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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龍》 第二百八十八章 山海行(35)

李定沒來得及反應,本就意圖讓樊梨花自行其是的他也沒有資格反應。

實際上,反應最大的是雄伯南,其人振難耐,剛剛坐下便又站起:“如此來說,單大頭領那里是能得到妥當消息了!竇小娘不可靠,誰還可靠?!而且這說明魏公他們一點都沒有耽誤事,該出兵出兵該聯絡聯絡,這是最好的局面……咱們可以不必等了,先匯集兵力往南走。”

李定面如常,張行微笑表示贊同……因為確實如此,盡管不能直接得到南面相關軍的確切反饋,但毫無疑問,竇小娘以信使份中間截胡是一個最好的前置結果。

不過很顯然,驚喜還在后頭。

“若是這般……”李定猶豫了一下,忽然來問。“你只走到半路上便遇到了人,為何現在才回來?昨日不就該回來了嗎?”

樊梨花不敢瞞:“屬下得到的軍令是去傳信和打探報,遇到竇小娘只是傳信的事了結了,但打探報還不行,就在渡清漳水回來后轉到鄴城,在鄴城北面濁漳水橋頭上守住,那里消息靈通,是咱們往南面的通要害,若是南面有戰事既方便知道也方便回來匯報。”

“那你得到南邊戰事報了?”李定還是不解。

“沒有,屬下今日早上在橋頭遇到了人,他們看屬下亮著旗號,就問屬下是不是府君手下的人?我說是,他們就說他們是府君在東都的故人,要見府君,屬下就把他們帶來了。”樊梨花依然不做瞞。

“你去偵查,還亮著旗號?”盡管知道對方不是這塊料,是自己強行趕鴨子,但李定還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他們說是故人你就信了?”

樊梨花近乎委屈,卻只能辯解:“那兩個人里面有位年紀很大的,說是府君你當日在東都的上司,從東都逃出來要來投奔府君,我覺得一來這麼大年紀不大可能作假,二來府君也肯定想知道東都的事,就把人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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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把人帶來吧!”張行忽然打斷了對方的言語,扭頭看向了李定。“我們現在問一下東都的形,然后立即合兵南下!”

李定只能胡頷首:“你把人帶來。”

樊梨花如釋重負,卻因為張行和雄伯南的出現和什麼合兵南下的說法而對局勢一片茫然,只能帶著疑匆匆退下。

隨即,兩個悉的人被樊梨花引著轉到了大殿前。

見此二人,李定還有原本還想著要如何拿樊梨花的張行齊齊詫異站起來,引得雄伯南一時不解,但馬上雄天王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無他,來的兩人,年長者他一時沒想起來,其余人卻曉得是張世昭,而另一個昂藏大漢赫然是見過幾次的秦寶秦二郎。

果真有些人生何不相逢的覺了。

幾人相見,出乎意料,秦寶居然是唯一一個沒有詫異之的人……實際上,他們剛一進來,本地士卒過來牽馬收兵刃時,秦寶忽然聞得一聲馬鳴,然后便見到了那匹主向自己打招呼的黃驃馬,然后瞬間醒悟了局勢。

只不過,秦二郎到底是個細的,沒有吭聲罷了。

而四人中,第一反應最激烈的則是李定,這位自詡天下奇才的李四郎終于將驚異慌擺在了臉上,他看了看秦二郎與張世昭,復又回頭去看被自己打的漆開木綻的黑帝塑像,再來看張行,饒是他已經對局勢發展有了足夠的想象,但這種一日昔日故舊匯集的戲碼,而且是歸于同一陣營的戲碼,還是讓他到一荒誕與恐懼。

沒錯,是恐懼,李定有點后悔去鞭打人家黑帝爺了,畢竟,現在看來,張行對自己的喝問,本就是一種回應,而秦寶與張世昭的出現,更是加深了這種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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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有了某種意義上的回應,他反而有些恐懼了。

只不過,李定到底是李定,其人稍一思考便收斂了表住了這種多余的心思。

反倒是張行,一開始驚異,然后是微笑,顯得從容,結果一笑起來居然沒完,而且越笑越厲害,最后干脆是抑制不住的大笑,仰天大笑,笑的旁邊侍衛什麼的臉都白了。

而且笑著笑著,居然有真氣摻雜鼓,引得整個黑帝大觀的廣場都被驚

雄伯南察覺異樣,一開始還不解,但旋即醒悟,不由也笑……他如何不曉得,這位一直卡在凝丹到丹層次上的張首席,終于漸漸凝固丹田,有丹跡象了。

另一邊,張行遇到修行境界的顛簸,笑了好大一陣,笑的好大聲,方才漸漸止住,然后便立在廊下得意來問:“張公,二郎,你們從何來,往何去啊?”

秦寶等到言語,并不開口,只是拱手下拜。

倒是張世昭從容拱手來笑:“讓首席見笑了,李龍頭在河南一意孤行,非要去南面,單大郎與幾位頭領領兵北上接應,我去東都去探聽司馬正虛實,回來路上遇到了秦二郎,曉得他的決意,便起了歪主意,準備往李四郎這里做筆買賣,沒想到首席與天王捷足先登。”

“慚愧。”李定回過神來,朝張世昭躬行禮,倒是終于恢復了神采。“居然勞張相公這般辛苦!”

“哪來的張相公?”張世昭站直了子,負手再笑。“我自是黜龍幫資歷護法,只是之前礙于大魏尚在,為了家人不好出面罷了,如今大魏將死,總能站出來為幫中做些事,便是勞也是為幫中勞,李四郎何必在意?況且,你若真知道我準備用什麼法子與你談生意,怕是反而要后悔這般禮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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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定了定神,曉得沒有好話,還是認真來問:“張公準備怎麼跟我談生意?”

“我來的路上,只從樊頭領妹妹這里得知,你在這里猬集了武安軍全軍,而張首席他們當時突圍向西北而去,便決心來見一見你,乃是要以司馬二郎信使的份靠近你,然后讓秦二郎突然出手挾持住你,迫武安軍分出一萬人北上去追擊張首席他們……”張世昭口而言,沒有毫遲滯。

樊梨花聽得面煞白,萬萬沒想到自己帶來的這兩個人居然真存了不良之意……然而仔細回想見面時的言語,這老頭好像又沒有說過一句謊話,復又覺得有些荒誕。

另一邊,剛剛笑完的張行聽完,第一個反應過來,忍不住拍著柱子大笑:“好主意!張公不愧是天下智囊!”

李定和雄伯南都有些不解,前者忍住,后者不由來問:“張……張護法,何妨先禮后兵?你看首席這里不就說了李府君嗎?如何上來便要喊打喊殺?”

到底是沒有問為什麼要追擊的問題。

“天王,事不是這麼說的……”張世昭聽了以后連連搖頭。“之前一戰撕裂了河北局勢,雙方力量拉扯,李四郎猬集全軍在這里,是不敢也不可能的,無論是讓他北上還是讓他南下,無論是讓他從我們還是從白橫秋,都不會,所以必須要用奇招……而反過來,只要他了,靠近了咱們,威、寬宏恩義,都能輕易將他拉過來,到時候便能從容來置了……只是我也沒想到,李四郎不,首席卻反過來了,而且效果這般好。”

雄伯南恍然,李定訕訕。

“都是李四郎本心已定,咱們的計策雖然不同卻都是上來推一把的意思。”張行發自心的為李定解釋一句,卻又立即來問。“而且現在也不是慨這些的時候……張公,我意武安軍反正,便仿效白橫秋當日出紅山之事,匯集河北全軍再拉上武郡兵馬,合力向南,追擊太原軍,你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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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行。”張世昭眼皮都不眨。“正該如此!我自南面來,看的清楚,東都軍全然崩潰;非只如此,之前曹林將東都軍帶出東都,隨后死,以至于東都各方人心惶惶,也都想尋一個穩妥之人來保衛東都,故司馬二郎東都輕而易舉,各要害掌握妥當……現在白橫秋再去,不免晚了,他唯一的道路就是在河上黨,出河東,關西,咱們拿出之前頂住他的謹慎,慢慢過去,自可借勢而宣勝!”

張行愣了一下,這個回答自然沒什麼問題,但其中有個信息還是讓他不得不幽幽以對:“曹林死了?”

“死了。”張世昭面稍肅。“就在我眼前,最后一元氣當面從上散了,然后就是朽木死一坨了。”

此言一出,李定還好,畢竟之前從聯軍那里早有信息和猜度,只是此時完全確定而已,但也不好

黜龍幫最高戰力、宗師雄伯南卻有些慨了:“大宗師……大宗師何其難?自正脈開始,十二正脈一條條來沖,然后靠天賦和運氣來沖奇經八脈,來凝丹,而凝丹后接著又要艱難夯實丹田,夯實了又要觀想,到了宗師還要有自己的念想,還要有地氣來依仗……天時地利人和都到了,才有萬一的結果了大宗師,可說死還是要死。”

“那是因為大魏要死了,他自然也要死,他死了,大魏更要死。”張世昭冷冷以對。“他自家將命與志向修為全都托付在大魏上,卻不能阻止大魏土崩瓦解,豈不是自敗?天王,你既到了宗師,便該曉得,大宗師、宗師,存了道、立了塔,于寄托的事業而言,自然是個巨大的助力,但于個人而言,便也是個囚籠!”

雄伯南點頭:“我只是稍有慨,并非不懂得其中道理。”

張行安靜聽完,復又來問張世昭:“張公,所以,現在集合兵馬往武-魏郡匯集,可行嗎?”

“我覺得沒問題!”張世昭正作答。

“那就也出兵吧!”張行看向了李定。“武安軍先南下往鄴城,到了那里,訊息更加明了,再行匯集……”

李定想了一想,點點頭,便直接朝發懵的樊梨花招手。

張行復又看向雄伯南:“天王,雖說徐大郎那里不用擔心,但還是請你親自往返幾趟,要告知北面援軍,咱們要匯集多路兵馬,去追殺一位大宗師!請他們務必隨從!也要告知咱們自家兄弟,我知道大家很累,但當此時機,正是張之時,今日疲憊,可以省卻將來許多命!至于我跟張公他們,就在這里隨李四郎行,從速合兵。”

雄伯南也不再猶豫,看了眼下拜不的秦寶,徑直騰起離去。

張行這才走向了一直沒有理會的秦寶,后者拱手躬,全程一聲不吭。

來到跟前,張行只是單手去扶,言語也簡單到極致:“二郎,你來的正好,賈閏士在后面照顧傷員,此戰你為我主騎!替我開路!”

秦寶拱手不變,即刻抬頭:“秦二不才,敢不為三哥效命?”

當夜三更,武安軍一萬兩千人進抵濁漳水,突襲五都之一的鄴城,兵不城;同一時間,在舊戰場休息了不過兩三個時辰的黜龍軍前鋒,開始渡過清漳水,卻不往東走,反而南下武郡腹地。

翌日,在得到相關訊息后,武安軍放棄了鄴城,向東而行,并在武郡邊界渡過清漳水,于魏縣、繁水之間重新會師突圍部隊,到了下午部隊陸續抵達,黜龍軍突圍主力、北面援軍、隨行支援的蘇睦部,約一萬四五千眾盡數抵達,雙方合軍兩萬七千眾。

且說,到了這一步,戰場已經是混的,張行依然不知道大兵團在哪里,而單通海、劉黑榥等人又在哪里,更不知道太原軍的主力在哪里,更不要說碎一地的東都軍了。

想來太原軍那邊只會更糊涂。

說起來可笑,這個時候,曉得整個戰場勢的勢力還真有一家,卻居然是武郡本土勢力,也就是元寶存及其下屬。

“元公,要不要去聯絡一下魏公?”武郡郡城貴鄉城,郡府后院,一個攤開的大桌子前,本郡賊曹小心翼翼著桌上的巨大武郡地圖打破了沉默。

“放屁!”元寶存然作。“每支兵馬都在運,局勢稍縱即逝,等見到魏玄定,什麼都晚了!”

那賊曹立即閉口不言。

但是很快,隨著元寶存死死盯著地圖以及地圖上的簡單標注數息后,這位始終在河北屹立不倒的軍閥還是氣緩緩開口了:“這也是機會……這個時候,只有我們一家知道整個勢!必須要立即決斷,告知報,參與戰斗,便可起到奇效,立下奇功!”

“那元公,我們是從張氏呢,還是從白氏?”又有人按捺不住了。

元寶存扭過頭去,看著對方,依舊是嚴厲呵斥:“什麼張氏、白氏?我們是為了天下大義,為了河北安靖,為了武郡百姓之安泰!”

眾人愈發惶惶。

而元寶存吐出一口氣后終于下令:“戶曹去找在莘縣的劉黑榥,讓他去截殺在沙麓收攏潰敗的段威!兵曹尋堂邑的黜龍大兵團,賊曹去尋在元城的魏玄定,功曹尋在魏縣的張行、雄伯南,安副都尉親自去尋在澶淵的單通海,告訴他們,白橫秋主力昨日自黃轉博,其部孫順德在觀城……他們自不量力,居然妄想圍殺單大頭領!”

眾人氣息重,各自凜然躬稱是。

元寶存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暫時不要愜山的竇歷……倉曹去請他喝酒!天黑之后,再宰了這小賊廝!”

話到最后,居然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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