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比陣前斗將失敗影響大太多了。

實際上，許多高層，如徐世英等人，幾乎瞬間便已經絕，便是崔肅臣也忍不住站起來，哆嗦了一下，卻又看著安坐不的張首席背影，重新落座。

隔著一條河，鄭善葉如釋重負，繼而大喜：“段公！到底還是白公棋高一著！我之前幾乎被你說的以為黜龍賊要勝了！”

段威冷笑一聲，并不言語。

相隔數里之外的太原—武安營，正在跟屈突達枯坐的李定也陡然一愣，然后茫然看向了戰場方向。

屈突達在側，忍不住來問：“這是白公勝了？”李定茫然搖頭，說了句大實話：“不曉得。”屈突達也只能嘆氣。

轉回清漳水畔的戰場，還是那句話，白橫秋絕不拖泥帶水，他既突襲至此，既毫不遲疑出手，既一擊而破紫面天王，如何還會拖延？如何會給黜龍軍息之機？

下一刻，最大的那顆棋子，也就是方圓數丈的金棋子，直接開始加速，須臾片刻，便從空中飛來，而且隨著它在棋盤上的運行，本也變得越來越大，待到它幾乎有方圓十余丈的地步時，恰好停在了王叔勇大營的正上方，周邊軍士早已經狼狽逃散，而王五郎本人卻孤立在了站樓之上，一言不發，只是抓了長弓，引大陣真氣，指向了這枚巨大的棋子。

然而，就在王叔勇即將出這一箭的時候，遠遠著整個大營的白橫秋忽然宛若落子一般將右手力下按，棋子也忽然離了棋盤，卻沒有直接落下，反而朝著下方斜線飛出，直接飛落到西面牛達營與周行范騎兵接。

棋子落地便是一聲宛若雷鳴的巨響，隨之而來的乃是巨量的輝真氣四散炸開。

炸之后，牛達營的柵欄被炸開數十丈的缺口，而周行范的騎兵與牛達營的守軍當場死傷無數，本無法計點。但也無須計點了，因為隨著金棋子一落，周行范的騎兵徹底失控，立即拋下救援任務，不顧一切往中軍大營這唯一一個有效通道逃來。

白立本的部屬歡呼雀躍，隨著主將發一聲喊，也力往被炸裂了巨大缺口的牛達營而去。

牛達營本來就是諸營中戰力最弱的一營，原本就搖搖墜需要騎兵救援，此時遭此重創，更是徹底無力，本無法阻擋。

一旦兵敗，那才死傷枕籍呢。

河對岸，在最近距離看著這一幕的段威終于仰頭大笑，而鄭善葉反而惴惴不安起來。

將臺上，崔肅臣再度起，卻是張的上前數步，但最終還是小心退了回去，重新坐在了鯨骨馬扎上。

無他，崔二郎看的清楚，隨著第二枚金棋子落下，炸裂了一方營地的一翼，就在自己前的張首席手中地面的那柄無鞘劍直接莫名一彈，幾乎要從地面中彈出來，張首席本人更是宛若被火燎了一般當場一驚，直接手，卻是用左手迅速接住了這把劍，然后力重新地面。

很顯然，這一擊非但擊破了牛達大營的防線，也直接傷到了腳下的梅花真氣大陣，甚至對主持大陣的張首席本人造了傷害。

這是真的，張行原本持劍的左手手心隨著剛才一震已經麻木起來，而且怎麼都消散不開。

但這些還不是崔二郎直接坐回去的緣由······真正的緣由很簡單，崔二郎剛剛起向前數步便忽然意識到，第三顆紅棋子要往何來了！

“崔分管。”張行努力攥著麻木的拳頭，扶劍回頭來對。“未免波及，你且下去吧！”

“屬下既然回來，又何必再躲？”崔肅臣干脆應聲。“再說了，勝負未可知，屬下在這里，或許稍有助力。”

“別胡鬧！”張行呵斥以對。“這不是你表決心的時候！但要出力只在陣中便可。想要拼命，也要待時機。”

崔肅臣沉默了一下，三度起，躬一禮，到底是轉下去了。

而白橫秋果然沒有讓所有人久等，說話間，第三顆，只有半丈方圓的赤紅棋子緩緩移了起來。

與第二枚金的棋子不同，赤紅的棋子全程沒有大小變化，而且，只是在棋盤上運行了片刻，隨著棋盤一閃，便徑直離棋盤，宛若一顆紅流星一般，朝著張行所在的將臺直接暴過來。

上午還殊無風云的戰場，此時早已經風聲烈烈，嘈雜混，張行抓了開始猛烈抖的無鞘劍，準備做最后一擊。

流星飛來，須臾便到頭頂，張行拼盡全力，拔出無鞘劍，引整個大陣的力量力一擊，而整個大陣也隨之一閃灰白的寒冰真氣整個從地面上涌上來，平白在地上畫了一朵白梅花。

“驚龍劍！”遠遠著這一幕的白橫秋眼睛微微一瞇，心中一驚。“修為也古怪！”

但很快，另一個讓他驚訝的事陡然發生了——一道紫流星裹著一面赤旗自中軍大營的將臺北面飛來，幾乎是算準時機，與張行的那一擊同時擊中赤棋子。

一人自下，一人自側，如此而已。

赤棋子先是一滯，復又一偏，整個砸在了中軍大營的南部。

張行親眼目睹，這赤棋子雖然個頭極小，而且還遭遇阻擊和偏移，卻威力極強，其落地后擊中了半排黜龍軍中軍銳，幾乎全員死，其中被正中的一人，干脆連人帶甲胃都化開了，卻不知道是什麼原理。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事的時候，張行立即重新將驚龍劍地面，連接起了大陣，然后看向了剛剛推開棋子的人，卻正是面慘白、甲破還有痕的雄伯南，而其人手中大旗，也明顯破損。

“天王還好？”張行顧不得許多，了劍便氣吁吁來問，心中也再度安定了三分。

“死不了！”雄伯南甕聲甕氣來答。“但大宗師還是太厲害了，第一次撞上來的時候是我察覺中了計，專門卸了真氣和力道逃下來的，卻還是差點沒撐住。”

張行點點頭，便來再問：“你覺得······”

“斷不會再有了！”雄伯南吐了一口水在地，昂然來答。“我總也是宗師，那種棋子，都是有來歷的，他如何能再落下來一個？！三輝有四個嗎？！”

說完，不待張行反應，雄伯南忽然再度持大旗騰躍向上，當空一卷，紫巨幕再度出現在了半空中。

這個舉引發了黜龍軍的歡呼，徐世英等人也都如釋重負。

倒是河對岸的段威，此時反而嚴峻起來：“雄伯南不負大名！黜龍賊決不能小覷！”

鄭善葉只能唯唯諾諾，心如麻。

“雄伯南不愧天王之名，將來前途可期！”此時，似乎是作為回應，白橫秋也緩緩開口，聲音順著棋盤，滾音浪，便是數里之外的李定等人都能約可聞：“但今日，你是攔不住老夫的！”

“那就來試試！”吼出來的赫然是剛剛遭遇了生死危機的牛達，其人頭盔已落，發髻散，儼然狼狽，但這番對話卻無幾個人能聽到罷了。

“三子既落，并未絕殺，委實可惜。”白橫秋面不改，目不轉，只依舊從容來言。“但天下事皆如此，往往人算不如天算，總是差天半子故此，老夫行事，從來不惜己，乃是以己為子，以求勝天半子！”

張行心中微，抬起頭來，瞇起了眼睛······他已經醒悟了對方的意思，只是不曉得，這廝居然有這種決絕？

本來不及多想，白橫秋一言既出，便整個人裹著流轉的三輝真氣從棋盤上飛下，軌跡一如之前赤棋子，儼然是要以自己為棋子，來破殘局！

流星劃過，雄伯南力迎上，雙方空中卷做一團，不過四五個來回，紫團便被整個甩下地面。

隨即，輝真氣繼續加速下落，朝將臺而來。

這個時候，一道黃龍卷和一道輝從中軍大營將臺下方騰起，一前一后朝著白橫秋而來，卻是伍驚風和崔肅臣要學雄伯南之前作為，然而兩者接連相撞，伍大郎的龍卷和崔肅臣的輝卻憑空消失，兩人也先后也從半空跌落，如何能比得上雄伯南？

白橫秋在空中七八丈的距離當場一頓，隨即冷笑：“不自量力！”然后便要繼續整個人俯沖下來。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已經等候許久的張行抓住了機會，傷的左手拔出驚龍劍，力向上揮去，然后半空中只是一卷，便將攥著伏龍印的右手先甩了上去

真氣充伏龍印，綻放出耀眼芒，帶來某種強橫威亞，先行掃過白橫秋，接著是驚龍劍卷起的如海般的寒冰真氣。

雙方真氣對接之前，察覺到異樣的白橫秋便心下一驚，卻已經再難輾轉騰挪，乃是生生的撞了上去。

一合之下，雙方各自彈落，張行歸于將臺之上，將驚龍劍再度滿是寒霜的地面，而白橫秋也遠遠騰離。

很顯然，白橫秋這一擊沒有奏效，或者說，雙方居然平分秋。

“伏龍印！”白橫秋在空中立定想起了之前屈突達的猜度，居然沒有任何驚訝。

而張行一言不發，剛剛地面的驚龍劍再度拔出，又一次牽引著大陣的真氣力向上騰躍起來，隔著棋盤朝白橫秋掃了過去。

白橫秋怔了一下，察覺到伏龍印的制靠了過來，只是微微一擋，便再度向后騰躍開來。

張行又一次落下再度劍、拔劍、騰起，全程沒有任何遲疑，便第三度出劍，這一劍依舊是伏龍印開路，劍氣在后，卻是將正上方的棋盤給順勢捅了個空缺······或者說窟窿。

眾目睽睽之下，白橫秋再度向后，躲了一下。

“小子依仗外，如何能持久？！”白橫秋立定之后，當空來問。“你的修為，伏龍印能用幾次？”

張行定住了對方，一聲不吭，攥右手，引而不發，左手則再度拔劍，昂然躍起，劃著空中棋盤，引著大陣之力力刺向對方。

這一刺，居然是要隔著數百步的距離，在空中來刺一位大宗師。

其勢，其力，其氣，皆不是之前三劍能比的，而眼見如此，上下如何不曉得到了生死關頭，一瞬間，不只是強行掙扎起來的雄伯南與伍驚風，便是賈越也自后方起跟上，卷這道灰白的真氣源流之中。

雙方氣勢驚人，真氣波浪在空中隔著百余步便相，白橫秋單手來迎，張行這一刺登時減緩，似乎大宗師尤有余力。

當此之時，王叔勇、徐師仁、牛達、賈越，包括崔肅臣皆騰空而起，匯寒冰流中。

張行其勢再振，繼續向前。

近到還有十來丈距離后，白橫秋掃過對方握右手，知這一擊委實難當，更兼立于黜龍幫大營上空，自己難得支援，卻是猶豫片刻，轉而走。

張行這全力一擊，居然落了個空。

幾乎就是同一時間，大河出海口，從中午開始，就立在河心上空遙遙向西面眺的白有思心中一，似乎察覺到了一點什麼，卻又不知道什麼，只是隨即知到了某種天地氣機，后原本就漸漸凝固的真氣，終于形，卻是化為一頭金威凰，河而啼，宛若活。

也是這個時候，順著大河，上游，東都，殘破黑塔下的監獄中，察覺到有腳步聲從樓梯那里下來，原本正在沉思的秦寶便試圖起，卻忽然一個趔趄，只覺得后背原本已經穩妥的琵琶骨傷口莫名再度運行阻塞，繼而使得后背乏力，渾繃，幾乎站都站不直。

但他還是靠著墻，強著劇痛和前所未有的力，強行站住了，并見到了一瘸一拐攙著人下來的李清臣。

后者面慘白到可怕的地步，這跟前者的蠟黃的臉形鮮明對比。二人對視一眼，暫時沒有開口。

回到清漳水畔的戰場上，滿是白霜的人工將臺上，張行再度坐在了鯨骨馬甲上，一手持驚龍劍地面，一手攥了早已經碎裂的伏龍印，面不改。

他知道，剛剛那一擊，是自己贏了白橫秋。正所謂：

游莫羨天池鵬，歸莫問遼東鶴。人生萬事須自為，跬步江山即寥廓。

請君得酒勿留為我痛酌王家能遠之高樓。醉捧勾吳匣中劍，斫斷千秋萬古愁。

滄溟朝旭燕甸，桑枝正搭虛窗面。昆侖池上碧桃花，舞盡東風千萬片。千萬片，落誰家？愿傾海水溢流霞。寄謝尊前鄉客，底須惆悵惜天涯。

ps：謝新盟主灰灰嚕同學，也祝所有高考學子考上心儀的好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