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高士瓚一邊答應，一邊起余力試圖運氣在最后一個腳上。

雄伯南也不慣著對方，復又將對方最后一只腳徒手掰折了，然后才來問：“我記得你四五年前便已經是奇經三脈的出息，如何現在也沒凝丹？”

“任督二脈不通……”高士瓚一邊答，一邊也回過神來，乃是忍痛強行來做打量。“好漢是河北那路的朋友？是諸葛仰請來的嗎？他花了多錢，我十倍與好漢！”

“老天爺有眼。”雄伯南嘆了口氣，本不理對方。“讓你這廝落在我雄伯南手上……”

高士瓚聽到此，面發白，復又趕忍痛求饒：“雄天王！我知道你為什麼來……我素來是心向義軍的，只是高士通太廢，不值得而已，黜龍幫若來，我愿舉家投奔！你知道嗎？樂陵藏了五千兵……”

“就怕你投我們啊！”雄伯南再度嘆了口氣，只拽著對方腳后跟往室外而去，宛如拖著一個布口袋一樣。

而此人沿途哭喊求饒，威利，雄天王只是渾然不理。

來到外面院子里，早已經圍了不知道多仆婦，還有二三十頗顯雄壯的侍衛。

有不開眼的侍衛聽了地上主人的哭喊許諾，力鼓真氣沖來一刺，卻見到對方上紫一綻，長矛頂在護真氣上宛如頂到什麼鐵塊一般，整個彈回，出矛之人也被整個擲到了房頂上不知死活。

;院中不是沒有識貨的，紫面天王、黜龍幫大頭領之言立即傳開，雄天王昔日縱橫河北的威名如今起了奇效，周圍燈火通明，外面喊聲不斷，卻無一人再敢上前。

再加上很快就有幾個倉促起的華服男子趕到，儼然是高士瓚的同族男丁，都在那里努力維持秩序，卻不讓上前救助，場面居然僵住。

雄伯南曉得這里人大部分心思，卻懶得說話，只在所有人面前，先揪住高士瓚一只手，宛若揪蘿卜一般，將高士瓚五手指盡數掰折，復又取出腰刀，一把砍下……到此時，高士瓚早已經疼的連話都說不圓了，外面人也都看傻了，卻不耽誤雄伯南復又換了一只手，再來一遍，然后又是兩只腳來了一遍。

十手指十腳趾盡數去掉，宛如什麼糖果子一樣散落在跟前，此時，高士瓚早已經疼的胡嘶吼，宛若野。

看到此，發泄了邪火的雄天王只覺得無趣，想了一想，先是一腳踩到對方上，將骨踩斷不知道多，復又雙手使上真氣，一手拽著一條，一手骨，將此人高高舉起，只是一舉、一，然后力一扯，便將數郡知名的大豪強給扯了個稀爛，尸散兩段，臟流了一地，前更仿佛下了一場雨。

說來也怪，外面還在，但院這里，隨著雄伯南手一撕，就好像點了什麼消音鍵一般，整個天地都安靜了，唯獨風聲不停。

而雄伯南殺了人，待將尸首扔下，護真氣一卷，頭上、前污穢卷掉，便離開。

不過，剛一轉，復又想起張行叮囑，便從懷中取出那個紙條，手摘了個火把看了一看，卻是當眾搖頭嘆氣，然后便轉回來，從地上撿起高士瓚的破服，蘸了醬，便往前面院墻壁上過去。

當面無數男，見狀只是捂著狼狽逃竄讓出一片空地，連聲音都不敢發的。

紫面天王來到跟前，就在墻壁上拿破服對著手中字條來寫……且說，天王雖然識字，卻并不在行，前后往來蘸了七八回，看了五六遍，才將在許多人焦急等待中將這行話跟落款給寫下來。

原來，竟然只是一句短詩：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

落款則是：黜龍幫全伙來見。

寫完之后，雄伯南騰躍而起，一道紫飛出，下方人看了許久夜空，又去看那幾行字，再去看地上醬，許久方才有了聲音，卻早有不知道多高氏宗族子弟，你爭我搶，接管了院、強化了守備，又遣人去與兩位郡君、樂陵城的中郎將，還有后河間大營去做報備。

別且不提，只說翌日下午，消息傳到平原郡安德那里，郡君錢唐正在安長河籍貫的吏，正在焦頭爛額之際，忽然聞得消息，聽完經過，更是大驚失。

一瞬間，他想了許多種可能，甚至有一種今晚上張行就會兵臨城下的強烈惶恐。

當然，錢唐很確定這個可能是不存在的，因為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不要說此時平原到豆子崗之間沒有示警，便是黜龍軍已經天換日潛藏在高士通部屬中，那支已經近樂陵開始安營的軍隊也不可能來得及轉到安德的。

足足半晌后，錢唐方才強行驅逐走了所有人，開始坐在那里思索種種可能。

但是很可惜，在僅僅知道雄伯南親自出手殺了高士瓚，并署上了明顯有張行言語風格的流言這個事的條件下，錢郡守發現自己沒法做任何有效的信息拓展。

甚至，當他嘗試寫幾封信，想要各方勢力小心謹慎，注意可能的黜龍軍襲擊時，都立即否決了自己，因為這似乎正是張行此舉的一個真實目的，或者說可能最大的那個目的。

沒錯，理告訴錢唐，張三郎此舉的真實目的，很可能是前日來偵察后，于昨晚抵達高士通軍中，在意識到可能的危險后，用這種方式來震懾各方勢力，引起軍各方的猜疑，為他張行奪取高士通軍權，繼而率領義軍后撤到安全地帶而爭取時間。

雖然這也是屬于沒有證據的猜測，可真要是那樣的話，自己的提醒，反而顯得正中張三郎的下懷。

焦慮和不安纏繞著錢唐，他意識到了絕大危險，卻不知道危險在哪里，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巨大的力下，幾乎是病急投醫一般，他請來了城中的那位圣人心腹馮無佚。

這個時候，他需要一個稍微靠譜的人來替自己作分析。

然而馮無佚抵達郡府，稍微一問，卻將注意力放到了另外一個地方：“為什麼殺人要寫這句話？我來時路上雖然蕭條，未見有凍死骨啊？”

錢唐怔了一怔，只將自己親眼所見與耳聞，還有之前渤海太守張世遇的言語一一講出，并直言相告，道兩側沒有死人骨是自己專門收拾了。

馮無佚愣了一會，認真再問：“河北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

錢唐再三點頭，復又將之前兩年河北遭遇事端一一講出，三征東夷、義軍蜂起、軍掃，以及夾在其中的民不聊生，還有他倉促上任下的無力。

馮無佚聽完，半晌無言，許久方才搖頭：“我久在前，甫一都督地方便無疾而終，此番回來也都有老友沿途禮送，不是不知道下面，卻未曾想下面的是這種樣子……義軍殺人，軍也屠村，豪強只當自己是個土皇帝作威作福，郡中縣中指令不出城寨……居然比之前東齊覆滅時還要紛！難道大魏……已然到了這個地步？”

“東齊是土崩，這是土崩加瓦解。”錢唐無奈嘆氣，甚至不自覺的借用了一些來源不妥當的說法。“還請馮老暫時不要慨，只教我眼下該如何。”

“如是這般，錢郡守只恪盡職守，聽天由命便是。”馮無佚蹙眉答道。“因為你什麼人都信不過，什麼建議人家也未必聽，往哪兒猜也都可能是錯的……與其如此，最好安分守己，見機行事，無愧于心便是。”

錢唐聽完，到他半晌無言了，卻又辯無可辯。

不過，錢唐不知道是，張行本不在乎他能不能有所為，因為本就來不及了，哪怕錢唐每一步都準預料，他也來不及做出正確反應。

又隔了一夜而已，翌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清晨薄霧下，四口關便已經立起了紅底的“黜”字大旗，而披掛整齊的張三郎也開始在旗下親自監督點將了。

喊名字的是心腹閻慶。

“單通海。”

“在。”

“輔伯石。”

“在。”

“徐世英。”

“在。”

“王叔勇。”

“在”

“牛達。”

“在。”

“……”

“……”

“本該到二十一位頭領，實際上到了三十七位。”點名剛一結束，名單未曾擺到前，認真傾聽的張行便桉以對。“事發突然，諸位能遵軍令，盡量配合，我很滿意……便是本該到兩萬三千戰兵，實際只來得及到了一萬九千眾，反倒是地方部隊到了四五千，我也無話可說，本就是預料之。”

下面氣氛稍微釋然，說句不好聽的，事發突然，需要倉促渡河，再加上最近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傳言，眾人無不擔心即將北進的張大龍頭會趁機殺人立威，所以莫說八十里方圓的領兵頭領了，便是周圍各郡頭領也都飛馬趕到。

連在濟伍驚風和魯郡的徐師仁都到了，徐世英也直接快馬來了。

“那咱們就不要耽擱了。”張行繼續言道。“對岸哨騎往來匯報，確定這一路走西面的只有一萬兵，而且跟我猜的一樣，沿途劫掠擾，行軍緩慢，咱們渡河過去，一日行軍，一夜休整，便能搶在他們前頭，然后在平原城和安德城中間攔住他們當面，迎頭痛擊……這是天賜良機！最后一問，可有人可還有什麼言語？”

單通海立即轉出：“張龍頭，咱們架了一整日浮橋，對岸軍沒有察覺嗎？派出去的哨騎能阻攔的住嗎？”

“有察覺，但能阻攔的住。”張行認真答復。“而且便是沒阻攔住也不要，因為按照前日和昨日分別過河的王雄誕、郭敬恪兩位哨騎頭領匯報，他們抓得軍探子，都是往武郡郡治貴鄉去的。”

單通海懵了一下，愣是沒想明白為什麼黜龍幫要去平原作戰，軍探子反而去更西面的武郡做匯報。

莫說是他，滿滿當當的四口關渡口天場上，其余頭領基本上也都懵了好久，然后才在一些做過的頭領們提醒下醒悟過來。

原來，四口關和對岸居然是武郡的地盤，他們差點忘了這事了。

“真要是消息敗，我估計也是過河后從清河郡經過的茌平的時候，但我們依然會盡量延遲。”張行有一說一。“但無所謂，河間大營和地方上不相統屬，而且我們是急行突襲，本不會給他們留時間。我算過了，便是清河那里敗了意圖，消息也傳遞妥當，可等清河郡守曹善醒悟過來，親自去見那支河間軍首領，也最多給他們留下半個夜間的時間……凡戰六分勝，若是軍能用半夜時間收攏好部隊掉頭，或者城躲避，那委實是我們技不如人，轉去高士通后，占據那幾個縣做防守便是。”

單通海想了想，俯首稱是。

實際上，當單通海聽說到對岸兵馬去武郡匯報后便已經被說服，只是不好意思就此撤下而已。

“還有一事。”就在這時，徐世英轉出正來問。“龍頭，此間三十七位頭領，全要渡河嗎？誰人渡河？誰人不渡？請龍頭明示。”

其余人也都豎起了耳朵。

“我先說清楚，今日是倉促起戰，連兵馬都未齊全，所以今日渡河的未必是以后留在河北的，而今日沒去的，日后說不得也要去。”張行自然知道這些人在關心什麼，先留了余地。“至于今日，只領兵來的隨我渡河便可，其余再做討論……閻慶，再念一遍！”

閻慶立即捧著名冊，揚聲來宣告：“奉龍頭軍令，我重復一遍渡河頭領名單，聽到自己名字的，都隨龍頭渡河，其余人只在這里隨柴大頭領協助后勤，然后等李龍頭來再做討論……單通海、王叔勇、輔伯石、牛達、翟謙、賈越、周行范、尚懷恩、賈閏甫、閻慶、徐開通、夏侯寧遠、鄭……還有已經作為哨騎渡河的雄天王、王雄誕、郭敬恪，負責駐守河上負責接應進退的魯紅月、魯明月……一共是十八位頭領，從下游直接渡河魏首席、鄭留后、樊豹，以及已經在豆子崗的程知理、程名起、房彥釋，一共是二十四位。”

話至此，張行在晨風中接過了微微卷起的名單，稍微一看，抬頭一掃：“其實，多半還是原本就要北上的諸位頭領，否則也不會在左近領兵……暫不說這些，這邊十八位，可有誰不愿意去嗎？”

自然無人吭聲。

但很快，就在張行要拍桉而決的時候，卻有一人轉出，俯首來拜：“張公，黜龍幫大恩，未曾報答，而今日既然只是一戰，在下愿意隨軍，張弓荷劍，來為張公做一場護衛。”

張行抬頭一看，正是昨夜才到，今日初見的魯郡大俠徐師仁，便立即點頭：“如此，勞煩徐頭領替我護衛旬日，再行歸魯郡不遲。”

伍驚風見到如此，也趕閃出：“師妹遠在登州，我與二郎一起再替為張三郎做幾日護衛。”

“伍大郎和伍二郎若去，此番必然旗開得勝。”張行依然頷首。

徐世英也隨之轉出：“龍頭，短時間軍不可能進攻東郡，末將請隨軍為一刀斧手。”

張行也點頭。

無他，張大龍頭不得這一拳支出黜龍幫兩年功力呢，如何會拒絕？

不過，也就是這三位丹高手和徐世英了，其余人再要去，張行便直接否定。而點將既然妥當，便開始全軍用飯，準備渡河事宜。

也就是剛剛端起碗而已，忽然又有人越級求見。

來人是呂常衡，當日被俘后，降級任用，現在濟北郡中做一縣縣尉，維持治安，此番招兵，因為挨得近，也隨之而來。

“你想如何？”張行對這個舊部還是有些計較的。

“末將有些志氣，不想消磨于地方治安。”呂常衡俯首而拜。“請龍頭念在昔日舊給我個機會……”

“可以。”張行想了一下，立即做答。“馬上要全軍渡河，你最后再渡，渡河之后，孤去平原安德城去見錢唐，勸他來降。”

“若他不降呢？”呂常衡口而對。

而張行也繼續吩咐：“若是他不降，你便告知他我要去打那支河間兵，勸他出城阻攔我軍！”

“可是……若他也不出城呢？”呂常衡滿頭大汗，繼續來問。

“那便順勢勸他固守待援，然后待我軍圍城，再晚上出來，告知他就寢方位，引十余位凝丹高手進去，置了他。”張行依舊早有腹稿。

呂常衡不再多問，只是點頭。

他已經看出來了，也想到了，只要張行渡河妥當，行軍迅速，對著河間那支兵馬一擊得手，自己和錢唐無論怎麼樣都無所謂，這是對自己忠誠度的考驗。

甚至，自己就勢逃了，恐怕眼前的這位老上司也不在意了。

想想也是，如今的黜龍幫哪里缺人才？

若是有朝一日掃河北，只怕宗師、大宗師都要冒出來了。

小小曲，不值一提，吃完飯，張行讓人打起紅底“黜”字旗，在河堤上擺了個馬扎，便率諸位頭領監督過河……加上四千輔兵，四口關一日夜不過集合了兩萬余人，皆著冬裝、戴護耳、穿厚重包革冬鞋，而魯氏兄弟也早早將河上船只拼起，輔以木箱、木板、繩索、鐵鏈，建了足足七八座浮橋……大軍渡河如梭，不過是太微微高抬，便已經過去了一小半。

這個時候，只在旗下肅立的徐世英便來提醒張行：“三哥，差不多可以了。”

張行也不矯，直接起，便和本部一起渡河。

而旗幟來到浮橋前的大堤上，忽然間后有人遙遙來喊，讓眾人稍停，接上來以后，方才曉得，李樞也快馬加鞭，即將抵達，柴孝和便讓張行稍等，好讓李樞送上一送。

張行想了一想，也決定等上一等，只讓賈越率本部先渡，賈越只以中軍要隨主將為名，不愿先行，又換翟謙率部先渡。

果然，不過片刻，幾乎累得滿是水的李樞出現在了河堤下，然后遠遠來手：“張三郎，我來遲了……你既倉促北進，務必要來送你一送。”

張行笑了笑，本沒有在意，他甚至小肚腸，懷疑對方夜間早到附近，挑著時間、藏著真氣打馬來此。

但隨著二人在河堤上握住手，張行忽然一扭頭，正看到下大河奔流向東，想起當日下游堤上往事，也想起雄伯南在對岸所言，卻又一時心。

停了片刻，張行方才回頭，只在眾人矚目之下誠懇出言：“李公，你看這大河滔滔，凡人立其中就已經很難了，遑論飛渡？而咱們既然一起做事，定下誓言，便該努力扶持才對。如今我試著去規大河之北，李公且營大河之南，何不比翼齊飛，試著共大業？”

李樞和周圍人明顯都怔了一下，尤其是握著對方手的李樞，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對方此番言語居然是發自肺腑。

而若是這般，前此人的襟委實驚人。

回想起自己之前思慮作為，更是覺得自己有些被權和私心蒙了眼睛，失了計較，丟了人心。

就這麼一瞬間，他幾乎想要俯首拜下，誠誠懇懇答應下來。

只是轉念一想，這天下雖大，未見能容得下兩個帝王之才，此人便是有如此襟，也只是一時念頭，不足以托付終生。

不過，正是因為醒悟過來，李樞反而停止了思量，當場下拜稱是，幾乎落淚。而張行也沒計較多余，同樣是俯首下拜。

就這樣，兩人在堤上相對拜了一拜，然后各懷心思，一個留下不，一個牽著馬轉下了河堤，上了浮橋。

須臾片刻，那面紅底的“黜”字旗便已經移到對岸去了。

見此形狀，河這邊，許多人跟李樞一樣松了口氣，而河那邊，許多人卻如張行那般向了東面的朝，然后立即向東而行。

正所謂：

“被發之叟狂而癡，清晨臨流奚為。

旁人不惜妻止之，公無渡河苦渡之。

虎可搏，河難憑，公果溺死流海湄？

有真龍白齒若雪山，公乎公乎，當拔劍舞其間。”

PS：謝新盟主勝意君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