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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龍》 第一百五十九章 隴上行(8)

魏玄定、徐世英后,程知理、錢唐都有事要張行來做決斷,而且都是比較著急或重要的事,所以眾人當晚也沒留飯,便各自離去。

而人既走,倒是陳斌、謝鳴鶴、閻慶、賈閏士幾人帶著幾個參謀直接在將陵縣衙這里吃了飯,這個時候,張行總算是意識到為什麼歷朝歷代總有廷和外廷了……權力天然會因為距離權力核心的遠近而產生明顯的分層。

當然,這也說明黜龍幫的確是攤子越來越大了。

“今天的事諸位怎麼看?”吃完飯,素來肆無忌憚的閻慶忽然開口來問,很顯然,雖然總氣氛不錯,但張行中間展的不滿還是被這些人給捕捉到了。“這才幾個月而已,東境與河北這里就越來越生分了,雖說早有準備,但還是顯得太快了點吧?”

比較敏,被閻慶直接問到的幾個從東境過來的人全都面面相覷。

倒是謝鳴鶴毫不客氣,立即給了一個說法:“我覺得是閻頭領又想多了。”

“怎麼說?”閻慶立即追上。

“很簡單。”謝鳴鶴依舊是那副侃侃而談的樣子。“東境雖然富庶,但畢竟是三征后,五六萬大軍的供給,哪怕咱們的士卒待遇遠低于太平時朝廷所募銳士,軍械也都是用舊的,可對八郡之地來說,也已經是傾力而為了……錢糧資傾力供給河北,過河頭領、士卒七出自其中,徐世英這種執掌一郡要害軍政的大頭領隨時孤而至,若是這都算是生分了,那大魏里形狀,和當年南朝世族之間的樣子,豈不是一群仇讎一起建立的功業?”

不止是張行,許多人都隨之頷首。

“而且反過來講,便是有些說法,那又如何?張三郎這般大勝之下,只要穩住局勢,不慌不忙拿下剩余兩郡,形河北的局面,忍過一年,過河去堂而皇之開個決議,所在大勢在我,倒是不必計較這些平日瑣碎的。”謝鳴鶴繼續來言,卻是看向了張行,明顯勸諫之態了。“如今的事,只耐住子,就事論事便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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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立即點頭,謝鳴鶴雖然是個李四的鍵政替,但在一幫子商販豪強里,也的確是水平明顯出挑的,說白了,是有有大局觀的。

這番話委實沒病。

而且,這也的確算是張行本人的想法,他的確是被東境那里的種種事端給弄得心浮氣躁,但越是如此,心里也越明白,這時候絕不能鉆牛角尖,就事論事過去是對的,因為重要的事太多了……一旦注意力轉到務上,很可能會在關鍵時刻造不必要耗。

閻慶面上明顯也有些訕訕,但看到張行明顯表達出了態度后,還是忍不住朝謝鳴鶴多了半句:“有沒有可能是我們打的太快了,贏得太利索了,他們來不及多做什麼?”

張行不置可否。

就在這時,一直悶不吭聲的陳斌卻忽然開口:“若是就事論事,不說勢,只說時與,其實眼下東境稍有和試探是理所當然的,也不是閻頭領自家疑神疑鬼。”

“怎麼講?”張行好奇來問。

“有些人是心有不甘,有些人則明顯是想趁機跟龍頭你講講價。”陳斌一語道破。“而緣由嘛,正如閻頭領所言,若是龍頭沒有這麼快跟薛常雄分出勝負,說不得反而沒有那麼多細碎……太快了,咱們措手不及,他們也措手不及,只能在這些小事抓,反而顯得毫無章法。”

張行猛地一愣,旋即大笑。

便是謝鳴鶴也在愣神后反應過來,不由嘆了口氣:“是了,這才是這些日子東境那里有些不協調的本所在……打不贏,沒有進展,反而會萬眾一心,會小心翼翼,表面上會干干凈凈,但會里養著大的不滿,以至于為人所趁。但打贏了也不得不防,因為推施政綱領,過河統一制度,想要辦的漂亮干凈,都要講規矩的,講規矩就給了這些人搗阻撓的機會,但也只是搗,跟他們在這種細計較起來,才是耽誤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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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按照謝兄的言語,就事論事就好。”張行笑完之后反而坦然。“反倒是我,有些繃了……也是被他們煩的不得了……想想也是,哪里有打贏了仗,反而比打輸了更艱難的說法?”

其余人也笑。

還是陳斌,認真提醒:“龍頭還是要重視的,最起碼可以尋個人立威立威,或者找有本事和底蘊的人做個安,包括找心腹人個底……省得自家是穩住了,其他人反而本末倒置。”

“我還真想立個威。”張行想了想,忽然嘆了口氣。“但不知道找誰。”

“得是個大頭領。”閻慶即刻應聲,倒有點大魏總管到任后總是先殺一個中郎將的味道了。

張行沉默了片刻,腦中閃過數人,卻又搖搖頭:“咱們得講規矩……真要按照子,不知道置了多人了。”

閻慶等人只好不再言語。

就這樣,縣衙后院這里,眾人散去,回到住,張行與幾名親衛聊了聊,叮囑了小賈一番,然后便早早上榻,但上了榻,也睡不著。

堅持原則這種事,控制手腳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其實是很難的,尤其是權在手的時候。

而且也不是錘子在手看誰都是釘子,而是一開始就有釘子的。

正想著呢,忽然值的親信侍從首領黃二在窗外來喊,卻說是閻慶又來了。

張行嘆了口氣,翻坐起,只讓對方進臥室上榻來說。

果然,閻慶轉臥室,稍微一行禮,便直接上榻挨近,然后迫不及待開口:“三哥,剛剛人多,怕是不好說,你現在告訴我,都是那些人讓你不痛快?我再去找陳斌和張金樹,一定替你找出來立威的法子來。”

張行早猜到對方會有這麼一遭,當即來笑:“多的……單通海這種老是當面做厭的人不說了,李樞、杜破陣不用對付嗎?徐世英滴水不,不用防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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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慶也跟著來笑:“除此之外呢?我是說過河北之后,”

“過河北也有很多……頭一個是輔伯石。”張行口而對。

閻慶微微一愣,儼然沒想到這一層,隨即追問:“是因為那日那廝公開與三哥做臉嗎?可惜當日我還在般縣!”

“你本末倒置了……”張行說著,卻是將那日戰中對輔伯石的判斷重新講了一遍,然后方才慨道。“說白了,而如果說搶功在當時那種況下大部分人都不由自主的作為,那大家都上來要拼命,著急突破的時候,他藏實力就屬于其心可誅了,這是頭一個讓我膈應的。”

閻慶也嚴肅了起來:“這種人確實不能留,怪不得三哥戰后第一個挑他的事。”

“肯定不能留。”張行懇切以對。“我也是真生氣,可一個重要的問題在于,戰場上不使勁這種東西,哪來的證據?憑我的覺?憑一個‘我覺得’來剝奪一個大頭領的軍權,誰會心服?而且,他的兵都是淮西子弟兵,是他來的時候從淮右盟里選出來的,既是一等一銳,又非淮西人不認,還要顧忌淮西跟黜龍幫的關系,哪里是那麼輕易置的?”

閻慶從榻上站起來,一時焦躁。

“你也不用急。”張行見狀反而坦然。“這事得從上面解,等回到東境再見一次杜破陣,我跟他來做些說法,自然迎刃而解,強行在河北解決,反而容易出子。”

閻慶點點頭:“那輔伯石之外呢?”

“還有程知理。”張行只坐在榻上,面無表,言語平淡。

“程知理?”閻慶委實沒想到。

“是他。”張行認真講解。“此人是萬事服從,但服從的過了頭,像是在刻意的奉承,我不知道別人怎麼看,但在我這個位置上,是不敢托付此人真正大事的,包括這次登州軍回去后,按照接手順序,他也可以做個北線防務承接的,我卻讓單通海來負責北線防務,正是出于這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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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慶還是有些不解。

“沒讓他做這個職責,他卻一點怨氣都無,反而又跑過來磨整軍的事,希幾營單獨的騎兵營,然后自己來領一營。”張行繼續言道。“換言之,這個人凡事不往前沖,只是一意在求兵馬實力,偏偏又奉承過了頭。”

閻慶終于恍然:“原來如此,從三哥角度來說,此時確實需要提防。”

但張大龍頭反而一嘆:“可是,跟輔伯石不一樣,這個就更是誅心之論了,而且他也算是事出有因,起事初他折騰的那些事,白白丟了自家的子弟兵,還讓自家宗族、鄉里了極大的損失,吃一塹長一智,努力想補回來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懂三哥難了。”閻慶連連點頭。

“還有魏玄定。”張行復又說了個讓對方詫異的名字。“此人倒好說,明顯是過河后心態發生變化了,有些迫不及待想在河北張揚開來,順便給自己立個旗子的心態,結果反而因為太急了,以至于很多事都出了差錯。而且,他也同樣有可原,因為到了河北,沒了李樞后,我和他兩人之間稍微喪失了一點合作的地基,他也心虛。”

;閻慶再度點頭:“這個好多人都看出來了,下面還有不言語。”

“賈越也算一個……”張行不做理會,只是繼續來講。“他目前沒什麼大問題,但跟那幾個我專門叮囑你和張金樹多看著的‘金剛’一樣,上有些東西玄玄乎乎的,關鍵是明顯自家也信,這才是最麻煩的,真的人心里發怵的……現在還在等他來跟我說清楚。”

見說到“近臣”閻慶不再作聲,但是對方下一句話,卻讓他驚得差掉跳起來。

“接著往下說,再一個讓我不滿的,不是別人,正是我那管人事的心腹閻慶。”張行依舊言辭平淡。

閻慶張口言,到底是沒敢打斷對方。

“閻慶這小子,忠心自然不用多言。”張行繼續來說,仿佛在說是什麼與自己和對方無關的事。“但他在東都北市里廝混了那麼久,耳濡目染,全都急功近利的一套,而且讀了許多書,卻連個科舉仕的機會都無,算是被抑了很多年,一朝有了些權,所以行事越來越直白無忌……殊不知,這麼霸氣外,有我在一日,還能遮護住一日,哪天我去淮西、去北地、去晉地,被拖住了,他肯定要被人請群起而攻之,落不得好下場。”

閻慶面通紅,只能站起來。

“也是有可原,但還是改改吧。”張行平靜吩咐。“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我也不滿……正是我自己。”

這下子,閻慶反而沒有什麼驚愕了。

“大家都是凡人,都有病,便不是凡人,只看四行事,便知道他們也是個個都有病的,而我為這個龍頭跟河北這邊的軍政總指揮,本該維系團結,讓大家揚長避短,然后帶著這麼一群個個都有病的人往前走……結果呢?結果就是自己也有病,也會因為權在手而疑神疑鬼,反而弄得下面人不安起來。”張行自我反省完畢,復又給自己找了借口。“當然,這也是大勝之后,事繁雜,弄得大家都措手不及的緣故……所以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沉住氣,就像飯后說的那般,要講一個就事論事,不能因為個人好惡,壞了制度,也不能就此消沉或者過度,否則江都那位就是個好榜樣。”

閻慶怔了半晌,也只能老老實實拱手行禮:“三哥這般推心置腹,委實讓我慚愧。”

“無妨。”張行也忍不住喟嘆道。“登州是總管州,攤子太大,三娘也走得急,你不來,我也不知道該跟誰說下心里話……有些東西,說出來才能想得到,然后放得開,咱們相互勉勵……你來是想說誰?”

“我……”閻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了實話。“我原本想提醒三哥,竇立德跟陳斌這兩個人有本事歸有本事,但都有病……反而被三哥教訓了自家,委實慚愧,發而不好說了。”

“無妨,你本就是人事上的要害。”張行坦來言。“替我做過濾的,就是要排除異己的,有些話也本就是你的職責。”

“那我說了。”閻慶咬咬牙。“竇立德這個人,太喜歡拉幫結派,經歷過登州跟樂陵的事以后,河北的大頭領名義上是高士通,但本就是個死的,另一個孫宣致本就是真死了,諸葛德威又沒那個威,河北人都圍著他轉……一定要小心!”

張行點頭:“這個我早就注意到的,但是沒辦法……慶哥你心里也要有個底,那就是咱們來到河北,往后河北人勢力暴漲是事實,竇立德只要穩住了一個領頭的,就躲不過一個實權的大頭領,說不得比徐世英還要強。”

閻慶無奈點頭:“還有陳斌……陳斌這個人,太冷了……三哥讓他做河北方面務之前,他對其他降將分外周到,結果三哥那天一任命,他就立即翻臉,不認那些降將了,弄得上下都議論。”

張行哂笑:“這是個說法,但不怪他,只能說這個人過于明白了,也不是好事……都說了嘛,大家都有病。”

“三哥心里明白就好。”閻慶再度拱手。“今天的事,我委實慚愧。”

張行也不言語,只是直接躺下,擺手示意。

后者會意,立即離去。

而人一走,張行這里卻意外的如他自己剛剛所言,把話說出來以后,反而開釋了不,倒是能睡得著覺了……只能說,出決定一切,有些人就是不反思睡不著覺。

且說,當夜月黑卻不風高,張行在將陵這里白天忙不完的軍政庶務,還要搞理論建設,晚上還要搞心理建設,委實辛苦……另一邊魏玄定、雄伯南、徐世英等人得了吩咐,匆匆折回去做事,卻也有些忐忑不安。

來到平原縣時天還沒黑,魏玄定先留下,雄伯南便和小舅子徐世英一起繼續趕路,準備往東境去,乃是藝高人膽大,夜間施展起修為,所謂飄馬而行。

一氣行了大半夜,到了三更時分,過了清河郡,來到了四口關對面,打了信號等船的時候,一對義兄弟之間方才有時間稍駐,在河堤上言語幾句。

“確實難,真不是我們懈怠。”黑夜中,迎著自河對岸吹來的微微南風,徐世英略顯無奈道。“河北這里艱難,我便是之前沒見到,這次親眼所見,如何不曉得?但是整個東境那里卻不是這麼回事,去年秋收沒有大岔子,大家日子過得去,自然是個想過日子的心思,老百姓想過日子,有心思的也想去淮西和淮東做些事……這種人,你跟他們說,錢糧資都要送到河北,軍械替河北修好了也送過去,民夫士卒也要送,不是白說嗎?至于見過的,那些逃兵就是最明顯的,他們過年時故意不去,哪里是怕死?那時候都沒開戰,明顯是覺得河北苦,東境有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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