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實話。”張行擺手,雖然陳斌擅自談及這個話題有些出乎意料,但在將陵那里明顯也早有討論,算不得什麼突兀之事。“你們說的都有道理……陳務之所以是大頭領,不是他的職務,而是他征伐河北有功,沒他我們本沒法在河北立足,遑論今日悠悠南下,在這里糾結什麼治安務了;而且他的職務也分兩層,一層是務,一層是將陵那里的文職首領。但張金樹你這里也是有說法的,現在河北明顯把邊境巡邏跟務分開,邊境巡邏現在是呂常衡一個單獨頭領來做,同時向陳務跟參謀部以及各位領軍大頭領做匯報的,你這邊也遲早要改,既分了你的權責,到時候須給你個說法,方便統轄……而且你也可以考慮一下,推薦個人上來,擔任這個邊境巡邏的專職。”
張金樹心中既驚且喜,驚喜自然在于可以推薦自己人來領這個職務,以及可能的政治許諾,但也有一點失,因為終究沒能得到確切的政治承諾……唯獨他也曉得自己委實沒有太大功勛,不好往上走,而一念至此,其人復又有些不安起來,但這不耽誤他立即當場來謝過。
“還有什麼事?”張行繼續催促。“陳務繼續講……”
陳斌想了想,卻又搖頭:“其實事就是這樣,瑯琊的事最重要,反而沒什麼可說的;其他的事或許都能說一說,但此時說來并不合適,應該龍頭親自去看看,慢慢來說才對。”
張行愣了一下,但目掃過堂中幾人,心下陡然醒悟——陳斌是在避諱一些人。
發現這一點后,張大龍頭本能覺得陳斌多事,或者說是腦子里明顯過于道,但是想到接下來要講的那幾件事,細細一思索,卻也有些不利索起來。
一念至此,他干脆直言:“別的倒也罷了,有件事是要認真查的……我明白說,我覺得東西幾郡今年春日稅款有些不對……”
“這事事出有因吧?”陳斌立即來言。“不是不對,而是齊魯原本遭遇戰,這兩年恢復的快,所以今年春稅還在增長,而濟北東郡這兩年供給戰事不停,委實有些疲敝,再加上不人轉到了河北……了一些也是尋常。”
“我還以為是東郡和濟北兩郡的頭領比較多呢……”張行笑道。
沒人接他的茬,只有陳斌以目視之。
張行面如常,點點頭:“也罷,天氣熱,大家都散了,這事還得去親自查看才能下定論,不好擅做揣測的,否則便是傷了兄弟們的心……陳務稍留下,我有話說。”
眾人各懷心思,趕起。
待只有陳斌留下,張行終于嚴肅起來:“我曉得陳大頭領的意思,總要給下面頭領留出來利嘛!但依著我說,利可以留,但要有規矩……一則不能借利拉幫結派,本來山頭就多,還要以利來做糾葛,算什麼事?”
陳斌本能想到了程大郎的作,立即點頭:“確實。”
“二則,不能以私利損公利,江東數朝的教訓還不夠?為什麼要反關隴,還不是門戶私計四個字?!”張行繼續來言。“今日放過魯大也是如此,他到底沒有因為自己的商務而耽誤公事。”
“是這個道理。”陳斌繼續點頭,復又反問。“所以,濟和東郡春稅的事,龍頭一定要細細來查?”
“是。”
陳斌不由嘆了口氣:“就只怕眼下正在關鍵時候,有些人拿這個跟龍頭做說法了。”
“這就是第三條了。”張行干脆來答。“我絕不許有人拿這些東西跟我談什麼條件!真要是有問題,公開來說,有功勛,有傷殘,請減稅、請優待都是沒問題的,但要公開公正公平,怕就怕自以為攥著幾個大頭領的員額,跟我較什麼勁……誰要是真敢如此,我寧可撕破臉來帶兵過來,也不做這個悶頭虧!”
陳斌還能說什麼,只能拱手:“若是這般,察覺不對,就應該立即調兵調人,不要做冒險。”
“這是自然。”張行點點頭。
陳斌便要離開。
而此時,張大龍頭復又喊住了對方:“你出去,看看徐世英還在不在外面,在的話,喊他進來。”
陳斌微微一愣,再度點頭。
過了一會,徐世英果然進來,卻只能束手而立。
張行則負手過去,繞著對方走了幾圈,四下打量,差點發作,但最終勻了氣,只是回到座中,幽幽來嘆:
“徐大郎,我現在最后悔的事,你知道是什麼嗎?”
徐世英哪里敢猜,只是拱手:“請三哥明言,在下委實不知道。”
“是太講義氣太講尊嚴,過于尊重秦二的個人意愿,三番兩次心,把他留在了東都。”張行正來答。“李定我真管不住,司馬正也不是我能拽的,但秦二是我這個做兄長的錯。”
徐世英想了想,重重頷首:“于于理,正該是此事……三哥有這個念頭才是講真義氣的。”
“那你知道我第二后悔的事是什麼嗎?”張行繼續來問。
徐世英口言,卻猛地怔在原地,然后詫異來看對方,居然有些失措之態。
“就是素來太給你臉了!”張行指著對方鼻子然發作,竟是忽然劈頭蓋臉來罵。“就是前年東進之后沒有趁機強行把你調出東郡!也是去年過河北,沒有強行把你留在邊!你的天賦、聰明、能耐,擺在這里,我目之所及,只能想到李定、司馬正、思思,連雄天王都比不得,可怎麼就改不了守著一畝三分地的豪強病?!明明可以做龍騰云,非得學蛇鉆泥窩?還把臭魚爛蝦當寶貝捂著!今天一天的破事你真沒聽出來,東郡不就是你徐世英一人的地盤嗎?一晚上裝什麼死呢?真以為我不敢你嗎?!陳斌勸我忍一忍,慢慢收拾,魯大翟謙程知理我都能忍,單通海也能忍,唯獨不能忍你自甘墮落!”
徐世英本能三分惶恐不提,竟還有三分莫名,以至于忘了及時裝出懊悔之態——這張三哥三番五次恨鐵不鋼的樣子,也不顧時勢的,對自己莫不是真心義氣吧?
PS:謝吳牧老爺和縱越千里老爺的又一盟,大家過年好。
非常抱歉,這是睡著了……晚上八點犯困,一覺睡到四點多爬起來,結果十小時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