的呂常衡,仰天一聲嘆氣,忽然抓住了諸葛仰:“你不是丹高手嗎?能不能請你親自走一遭,看看敵軍到了什麼地方?西南面到底有多人?到底是黜龍軍還是河北軍?”

后者愣了下,也確實想躲一躲這邊的尷尬場子,干脆一拱手,然后便轉騰躍而起。

須臾片刻,諸葛仰尚未歸來,卻有屬于錢唐郡中的某部哨騎忽然來到,當場報告:“郡君!范大氅忽然了!他們一早用了飯,然后全軍扔下大寨,卻不去攻城,反而往此過來了!”

錢唐晃了一晃,半晌后卻只是擺手讓人下去。

而轅門下,其余兩位中郎將終于也都面嚴峻起來,而大約兩刻鐘后,諸葛仰忽然折返時,這兩位的臉也都沒轉回來。

“沒有三萬,只有兩萬!”諸葛仰甫一落地,便面蒼白來報。

兩將稍微釋然,但下一句話,卻讓兩人徹底駭然。

“但兩萬大軍隊列有序,不亞于朝廷銳,而且居然有三個丹高手,我雖逃得快,卻也認出來,其中最差的那個正是之前逃回東境,與我算是西都鄰居的定山箭徐師仁!”話到此,諸葛仰到底是許多年軍底子,乃是一手握住薛萬良,一手握住錢唐,言辭懇切。“賊軍倚仗高手,來的極快!逃本來不及逃了,薛將軍,現在唯一指是在營寨結陣固守,等待東面大勝后趁勢來派援兵!錢郡君,請你看在大魏朝廷的面子上,先行去西南側布陣,務必稍作拖延,待會我們接應你營,實在不行,你們到時候直接順著營寨撤回城里去,我們也無話可說!”

說完,此人徑直寨,擅自鳴鼓傳兵布陣,薛王二人也隨其后而去。

錢唐一個留在那里,在周圍噪音中愣了一陣子,想了一想,嘆了口氣,轉上馬,率部繞行軍寨。

果然,正如諸葛仰所言,賊軍來的極快,上午時分,當錢唐剛剛率四千郡卒在營寨西南擺好一個簡單陣型,遠便煙塵四起。

先是游弋輕騎出現在視野中,然后是集軍陣,長槍大盾弓弩甲騎,旗幟戰鼓金鑼號角,居然真的與朝廷銳相仿佛,好像不是裝出來的樣子。

但很快,錢唐的注意力就被對面的一面大旗所吸引了,紅底“黜”字,關心東境向的錢郡守自然知道這面旗代表了誰。

對方儼然也在列陣,而須臾片刻,大概是注意到了這邊場景,再加上有恃無恐,也有可能是在為后軍結陣做遮掩,那面紅底“黜”字旗忽然向前來了。

錢唐全副披掛,立在自己的“錢”字旗下,冷冷看著這一幕,直到對方隨著雙方輕騎的試探擊停在了區區兩百步外。

再然后,他便看到一個悉的影和面孔出現在了視野中,而且連坐騎都沒換——那匹屬于秦寶的黃驃馬。

錢唐想了一想,明知道兩軍實力相差極大,最起碼本部跟敵軍本沒得比,高手更是天差地別,卻居然沒有半點恐懼,反而主打馬迎上。

兩面旗幟各自向再前五十步,兩人再近三十步,只相距三四十步遙遙來對。

“錢唐。”張行只在馬上拱手。“我與你寫的親筆勸降信看了嗎?”

錢唐懵了一下,立即反問:“你只讓路人和呂都尉來辱我,何時與我寫的勸降信?”

“那是長樂馮氏的老頭沒給你信?”張行嘆了口氣。“可惜!可惜!”

“有什麼可惜的?”錢唐認真反問。“你難道以為,一封親筆信就能說的我降?”

“我是真心想你來降。”張行握著馬韁誠懇來對。“你降不降是另外一回事。”

錢唐想了一下,裝作不經意扭下頭,沒有看到后方營寨信號,心中微,立即反問:“聽你這意思,居然想臨陣勸降?你那封沒見著的信里,可許我做大頭領了嗎?”

“沒有。”張行也回了下頭,然后繼續對著前方故人笑道。“對你這種人,大頭領是自然的,所以那封信里,多是曉之大義而已……你若是真沒見到,我與你念幾句?”

錢唐也笑。

張行見狀卻清了清嗓子,用上真氣,揚聲來道:

“自魏立國以來,雖統一天下八九,稍有功績。但先帝以開國之,常失于嚴苛,及待當朝,則視民為糞土,暴無度。數歲三征東夷,破家者何止百萬?于是朝廷社稷,遂有土崩瓦解之勢,天下生靈,即有倒懸之急。

今時今日,我黜龍軍雖只有八郡之地,制度草創,勝敗未可論,卻為義軍伐暴。魏軍雖尚有天下七八,狀若強橫,卻為天下所棄,遲早碾塵埃。

而你錢唐呢?自詡才俊,頗有良知,又屬故人,何必強要逆天理、背人而行事?豈不聞至尊云:‘順天者昌,逆天者亡。’

你不是問大頭領嗎?

那好,今日兩軍之前,河北、東境英豪俱在,三輝四亦存天地,我當眾許諾,你若倒戈卸甲,以禮來降,仍不失本幫大頭領之份。屆時,河北百姓得生,你我再做攜手,共大業,豈不哉?!”

錢唐不再笑了。

片刻后,此人方才認真來問:“‘順天者昌’,你才得了八郡之地,便傲慢到這種地步,自詡是天嗎?”

張行也嚴肅起來,當場駁斥:“那句話的重點在‘逆天者亡’,我絕不是天,我也不敢說黜龍幫便得天命!但河北如此境況,便是田間小兒也知道,助魏者便是逆天之賊!”

錢唐言又止。

此時,徐世英打馬上前,朝張行點頭。

張行會意,即刻拔出無鞘長劍來,只是遙遙一指,便揚聲宣布:“有得此人首級者,頭領下晉頭領,頭領晉大頭領!如此而已!開戰!”

言迄,黜龍軍戰鼓齊鳴,旗幟齊,金戈鐵馬,甲真氣,一時俱,直直向對面涌來,儼然之前一直是在趁機結陣,準備一擊而破當面軍。

平原通守錢唐登時變,方作為,卻不知如何作為,而一旁呂常衡干脆上前拽起前者坐騎,直接往北走。

四千郡卒,雖本無一戰之力,此時卻隨著郡君逃亡,干脆不戰而走。

PS: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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