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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龍》 第二百二十三章 國蹶行(11)

“小三……趙小三,快下來!我求你了……”荓

“長生……長生?!趕下來了,你死在山上了我跟你媳婦怎麼辦?”

“臨河的劉七!當隊將的那個!聽到沒有?你爹媽妻兒都在這兒等你呢!立即滾下來!”

臘月廿五日深夜,整個博山大營糟糟一片,到此時徐世英才意識到,自己都小瞧了自己這個連環計……傍晚落城,消息傳出去,還沒把城里的軍眷給搜羅起來呢,就有一隊哨騎直接城投降了。

而待他組織夜間進,將家眷帶到博山下時,一切就都失去了控制。

山不是什麼大山,只是因為在河北平原上顯得突出外加位置巧妙,所以被屈突達當做了主營,夜間黜龍幫近,家眷在寒風中放聲一呼,很快就演變了哭喊與哀求,而且與山上的躁呵斥勾連了一起,再加上冬日嚴寒,到都是火坑與火盆,外加寒風陣陣,自是做一團。

外面勢這般糟糕,秋后便升了一衛將軍的屈突達此時卻只能在山上大寨正堂里枯坐,正堂上燈火通明,映照的清楚,卻只照出了他的面無表

且說,從一開始屈突達就曉得,自己能夠在河北撐下來,不是因為他本人如何善戰,部眾如何銳,高端戰力如何多,而是他和他的部屬本是東都系的一份子。作為大魏最后兩大核心戰略要害之一的東都這里,既有大宗師,又有這幾年招募武裝起來的幾萬兵馬,還有充足的倉儲,足以在應對周邊威脅。不過,這個系的弱點也很明顯,那就是過于倚重大宗師本人在一定范圍的震懾力了。荓

所以反過來說,隨著巫族南下,所有人就都意識到,作為東都支柱的曹皇叔一旦西進,這個系就會變一個失去主立柱的空塔,只要有人來推,它就會順勢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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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汲郡的東都銳,更糟糕一些,因為他們孤懸在河北,很像一堵沒有任何支撐的高墻。

墻,是貨真價實的,里面的磚也都很結實,可是,結構不行了,說不定一場大風就能吹到。

屈突達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場大風,只不過他委實沒想到,這場大風會來的那麼快、那麼急,而自己又那麼的不堪一吹……一來,黜龍幫居然一點猶豫都沒有,那邊曹中丞剛剛走,這邊就直接過來了,儼然心積慮;二來,前幾天剛有傳聞說要兵,結果兩日后就打到跟前了;三來,賊軍一環扣一環,奔襲、應、攻心接連不斷,讓他無法招架。

當然,最最沒有想到的還是眼下,這個攻心計太厲害了,屈突達現在除了讓親信部隊點燃篝火,然后看管好營寨大門、巡視營寨,防止部隊逃逸,以熬到天明外,本無計可施。

因為他本沒法控制主力部隊了。

還放箭?!荓

他現在只怕營寨部忽然起火,軍隊一哄而散!

“我聽錢郎將說,屈突將軍現在無計可施,只能枯守以待天明?”

深夜中,一人忽然自外面走,卻正是前日剛剛來過一趟的秦寶,其人神黯淡,似乎有些疲憊,而且上黑甲胄莫名在火下冒出一白氣。

“他說的是實話。”屈突達見到來人,雖然對方是他主喚來的,卻沒有半分喜悅。

畢竟,局勢如此,來了個高手又如何?

“守到天明又如何呢?”秦寶沉默片刻,繼續追問。

“什麼?”屈突達一時茫然。荓

“我是說,守到天明又如何?”秦寶語調微微抬起。“我來時得到消息,澶淵也被圍了,大河這兩日凍的更結實了,應該是東郡直接遣了援兵……重兵境,再加上牛達久駐澶淵,城很可能跟黃一樣早有應……這樣的話,守到明日,澶淵城破,或者已經破了,說不得會有更多士卒家眷來山下呼喚這些士卒和輔兵。現在天黑,他們不曉得自己親眷在哪里,道路又被你封鎖,或許還能維持,可等到天明的時候,看清楚形,部隊只會崩盤,甚至會建制逃竄,乃至于嘩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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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突達抬起頭來,正來問:“那我能怎麼做呢?降了?且不說我是關隴人,對面是河北叛軍,關鍵是天下到了這個份上,好像也沒有投降的正經一衛將軍吧?”

“這就是朝廷給你升的緣故。”秦二失笑來對。

屈突達也笑。

二人笑完之后便一起沉默了下來,可這期間,外面的靜卻半點沒有停息,無論是冬日的風聲還是山下的呼喊哀求聲,又或者是周遭軍營里的呵斥聲、哭泣聲,包括火盆的“比啵”聲,全都沒有停下。

甚至,兩人修為高深,聽得比其他人更加清楚。

“這聲音屈突將軍怎麼得了的?”秦二率先打破沉默。“我接到訊息,其實早就來了,卻被這個靜嚇到,在那邊田埂上立了許久不敢過來。”荓

“我年紀大些,見識多些……”屈突達口而對,卻又止住,旋即更正。“是你念及老母妻子,對這副形有了吧?”

秦寶并不否認,卻反過來建議:“屈突將軍既不好降,又無勝算,拖下去只會更糟,卻如何不早早而走呢?”

“走就比降好了?”屈突達苦笑道。“一衛將軍,率兩萬之眾,還有三四個郎將、參軍、都尉,被幾千人急襲到跟下,就孤而走……要被天下人當笑話的,還不如等明后日大軍圍上,最好那張三也來了,什麼天王宗師也到了,十幾個大頭領圍著,便是死,也能落得個好名頭。”

“現在走,還能帶著一些部眾撤走,不算是孤而走。”秦寶提醒道。“扔下大寨,連夜折回黎,收拾黎兵馬與本地家眷,往西過漳水,然后趁著大河冰封渡河往東都去……東都乏人,屈突將軍的資歷、修為、出職都擺在這里,必然起死回生……反之,若走得晚了,說不得會被包抄,一個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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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突達猶豫了一下,反問起來:“來得及嗎?”

“不試怎麼知道?”秦寶坦然相對。“非要說,我覺得徐世英來的太快,黜龍軍主力未必跟隨妥當……應該有一兩日的空隙,這是最后的機會。”

“若是這般。”屈突達認真來問。“咱們能不能潛出去,乘夜取黎與臨河兩兵馬,反撲此或者澶淵?”荓

“不能!”秦寶想了一下,給出了答案。

“為何?”屈突達瞇了下眼睛。

“因為兵無戰心,將無戰意。”秦寶昂然來答。“屈突將軍……你就算是贏了這一陣,到底又有什麼用呢?多殺幾個黜龍軍的人,然后耽誤了時間,被人包住?全軍再來個加倍的殺?這個局勢,能逃就不錯了,怎麼能平白再造殺孽呢?而且還是造自家兒郎的殺孽?”

屈突達沉默片刻,點點頭,復又再問:“若是這般,你又要如何置?”

“我回臨河,與你一般置。”秦寶正道。“只是臨河有些偏東,彼兵馬未必能來得及躲出去……若能出去,咱們就在東都合兵;若不能出去,還請屈突將軍記住前日言語,便是將來在東都見了我,也只當不認識。”

“好。”屈突達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在意識到秦二郎給自己留了一條路也只給自己留了一條路后便不再糾纏,當即應聲,然后起。“你先走,我去喚錢郎將,布置好局面后就走人,咱們盡量帶人出去。”

秦寶同樣不再啰嗦,徑直折出去。荓

就這樣,仗著一修為,在夜與風聲外加混的掩護下,秦二從容穿越了博山大營,來到了西南面的田埂這里,尋到了自己的瘤子斑點豹子,然后翻上馬,便往歸自己的駐地臨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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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剛剛打馬,黑甲黑盔的他忽然又勒馬停下,然后只轉過來,向了博山。

秦二郎看著彼的火,聽著彼的聲響,停了一陣子,方才折返。

回到臨河縣,秦寶沒有再去理會周邊軍,只是立即整肅挨著城墻的軍營,天一亮,便號令東都來的軍士各尋家眷,一起往黎撤退,同時不忘開釋民夫,然后要求郡卒留守,待黜龍軍至自行降服。

一個時辰的限時結束后,幾乎有三分之一的士卒士卒沒有折回。

或者換個說法,在秦寶一五一十說明了況后,居然還有三分之二的軍士帶著家眷折回,甚至還有一些沒有家眷的郡卒愿意跟隨,只能說秦二郎平日里治軍嚴謹,甚得軍心了。

雖然沒有輜重拖累,但部隊拖家帶口,一直到這日晚間方才抵達只有二三十里距離的黎城。荓

在這里,秦寶得到了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壞,好消息是屈突達是個宿將,既下決心,果然已經在白日一早就抵達,然后跟那位棄了黃的錢姓郎將提前帶領著部分建制部隊和家眷西行越過清漳水了;壞消息是,臨到此時軍事信息一一匯集,卻是確定博山大營已經沒了、澶淵也沒了、臨河也沒了……誠如他猜測的那般,單通海與牛達圍困澶淵城后,天一亮就有應開了城,單牛二人按照徐世英的策略遣家眷往博山大營時,卻沒想到博山大營因為主將夜間忽然走掉早已經崩潰。

黜龍軍本就是被糟糟的數千戶軍家眷以及他們的認親、投降、整備給耽誤了追擊。

所以,一直到下午他們才取下了臨河。

不過,這也意味著黎的部隊不大可能繼續西行擺追擊了——他們沒有那個本事帶著家眷繼續冬日夜間行軍,而二三十里的距離則意味著明日他們會被輕松追上。

“黜龍軍來的太快,咱們也實在是沒別的辦法了,你們幾人分地占好城池,控制局面,等到明日黜龍軍至,直接降服……沒有戰且不進行破壞就投降的不會被殺。”秦寶盡量安排。“都不用畏懼。”

下方幾名隊將面面相覷,猶豫片刻后,一人忍不住來問:“都尉要走嗎?”

“是。”秦寶坦誠來答。“我老母妻子都在東都,總要走一趟。”荓

開口者頷首,卻明顯有些失,投降了,有沒有倚靠本不是一回事,但對方的況他們也清楚,也實在是說不出話來。

;而無奈之下,另一隊將復又趕來問:“都尉,黜龍幫明顯是沖著黎倉來的,若是城里降了,倉城不降,我們會不會牽累?”

秦寶點點頭:“不要,我安排好了……”

眾人詫異一時。

“我就是怕屈突將軍他們惹事,所以提前叮囑了看管倉城的李參軍……告訴他,若是屈突將軍走前有什麼為難的安排,讓他且答應下來,等我到了再置。”秦寶有一說一。“你們這邊安頓好,我就去倉城看看,絕不會誤事。”

眾人如釋重負。

事實證明,秦寶的未雨綢繆起到了作用——屈突達走前的安排是讓駐守倉城的李參軍放把火就撤。荓

平心而論,這不是一個好建議。

首先,這會讓走不的部隊陷到麻煩,甚至有出賣后續部隊的嫌疑;其次,不考慮后續部隊注定被圍這個事實,也不得不承認,無論哪朝哪代燒倉都是一種很讓人難以接的行為;最后就是,黎倉這個況,想燒也難的。

這不是開玩笑,須知道,一方面,為了防火,黎倉周邊是沒有多引火燃料的,樹木什麼的例行鏟除干凈,不然也不至于旁邊的山頭都被稱之為山了,而且這地方選址本就比較避風;另一方面,就是倉儲本太多了,而且還是分倉的,分倉往往又是夯土隔絕的,你想燒也燒不了多

當然,就算燒不了多,燒了也肯定可惜,肯定不是好事,所以,秦寶的事先安排依然起到了很明顯的作用。

臘月廿七日上午,單通海部抵達黎,黎城立即投降,單大郎不顧城安穩,即刻往黎城后方的黎倉而去,然后接了這里的守軍投降,并控制住了倉城,接管了周邊倉區。

這個時候,黜龍軍的作戰目標其實已經實現。

但太快了,誰也沒想到,在徐大郎的奔襲加攻心之策的連環計下,汲郡軍這般輕易就土崩瓦解,到這日為止,因為戰事之順利、部隊之疾速,后方部隊本就是剛剛進汲郡領的。荓

不是沒有戰事,廿七日,對局勢一無所知的鄴城援軍嘗試南下,被雄伯南帶領著周行范、范、劉黑榥三營騎兵輕易在城外擊敗,喪師數千,再無反應。

這時候,就要稱贊黜龍幫提前設置好的自有預案了:屯田兵早已經在出兵當日,也就是廿四日就行了員,并且已經尾隨中軍大部隊抵達了汲郡,準備參與轉運倉儲,而得到黎倉全須全尾手的消息后,黜龍幫的各郡地方吏,也按照預案開始員或者通知百姓去黎倉領糧食了。

廿八日,得知前線戰事訊息的黜龍幫首席張行帶著謝鳴鶴、馬圍、曹夕,隨賈越、翟謙、竇立德、李子達、王雄誕等十營兵先于數萬屯田軍抵達了黎

形如何?”黎城外,謝鳴鶴看到來接的徐世英、徐師仁等人,遠遠來問。

“極好。”徐世英口而對。“倉儲封存妥當,無一破壞,正待首席點驗。”

張行為之一怔,謝鳴鶴等隨行的許多頭領也都發懵。

因為這話過于自相矛盾了。荓

須知道,按照預案,這時候徐世英他們應該打開倉儲讓周遭百姓前來自行救濟取糧。而事實上,來到此地,他們也親眼看到已經有數不清的周遭百姓前來擔糧了。

他們側,就是絡繹不絕的一條糧食溪流,而這些本地老百姓雖然因為背靠駐軍經濟并不至于缺糧,但依然帶著一難以置信的沉默,悶頭轉運不及……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些黜龍軍的大老爺們什麼時候停了善心。

當然,這就扯遠了,轉回眼前,周遭都已經這樣了,為什麼還做“倉儲封存妥當,正待首席點驗”呢?

“首席到倉城那邊,一便知。”徐世英似乎早就料到來者反應,平靜以對。

張行等人愈發好奇,便將大軍停在黎城周遭,與十幾位大頭領、頭領還有一隊幾乎全是準備將層面的幫英外加侍衛騎馬往更里被兩山兩河一城(大伾山、山、大河、清漳水延運河、黎倉)夾住的黎倉而去。

順著一條寬闊干凈過了頭的夯土路,前行不過數里便到倉城。

倉城并不在這條大道中,而是在一側大伾山山麓上,專門做了平整而已。荓

上了倉城,有了高度視野,眾人立即察覺到問題所在了……原來,道盡頭,位于兩山兩河之間的龐大倉儲區果然沒有被打開,而那些絡繹不絕的糧食本只是從倉城里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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