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順德恍然大悟，當場失笑。

“沒辦法了，回不去了，咱們還得接著往外走！”黑夜中，一聯軍營盤的外圍土壘下，側伏著子的徐世英對側的軍士下了命令。“記住我之前說的話，一開始我說話，你們不要吭聲，然后我們就趁快走，徐、徐為兩個留下，只當自己就是河間軍！”

此時，那位挑著炊餅擔子跟著他起事的心腹親衛首領，早已經帶著一部分充當疑兵的部屬折回了大營，他側卻是沒有幾個讓他犯怵的人了，或者說，剩下一百多人多是他從徐氏莊園中一路帶出來的心腹，自然無人反駁。

見到眾人了然，徐大郎忽然帶頭起，朝著一彪舉著火把過來的聯軍士卒亮出短刀，大聲來喝：“止步！紅山頂！”

隨著他言語，后士卒也都紛紛持銳跟上，并迅速上前，半包圍姿態。

“大河海！”那彪人馬嚇了一大跳，立即將對方當了埋伏在此的聯軍，迅速對上今晚口令。

料，徐大郎毫不猶豫，迅速追問：“二月爭輝。”

“二……”對方完全蒙住。“這是什麼？今夜口令我已經答了。”

“是我們河間軍的口令！”徐大郎面目猙獰。“現在兩邊都歸我們大將軍統一來管，你不知道？！口令也自然要兩邊都曉得！”

“我……”那些原本氣勢洶洶的軍士反而一時頓挫，但馬上就強起來。“我們是竇將軍麾下，是奉命來追索賊軍的，如何曉得你們河北軍口令？”

“誰不是奉命？”徐大郎反而冷笑。“你們有竇將軍，我們有王將軍！而且你們竇將軍慣會溜須拍馬，若非是靠著姻親，哪里做的將軍？！名聲在大營中都臭了，如何拿來做依仗？！”

那些竇琦麾下太原軍士莫名被噴，一時都驚呆了，繼而大怒：“河北漢如何敢辱我們將軍？！”

“晉地狗也敢在河北狂吠？！”

“你這是刻意刁難辱，莫非你們就是那群黜龍賊？！看你們果然臟污不堪……”

“不要打岔！不知道口令，誰曉得你們是不是賊人？！營里的兄弟都來看看，今日便是說破大天去，這群人也過不去這個檻！如何反侮我們這些盡忠職守的？”

“我們太原軍不知道河北軍口令，豈不尋常？！”

“便是真的，也是你們那個無能將軍無能自大，不曉得是我們大將軍主事就把你們放出來！活該如此！”

“活該如何？！”

“活該軍法從事！死了白死！”

“你敢手？！”

“如何不敢？我慕容正名殺一晉地狗也就如殺一狗！”

“我腦袋就在這里，河北狗敢嗎？！”

話音剛落，一道刀閃過，對面軍的腦袋便被整個削了下來。

“晉地狗辱我們太甚，萬事我慕容正名來擔著，給我殺！”徐世英一刀下去，猶然猙獰，以至于他后的親衛們都愣了一愣，一時有些分不清楚此人到底是不是自家大頭領。

當然，不只是親衛們發愣，對面同樣發愣，因為對峙而聚集哄鬧的其他各支兵馬也都發愣，但也只是發愣而已，片刻之后就是被砍首的太原軍與徐世英麾下假扮的河北軍大開殺戒！

而且本不用刻意引導，便將周遭各支兵馬卷其中。

戰局一旦混，徐世英毫不猶豫，趁低頭撤出，按照約定往更西北面而去。

紛再起，然而，這一次頭頂金明顯有了經驗，幾乎是迅速轉來，接著，宛若一太的薛常雄便是當空一喝。

此時徐世英等人不過剛剛來到北側外圍，本沒有離開。

不過，有意思的是，這一喝，居然沒能阻止下方的沖突，而就在徐世英咬牙立定不走的同時，無奈之下，空中薛大將軍咬牙關，居然將一柄巨大的金刀自上而下甩出，落到戰最激烈的十字路口。

金刀落下，登時有十數人喪命。

這下子，下方立即陷詭異安靜中，一時間只有傷兵哀嚎之聲，沖突到此為止。

薛常雄然作：“無端生事，賊軍必然在這里，所有人安靜，我來問，有確切言語再來答，若是說謊，其余人立即指出來……何人先的手？！”

話音剛落，不待其他人尋找指認，下方一個全都是污之人便主迎上，聲嘶力竭來對：“我家慕容隊將已經被晉地狗殺了！大將軍為我們做主！”

薛常雄怔了一怔，一時語塞，見其余人都沒有駁斥，當空反問：“你們是誰的部屬？”

“我們是王瑜將軍的部屬，奉大將軍之前軍令在此路口盤問。”又一滿污之人大聲來對，看樣子胳膊還了傷。“結果晉地狗不知道口令，反而挑釁嘲諷我們，知道我們隊將姓慕容后，還辱罵慕容正言將軍是癱子！我們隊將這才拔了刀！請大將軍做主！”

這話似乎對的上，無關之人皆無駁斥，倒是一群人立即嚷嚷起來：“扯謊，分明是你們隊將辱我們竇將軍！”

薛常雄聽到慕容正言被侮辱，已涌上來，卻是強行制：“既是聯軍，如何相互攻訐對方將軍？！以至于鬧出火并來？！現在天昏地暗，諸事嘈雜，傳我軍令，所有人各歸各營地，不再巡邏！明日一早我自會與竇王兩位將軍一起來正軍法！”

百余步外的影里，徐世英心中松了一口氣，他如何不曉得，饒是薛常雄帶慣了兵，也一頭栽了進來，認定了這是真的兩軍被黜龍軍夜襲攪了火氣，無意火并。

實際上，這種況也的確發生了，而且不止一，只是這里規模最大罷了。

當然，徐大郎心中約約還有個想法，那就是他覺得薛常雄很可能是因為這次發生沖突的地點過于偏北了，這位薛大將軍本質上也不相信黜龍軍會這麼深。

營地總上又一次安靜了下來，徐世英帶著自己已經非常疲憊的親衛們低著頭“無打采”的繼續往西北而行，而隨著周圍同行的軍隊越來越，猛一抬頭，卻是已經約能看到往北面的出路了。

回頭看了眼營盤上空，發現金的“太”也消失在視野中后，徐世英卻是毫不猶豫，下令部隊朝著大營外快步而又謹慎前行。

后方本沒有什麼防線，只有執勤哨位而已，也本無法想象有黜龍軍自大營中來，直接喝令之下，迅速就被控制與置，隨即這百余人再不猶豫，搶在后再度嘈雜混之前便飛奔而出。

而出乎意料，一行人悶頭跑了一刻鐘，居然無人追出。

這自然讓徐世英以下大喜過……這位徐大郎也沒想到，居然真讓他這般順利出來了！

沒錯，徐大郎一句多余的話沒有說，這次走出包圍圈，從行跡上來說也是他被宗師所迫，為了保證負責襲擾的自家兄弟安全一路顛簸至此，誰也說不出個不對來。

但實際上，徐大郎就是想離開包圍圈。

他不是背叛，他沒有毫背叛黜龍幫的意思，也不是背叛張行這個個人，否則直接投了就是，何必非得這麼辛苦出去呢？

他只是堅定的認為，這麼被圍困下去，黜龍幫會土崩瓦解，張行也得重頭再來，而他徐大郎會在這次土崩瓦解與重頭再來中陷到前所未有的艱難困境中去。

他對這種困境的預想已經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尤其是其他人似乎都不在乎，都覺得會有新的希和變數時，就是更是如此了。

所以，他要跳出來，不是為了控制局面，不是為了爭權奪利，只是為了確保自己不被大變的浪給按在淤泥里罷了。

為此，他愿意付出相應的政治代價，并親自冒險。

逃出來，似乎就好了。

逃出來，就好了……徐大郎一時只有這個念頭。

“大郎，你為了俺們出來，怎麼回去？”一名家人出的心腹氣吁吁來問，也打斷了徐大郎的混思緒。“張首席會不會為這事疑你？”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徐世英口而對。

“那咱們現在去哪兒？是去將陵還是去找老莊主？”心腹再問。

“去……”素來明強干的徐世英居然也有思緒卡殼的時候。

“先往西面去，咱們人，小心一些，從西面過去，其他的等離開軍大營再說。”徐世英想了半日，方才言道。

屬下頷首，徐大郎也準備重新放空，但也幾乎就是這一刻，他反而張了起來。

因為，他聽到了清晰的馬蹄聲，直直朝自己這里過來的馬蹄聲。

騎士抵達，徐世英麾下士卒躲無可躲，紛紛起，徐大郎也咬牙起，卻驚訝發現來騎只有十來騎，而且這些騎士在徐世英等人疑的警惕中抵達跟前后直接停馬。

見此形狀，徐大郎不由放松和欣喜，因為這很可能是黜龍幫的巡騎，正在外圍觀察，注意到了這里靜，主來迎。

果然，下馬之后，那為首一人只是在黑夜中一瞥，便居然認出了徐世英，并立即開口：“可是徐大頭領嗎？想煞兄弟了！”

徐世英反而一驚……來人居然是位頭領？！

不對，黜龍幫哪個頭領自己不悉，為什麼一時想不起來？偏偏這個聲音，似乎也的確在哪里聽過？

反正絕對不是黜龍幫將陵、濟、聊城三大行臺的人。

當然了，對方下一句就表明了份，讓徐世英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俺是莽金剛！聽到消息就從淮西過來了，居然在這里撞上了徐大頭領！豈不是白帝爺他老人家看顧？！”

說著，此人走上前去，出頭來，不是有過數面之緣的黜龍幫編外總管莽金剛還能是何人。

徐世英正不知道如何開口，這時，一名面皮白凈的短發男子上前，主挽上徐大郎雙手，言辭激：“徐大頭領是不是？俺親眼看到了，你是來掘營的，結果被宗師給卡住了對不對？這般境地還能一路將敵營搞這樣，還將自家兄弟給帶了出來，委實厲害，委實義氣！只是可惜，你本人因為要帶兄弟，也無奈跟著出來了，是不是？！”

徐世英想了想，只能頷首。

“不要的，其余兄弟就讓他們化整為零去武郡找劉黑榥幾位頭領好了，他們在武郡跟軍在作戰。”那面皮白凈男子，也就是白金剛了，拍著脯來言。“你跟俺們走，俺們兄弟來了，總能送你回去！咱們一起遮護張三首席！”

徐世英著氣，頭腦空白，只詫異盯著眼前之人。

“俺們兄弟從下午過來，清漳水兩邊都看了，這大營最薄的地方只幾里地厚，再加上雄天王明顯還在等著呢，俺們十三金剛，來了十二個，自有凌空的陣法。”莽金剛適時開口解釋。“你讓兄弟們只去，剩你一個人，區區幾里地，咱們一咬牙騰起來，便是大宗師在側，除非當空等著，否則也來不及反應的。”

徐世英茫茫然了片刻，只在自己心腹們的欣喜中與這些金剛的頭反下，惶惶然點了下頭。

中軍將臺這里，棋局在繼續，只是跟白橫秋下棋的人從孫順德變了薛常雄……而后者一子落地，反而蹙眉：

“你是說，徐世英就在那伙人里？”

“有可能。”白橫秋口而對。

“便是有可能，也不讓我去置？”

“對。”白橫秋坦然道。“若是徐世英是個三心二意的狡賊，這個局勢下，他活著反而對我們反而更好……不差他一個人的命，但他若走了，自然會在外面興風作浪，使黜龍幫更容易四分五裂。”

薛常雄蹙眉以對：“你晚上還說，徐世英是黜龍幫的肝膽呢。”

“都是猜測。”白橫秋笑道。“凡事論跡不論心，按照他之前的行為做派來看，今晚之前他就是黜龍幫的肝膽，張行的倚仗；而今夜，若是他真的逃了，不管是被你著差錯的出去了，還是刻意為之，我們就可以猜度他是個狡賊！”

薛常雄想了想，點點頭。

然后，下一刻，他幾乎是隨白橫秋抬起頭來，看向了西北面的夜空，然后和側孫順德一樣，目瞪口呆起來。

原來，夜空中，十數個點，按照某種排序列一團白，有金邊沿，正自空中飛速劃過，像是有鐵騎自夜空中飛馳而過，又似是流星砸落，而考慮到白、薛兩人修為極高，清晰覺到那些點幾乎全是斷江真氣，卻是不由聯想……這就好似是西方白帝爺忽然朝著東方出凌空一箭。

唯獨，浩大的斷江真氣之中，似乎還夾雜了一點長生真氣，倒是讓人更加驚異。

“什麼掘營？什麼擾疲敝？什麼趁機逃？人家分明是順路去接應這些高手去了！”薛常雄目送那支巨大的斷江神箭自自家大營上空飛過，卻是紋不，非但不，反而忽然嗤笑一聲。“全都是斷江真氣，怕是莽金剛那伙人吧？！早聽他們大名，今夜他們去了，黜龍幫大營更穩妥了。”

白橫秋同樣坐在那里不，目送那支斷江神箭被紫巨幕接上，卷起，轉下大營，愣了半晌，卻也來笑：“不錯，咱們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徐世英強橫狡詐，忠心耿耿，更兼膽大心細，智略過人，委實黜龍幫之肝膽。倒是我們，自以為是，夸夸其談，小覷了天下英雄！徐世英這個名字，從今日起，可以記在所有關隴將佐的底了。”

說完，其人投子認輸，轉回中軍休息去了。

倒是薛常雄，了一會天，方才回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