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眾人明顯也措手不及，倉促之下，很多人直接撞到了前面的人，馬匹也有嘶鳴之態。

而李樞很快會意，繼而笑了起來，從容反問：“張三郎是想說，正因為如此，咱們要珍惜這個局面，對不對？”

“不錯，不錯。”張行握著對方雙手誠實來言。“我這輩子丟掉太多東西了，委實不想黜龍幫也重蹈覆轍，落得個煙消云散，也不許他煙消云散，因為這一次我連自己的志向和野心也全都賭上去了，說句不好聽的，便是我沒了，我都想黜龍幫能延續下去……可又不止如此！”

“前面的我還是懂得……不止如此又怎麼說？”大概是漸漸落下的西面毫無遮掩的緣故，李樞微微扭頭避讓，且瞇起了眼睛。

“就是說，哪怕不說整個黜龍幫，不說翦除暴魏，不說安定天下，也不說什麼野心志向，只說你我，只說張李二人，也是落魄孤魂，河上相逢，至于此……李公想過，這有多難得嗎？”張行也側過臉來，微微瞇眼來問。

李樞為之一塞。

而張行則繼續說了下去：“李公，我的意思是，只說你我之間，我也要盡量周全，能拉一把是一把，絕不使你我忽忽然沒了結果……尤其是現在我占盡了優勢，更該承擔起找個責任。”

李樞難得愕然片刻，但多曉得，話已經到了這份上，基本上就算是最要害的時候了，便咬牙來應：

“這是自然。”

“凡事沒有自然，只有提前預防。”張行抓著對方，夏日時分，陡然嚴肅到冰冷之態。“我意已決，李公，事到如今，就不要搞什麼私下換那一套了，也不要再說什麼東南西北了……下個月，我要召集幫頭領，直接按照一開始的幫規，廢黜掉你的龍頭之任，也廢黜掉魏公的首席，然后再自薦為本幫唯一之首席，還要追求人事權與否決權！”

后隨行者何止一些早就聽到風聲的頭領，許多出來迎接的濟城地方吏以及那些臨時匯集的參謀、文書、郡吏、縣吏都在這里，聞得言語，各自目瞪口呆，便是那些頭領雖然早就曉得一些風頭，可聽到“廢黜”二字，也不震一時。

很多人原本擔憂的是李龍頭靠著濟城來對付張龍頭的戲碼，現在反過來了，反而憂心張龍頭要突然襲擊，在今時今地置了李龍頭。

可如果這樣，前面那番言語、說法和的保證又算什麼呢？

當然，很快張行便打消掉了這些人誤解：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事到如今，我的功勛地位已不可搖，黜龍幫也非我不能承擔大任，是時候名正言順了！再拖延下去，不是欺世盜名，更要耽誤幫中要務。但你也不要擔心什麼多余的事，我既有這番言語，必然還會給你對應代，因為你在幫中僅次于我的功勛地位，也不可搖！但那是我名正言順通過全幫頭領擔任首席之后，再通過大頭領們的決議支撐，專行權威與你的任命。除此之外，黜龍幫決議制也不會變！”

后原本張起來的一些人，此時紛紛松懈，失去了某種對抗與表達的勇氣。

與此同時，李樞很難說清楚自己此時的心。

他先是被對方的那番追昔過往給弄得有些……人非草木，孰能無？但很快，隨著陡然的攤牌，就是明確無誤的震驚與憤怒。

他沒想到最后一個與對方平起平坐，哪怕是私下里做利益換的平等份也要被公開奪去。

但很快，這位大龍頭就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并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真反抗了，自己那個所謂的派系很可能會瞬間四分五裂，自己也會陷不忍言的境地。

這又讓他陷到了某種劇烈的惶恐中。

但想到了最開始的保證，復又莫名產生了一種慶幸之意，甚至夾雜了一激。

到了這個地步，恥和沮喪，自然也隨之而來。

張行抓著對方手，回頭看向了后的隨從人員：“今日的話，你們可以傳給全天下來聽！謝兄，你負責此事，速速安排妥當，以防耽誤事，或者給外人可乘之機。”

謝鳴鶴便要應聲。

此事，張行卻直接撒了一只手，只繼續挽著對方一個手，卻幾乎是拽著對方往前行：“李公！李公！相逢容易同路難，咱們且行且珍惜！”

李樞幾乎是踉蹌隨行。

眾人反應過來，轟轟然一片倉皇跟上，引來沿街許多人探頭去看。

趁此時機，閻慶在后方人群中，振莫名，牽著馬悶頭向前時忍不住回頭與一側的馬圍來言：“茌平酒生，你所言極是，三哥勢，幫糾葛，上下左右，不拔刀到也罷，一旦拔刀，不過迎刃而解！”

馬圍尚未得意，前方陳斌忍不住率先大笑，引得一直低頭的張大宣抬頭打量了一下這幾人，暗暗撇了下。

似乎是在說——這還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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