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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龍》 第四十二章歸來行(8)

徐大郎這般自黑,卻泰然自如,而不知為何,反而是單通海愈發無言,只能以掌面……甚至有遮面之態。

此時此刻,這位昔日濟水上游黑道頭號人,當時黜龍幫建幫三大頭領之一,眼下最大行臺的掌控者,只覺得自己越來越心慌……之前還沒覺,但僅僅是一個秋收前后,屬下頭領試圖殺李樞以證清白,昔日合作者李樞的突然背幫,引以為本的濟水上游子弟越過自己與張行建立聯系,包括之前賈務自請放棄兵權,還有今日張行的宮,面前徐世英對他自己轉變的直言不諱,全都讓單通海到惶恐。

他總覺得,總覺得自己好像落后于人一般。

而且是忽然間落后于人……明明年初的時候,自己還是幫典范,是力挽狂瀾的英雄,不然如何做得這濟行臺的總指揮?這可是黜龍幫實力最大的一個行臺、也是起家的地方。

哪怕是如今南面要再起一個行臺讓伍大郎來做,可獲得了滎的濟行臺地位依舊穩若紅山。

但現在……

想到這里,單通海復又看了徐大郎一眼,心中不由一嘆,然后嚴肅提醒:“徐大郎,不是我說你,你變了過來,認真做事自然是好的,卻如何只為他張首席一人不計敗生死呢?就好像今日的局面,大家一起住進來是好事,但你只是為了迎合張首席的主意卻是不對的,而是應該考量得失……大家本就該共天下,所以該一起住進來。”

徐世英聞言笑了一笑,卻又搖頭:“單大哥這話有些古怪……甚至有些虛偽了。”

“怎麼說?”單通海蹙眉道。“咱們之間不必忌諱。”

“那是自然,咱們之間既是早許久結義的道上兄弟,又是一起在濟水做生意的鄉人伙伴,還是一起建幫的人,打斷骨頭連著筋,真真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徐大郎幽幽道。“所以我今日才這般坦……但是單大哥,我是真覺得你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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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如今局面,張首席便是不做什麼王什麼公,也是幫中唯一領袖,不可搖那種,從他、助他,分明就是在為幫中使力氣。而單大哥你自詡規矩大于天,可幫中規矩難道不是首席為了他的志向所制定的嗎?

“其二,也是真正重要一條,單大哥你如今的姿態和局面果真是一心為公嗎?難道不是因為你之前一直存了野心,不想制于首席,結果首席日漸強盛,你又憂心自己會被排斥,轉而依仗所謂幫中規矩來保護你的地位嗎?都是存私化公,怎麼還瞧不起我徐大了?”

單通海聽到前一條還能忍耐,卻已經面發紅,聽到后一條,干脆直接站起來,便往外走去。

徐大郎在后面坐著不,只著葡萄梗來問:“飯菜已經做上了,大哥不吃了飯走?”

“沒有怨徐兄弟的意思。”單通海擺了下手,往外不停。“我現在心,容我想想。”

徐大郎也不追的,只坐在那里吃葡萄。

就這樣,單通海口堵著一口氣走出來,便來外面的巷子里,然后越過郡府,來到另一個巷子,卻又躊躇起來……今日雖分派了行宮,可這之前大家總還要日常居住,故此,按照慣例,黜龍幫大行臺的總管、分管們,外加直屬領兵頭領都在郡府兩邊的幾條巷子安置。而他剛一出來,其實是想去尋另一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也就是王五郎那里的,但一想到王五郎跟某人更親近,才到這邊巷口便消了那,轉而頹喪,幾乎想回城自家產業里睡覺的。

;唯獨雖然天黑,可因為張首席第一次來鄴城的緣故,郡府周邊還總是紛擾,往來都是悉的幫,單龍頭又是個好面子的,來到巷口再退出去不免要被人笑話,便著頭皮鉆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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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只進了這個巷子沒多遠,卻正見到換回抹額的劉黑榥拎著一盒東西從一個院子出來,里面的人送出來,卻居然是竇立德。

單通海大定,趕上前招呼。

而待劉黑榥急匆匆走了后,單龍頭便順勢進了竇龍頭……或者說是曹夕曹總管的院舍。

曹夕這里可就熱鬧完備許多,里面頗有幾個男在此,而且多有些眼,不用想都知道,這便是高泊里的那些人……那兩年過于凄慘的經歷讓這些人結了一個牢固的團,此時竇立德過來,這些已經是幫中層的人自然紛紛聚集……甚至,考慮到此平素只有曹夕一人,說不得有些人直接就是住在這里的。

不過,單通海可不是來計較這些的,他只是準備蹭個飯便走,而了門,曹夕等人剛剛迎上來,他便努詢問:“劉大頭領這是怎麼回事?見到我也不多留?”

“單龍頭不知道,他現在只想著搬家的事。”曹夕笑著解釋道。“明明下午已經跟著看了,卻又再來驗證幫里分給他的住到底在哪里,然后又將他之前存在我這里軍功、賜田的出息都拿走了,說要定制家,雇人做幫廚……”

“真要搬進去,幫廚什麼的得幫里統一雇傭吧?”單通海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管他呢?”竇立德拉住單通海往里面走。“這廝半輩子爛泥里糟踐慣了,自然是按捺不住,不然今天首席也不會先點他了……咱們進來吃飯,單龍頭是專門來尋我的?”

“哦。”單通海醒悟過來,落座之后,卻不尷不尬轉到一個話題上。“之前來河北的路上,我跟首席說大行臺陳總管的權責過重了,卻被教訓了回來……想著跟你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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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立德一聲嘆氣,然后瞟了一眼自家老婆的背影,方才來應:“首席是下定決心了,而且也是大勢所趨……你不知道吧?今晚上首席就是去的陳總管院子里,準備跟他同塌而眠的。”

“同塌而眠無所謂,關鍵是大勢所趨……就像今日的事,看起來有些出奇,但我想了一下,何嘗不是張首席拿自家的稱孤道寡來換大行臺的權威呢?”單通海正道。“咱們這位首席素來喜歡如此,而等制度建設好了,他的權威更上一籌,再做皇帝也是不耽誤的。”

“確實。”竇立德立即應道。“首席權威起來是必然的,大行臺也是大勢所趨,咱們這些人要有計較才對。”

單通海心下一閃,大勢所趨四個字跟之前徐世英的言語混在一起,一時便有些失神……會不會不是自己落后了,而是說隨著大行臺建立和首席的絕對權威不再被質疑,自己原本以為能控制的地方失控了呢?這才導致了自己之前在徐大郎那里的惶恐?

正想著呢,曹夕曹總管親手端過來一個托盤來,到桌前放下酒水,然后也從容落座:“瞧兩位龍頭,好像這是什麼壞事一般,如何就要唉聲嘆氣?今日無論如何,難道不是大喜事?”

竇立德一驚,趕來笑。

便是單通海也干笑了一聲。

隨即,幾人吃了些菜,喝了幾杯酒,話題也順勢轉向了一些閑話。

“你家小娘如今在那位千金大宗師那里幫忙做醫院跟醫學院的聯絡,其實是首席用心做鍛煉……等事了,加上年初的在河北的戰功,估計明年頭領也差不多了。”單通海理所當然的從竇小娘的行跡說起。“聽說年后要婚?”

“沒有準呢。”竇立德神一振。“首席跟我說過,那個蘇靖方我也見過幾次,但總覺得太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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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通海想了一想,認真來問:“我其實有些好奇,蘇靖方是李龍頭唯一的弟子,若婚事了,便是你們兩家聯姻,到時候河北三行臺,倆家是親家……不是說什麼顧慮和防備,而是從張首席那里來看,總該有些考量吧?如何反而要促此事?”

“單兄這就想岔了。”竇立德立即搖頭。“你以為河北這邊是只是大行臺立起來,其他人就都側目了?其實真要是相互瞧不上,我們這些河北義軍跟李龍頭那些整個依附過來的河北軍之間才是真真正正的心懷耿介……反倒是圍著陳總管邊的早一批戰敗的降人,兩邊都能說上話。”

“不對吧?”單通海略顯不解。“李龍頭的武安行臺未倒戈之前就是河北的邊緣勢力,如何與你們有耿介?”

“以前是沒有,但從年初開始就有了。”竇立德悶了一口酒,攤手比劃了一下。“你就像之前的鄴城行宮大使呂道賓,哪次圍剿我們高泊鄴城不發兵配合?年初那一戰后就跑到武安去了,李定收攏了他,據說要等謝總管回來,請謝總管舉薦幫的。”

“這種人多嗎?”

“這麼說吧……年初那一戰后,整個河北搖的大魏軍如果有心的,都往武安去了,便是薛常雄那里也是走馮無佚的路子聯結的武安。”

“這不合規矩。”單通海一口酒下肚,有些不滿。“只算呂道賓,他當日從逃出去,算是敵還是友?跑到武安,算是投降還是臨陣倒戈?而且李四郎說要等謝總管回來舉薦幫……那這幾個月他豈不是知不報?”

“沒那麼多計較。”竇立德反而為李定解釋了過來。“當時急匆匆南下,便是計算也要從南面那一仗打完算起,可是那一仗打完以后首席又說了,什麼都可以緩一緩……”

單通海無奈點了點頭,敷衍過去,心中卻愈發茫然。

不要說這些話題,他進這個院子都是稀里糊涂進的,本質上他還是在計較那個問題。

還是曹夕此時說了句公道話:“說小娘婚事,如何扯這麼遠?小娘自家樂意,首席做了,不就行了?”

話題終結,竇立德也只能賠笑點頭。

“河北這邊最近有什麼向沒有?”單通海再度飲了一杯,然后收斂心神來問。

“能有什麼向?”竇立德明顯也喝的有點勁道了,只瞇著眼睛來答。“首席今日這般說,乃是對著所有人公開講的,做事的卻是早就知道他的意思,大家便也多偃旗息鼓……”

“你們就什麼都沒做?”

“怎麼可能?且不說行臺自家的事,薛常雄那里也沒放松,我們這邊是跟薛常雄手下那些本地出的豪杰接,李龍頭那邊是馮無佚馮大頭領在跟有大魏朝廷背景的接,效果比想的要好……只是沒有首席的軍令,大家全都引而不發罷了。

“還有魏公,他在大肆招攬河北的人才,文修、武修全都要,識字讀書的也要……尤其是文修,去的極多。

“至于說大行臺里面,我是知道有不,各部都有想法……蒙基部、軍械戰馬部這幾做的尤其出……崔肅臣崔總管也有些想法,馬分管回來后更是知恥,整日都在參謀中打轉,還往北面探查地理,安間諜什麼的,忙的不可開……我估計,這幾日他們都要紛紛尋首席去做匯報和請示了。”

單通海聽到這些,愈發不安,卻還是強著來問:“若是這般來說,河北這邊果然盡心盡力、欣欣向榮了?”

“稱得上如此。”

“就沒有個顢頇的?”

“有。”

“誰?”

“王大郎。”

“那是誰?”

“屯田部的分管,年前清河隨韓二郎立了大功的……”

“他為何顢頇?”

“因為屯田兵被開釋為授田良民了,他就個負責拿新刻印章蓋章的……”

“這算什麼顢頇?張首席放他在這里,不就是看重他沒有半點基,只會配合,不會抵抗嗎?”

“那就沒有了。”

“我們這位龍頭是為自家失了屯田部的事計較呢。”關鍵時刻,還是曹總管點破原委。“可俘虜屯田本就不是長久之計,而做了總指揮,便該下了這些分類的差事。”

“我倒不是這般想……”竇立德趕解釋,但解釋到一半還是屈服。“這事倒是我顢頇起來了。”

單通海猶豫再三,終于忍耐不住,打斷人家夫婦的親:“竇龍頭、曹總管,我素來佩服你們夫婦明正派的,這次來,我其實是想問一問你們……你們覺得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或者上有什麼天大的要填一填?”

竇立德跟曹夕對視一眼,既有些驚異,又似乎在猶豫什麼。

單通海一看這個樣子,便心中拔涼,如何不曉得,在竇立德這種聰明人、在曹夕這種正派人眼里,自己確實是一直有大坑的?

而停了一下,竇立德擺擺手,只對自家妻子來言:“辛苦曹總管,再去弄兩個菜。”

曹夕會意,起離開。

人一走,竇立德便正起來:“老單,你既說到這個了,便是你自家有了認識,那我也與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有件事我一直不懂,你看我這個人,能耐遠不如你,可從天下開始板起來的時候,卻也知道,人心刀兵什麼的才是要害,錢財田土若不能收攏人心,留著便是無用,為何你反而因為此事混沌起來,以至于了大家側目的所在呢?”

單通海大驚:“我沒有貪財奪田啊?當初幫里剛起事的時候,我一個族叔便因為這種事被砍了,我雖然因為此事跟首席起了分裂,卻也覺得我那族叔做事太淺顯惡劣,從那以后約束的嚴整。”

“不是說舉事后,是舉事前。”竇立德正點出。“而且只約束的嚴整也是不夠的。”

“這我就不懂了。”單大郎攤手以對。“我舉事前還做黑道呢,徐大郎、王五郎他們也是如此,若論這個,人人該殺。”

“不是這個意思。”竇立德干脆挑明。“我問單兄,起事前你家的莊園是不是沒有被度田重授?”

單通海一愣,明顯想起徐大郎的“清苦“,然后只緩緩頷首:“是,但當時都是如此……幫里頭領原本的莊園家產都不,然后按軍功再授,只后來廢除奴籍時改了雇傭,立了合約……這?”

“這不合時宜了。”竇立德正道。“當時不做這個,是因為幫中兵馬都是你們這些人的,若是做了,黜龍幫怕是立馬要分崩離析。”

單通海點點頭,卻又搖頭:“現在做了,怕也還是要出子……那些混子,當日造反固然是被局勢的,但求得不也是田土安樂嗎?尤其是翟寬那些人,本就被奪了兵權,還要奪他們的田土,不反也是反了。”

“所以大家也就認了,首席更是挑明,建幫的功勛是可以放在明面上計較的,這些也可以算是他們建幫的勛田。”竇立德苦口婆心。“可那是那些混子的路數,單兄你呢?你跟那些人難道是一樣的嗎?你難道沒有志向嗎?你也想求田土安樂?你可是黜龍幫下面最大行臺的總指揮,是龍頭,是黜龍幫怎麼數都數不出前六的人,你怎麼能計較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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