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此讓我們將時間稍稍往前推一些,回到凌晨時分。
并將視線放回城郊的那間破屋中。
且說那時,即云釋離帶著雙諧和不子離去后不久,令狐翔、林元誠、秦風和泰瑞爾四人便決定就地睡下了。
倒不是說他們四個沒心沒肺,主要他們就算不去睡覺,也沒啥事干。
在進宮面圣的那幾位回來之前,留在這里的四人能做的只有等待,那一樣要等,正好屋外又有錦衛把風,不如干脆趁此機會睡個安穩覺,好好恢復一下力,順便也松弛一下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繃著的神經。
于是,就在三更天將盡未盡的那會兒,這四位或躺或靠的、或深或淺的……陸續進了夢鄉。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
其余那三位都還好,就是那林元誠啊……睡不踏實。
昨天小林宿醉醒來,被告知了自己和公主的那點兒事之后,一直到現在都有點心神不寧的。
盡管在不子的描述里,這整件事充其量就是“誤會”、“鬧劇”,要有責任也是對面責任大些,林元誠基本上沒啥問題,但是呢,小林本人卻還是很糾結。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慚愧呢、害怕呢、還是有些別的什麼緒……反正就是心里很,一閉上眼睛腦子里翻來覆去就是在想那事,但又因為記憶模糊,越想越頭疼。
因此,這半宿,林元誠一直就輾轉反側,迷迷糊糊的沒能睡沉。
經歷過這種狀態的朋友應該都明白,這種睡不著睡的作,比直接熬夜還難,你以這種狀態“睡”上幾小時,不但困乏毫不減,還會頭疼眼酸。
林元誠就是在頭疼到了一定程度時,起來了。
他心說: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干脆出去弄點水洗把臉,清醒清醒,坐下練練功吧。
然,他剛睜眼坐起來,借著窗外那昏沉的月朝屋里一掃,便發現……此刻這間破屋中,竟只剩下了他一人。
不久前還躺在房間各的令狐翔、秦風和泰瑞爾,這會兒一個都不在了。
見狀,林元誠也是不張口,輕輕“誒?”了一聲。
他這不張還好,一張他便看到,伴著他這聲輕念一塊兒從口中出去的,不僅有聲音,還有一白氣。
列位,這可是夏天……
林元誠再怎麼半睡不醒的,也絕對會覺得這狀況反常啊。
不過他這會兒的第一反應,還是沒往鬧妖那方面想,而是在懷疑屋外的錦衛們對他們做了什麼,比如說用了某種讓人致幻的迷煙,并把另外三人抓走了。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呢,突然……
咿——
破屋那吱吱作響的木門被輕輕推開了。
接著,便有一道人影進了屋。
雖然這時屋很黑,只能勉強看到對方的廓,但林元誠立刻就判斷對方是個練家子……因為這人移時本就沒有腳步聲。
林元誠的江湖經驗也很足了,這種時候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說時遲那時快,下一秒,小林已是一個箭步上前,一招之便將對方摁倒在地,然后整個人騎在對手腰上進行制,手中利劍也在第一時間抵住了對方的咽。
這一套作下來,不到兩秒。
兩秒后,林元誠便低了聲音,冷冷對下的人開口道:“別,我讓你出聲,你再出,明白嗎?”
剛好在他這句說完的時候,屋外那云遮月的天上,一朵烏云被風吹開,一抹清朗的月由窗外灑進來,照亮了林元誠前這寸許之地。
這時林元誠才看清了,此時被他制住的人,竟是一名妙齡。
的皮在月下白膩如雪,那秀又不失英氣的五則讓林元誠到似曾相識。
小林與對方一個對視,見那雙靈的、尚有些稚氣的眼睛里,已有淚在打轉,一時間也有些錯愕。
他本以為……進來的人定是暗算了他們的錦衛或是別的什麼人馬,怎麼也想不到會是個小姑娘。
而且,他看著對方,越看越覺得眼……
“啊!”終于,又盯著對方的臉看了數秒,林元誠反應過來了,“你是……”
他嚇得趕躍起,后退了數步。
是的,想必列位看也猜到了,林元誠眼前的這名“”,那模樣,就是恢復了裝的朱青赮。
當然了,并不是真正的朱青赮;真正的青赮公主,不可能半夜三更出現在這種地方,更不可能像這樣單槍匹馬走進屋并立即被人擒住。
眼前這個,乃是十三死肖之一的“蛇”所化。
看到這兒,是不是有人覺得,反而更刺激了呢?
“哼。”蛇很快就站了起來,拍了拍上的灰塵,著林元誠,嗔道,“你可真能耐啊,林俠。”
它一邊說著,就一邊朝林元誠近。
這屋子也不大,小林沒退幾步就已背靠到了墻上。
“前日你那樣對人家……人家都沒跟你計較,今日你怎還得寸進尺了?”蛇這詞兒,好像是在興師問罪,但它那表語氣可不是,反而有種打罵俏的味道。
“我……”林元誠本不是個木訥的人,但這會兒卻顯得拙了,“在下無心冒犯,都是誤會,公主見諒……”
“哦?”蛇裝模作樣地接道,“原來你知道我是公主,那之前你也是故意的咯?”
“不……我……”林元誠趕否認。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出第三個字,就到上一涼,原來是對方的一手指,已輕輕摁在了他的上。
“其實……你不用解釋。”蛇說著,已來到了林元誠跟前,它一邊用手輕輕封住對方的,一邊就到了小林上、倚向了對方的膛,“況且……我也沒有生氣。”
它故作地說著,淺淺地低著頭,再慢慢抬起,仰視著林元誠。
而此時林元誠低頭看去,便只見這位“”玉頰飛紅,眼如,如一只乖巧的貓兒般匍匐在自己的口;那的著林元誠,頭發和上散發的幽香也不斷從鼻腔直沖林元誠的大腦……這種刺激,對小林這種氣方剛的小伙子來說,無疑是有點難頂的。
但林元誠,終究是個君子。
短暫的失神后,他還是很迅速地恢復了冷靜,并推開了對方。
“公主,請你自重。”林元誠道出這句話時,其神態已不再慌張,甚至語氣有些冷。
因為此刻,小林已察覺到了,眼前的這位“青赮公主”,和他此前接過的青赮公主,并不是一個人。
從理上來說,林元誠認為,朱青赮貴為公主,即便再怎麼對一個人一見鐘,也不可能在第二回見面時就這麼投懷送抱。
;而從上來說呢,雖然林元誠和朱青赮也不,但他就是從直覺上便能明白……眼前之人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青赮,就算樣貌完全相同,給他的覺也不一樣。
那麼,既然不是真公主,就是假公主咯?
雙胞胎?易容?替?還是……
不管是什麼,這投懷送抱的異常舉,還有同伴們的失蹤,都是疑點,林元誠自要戒備。
“唷,你還不樂意啦?”蛇被推開后,顯是有些吃驚,但它很快便調整了一下表,裝出有些微嗔和委屈的樣子,“你再三冒犯于我,還伙同你的那些兄弟害死了我未來的夫君,我不但不追究你,還想讓你……讓你……”它說著,頓了頓,好似有些話它于說出口一樣,“……你倒好,這般不知好歹,糟蹋人家的一片心意……姓林的!你說!你是不是不想負責任?”
“呵……”林元誠越聽越確定對方是冒牌貨,所以他干脆皮笑不笑地反問道,“那你想讓我怎麼負責呢?”
“還能怎樣?”蛇撅起小,“你占了人家那麼多便宜,又害死人家未來夫君,那也只能……”
“只能由我來當這個駙馬,娶你過門兒了唄?”林元誠接道。
“你知道就好!”蛇應這句時,還“”地別過了臉去。
“所以公主星夜到此尋我,就是為了讓我答應娶你?”林元誠又道。
“嗯……”蛇沉一聲,狡黠地撇了林元誠一眼,“不然呢……你還想干嘛?”
這貨一邊說著,一邊就擺出了一副扭扭的樣子,然后將一個拒還迎的眼神投向了林元誠。
“哼……”林元誠角一勾,順著對方的意思演道,“依我看呢,你我既然是兩相悅,早晚也要夫妻的,那不如就趁現在四下無人,在此先行那夫妻之實,將生米煮飯,這樣也好免得因為我倆份懸殊、日后婚之事遭人阻撓。”
蛇一聽這話,心里可是樂開了花,當時它就在心中暗道:“臭小子,剛才我還真當是你正人君子、坐懷不呢,原來你不過是假正經,要先裝一下……”
念及此,蛇當時就轉過,背對林元誠,用一個很標準的傲腔言道:“你……不要臉!”
話是這麼說啊,它可是一步都沒遠離對方,且那姿態一看就是等著對方從背后抱它。
林元誠也的確沒耽誤,三步并作兩步的就走上前去,且邊走還邊從懷里往外掏東西……
一息過后,林元誠便從后方給了蛇一個熊抱,在鉗制住蛇的同時,一張符紙已經被拍在了蛇的額頭上。
這符紙什麼名堂呢?
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就是一張十分常見的驅邪符。
在道家的符箓中,這種符的畫法是流傳最廣、分支也最雜的,一般的民間道士都會畫個一兩種,但是實際效果呢……還得看畫的人道行如何。
林元誠此時掏出來的這張符,是不子先前給他的,但不是不子自己畫的,而是不子的師叔,即玄奇宗的“督管”椿辰子所畫。
看過前文書的列位應該還有點印象,椿辰子就是黃東來去瓦屋山找玄奇宗山門時用各種幻考驗他的那位老道,也是上次黃東來帶著林元誠和泰瑞爾上山時,正在和不子下棋的那位。
玄奇宗這幫道士因為修習的經典有很大的隨機,所以各有所長。
比如不子,就比較擅長占卜算卦(他那搏能力是先天的,和學習無關);渺音子呢,法寶和陣法玩兒得比較溜(說學逗唱那是另一回事啊);而他倆的這位椿辰子師叔,便通符箓、煉丹和幻之類的東西。
十三死肖非同小可,不子本領雖強,但也不敢托大,所以他這次下山前特意讓椿辰子準備了不符箓和丹藥,由他在恰當的時候分發給黃東來等人,“以備不時之需”。
這不,此刻林元誠就用上了。
他這符紙一,蛇登時就“嗷”一嗓子慘起來。
此刻蛇是個什麼覺呢?這麼說吧,就跟邊喝巖漿邊用硫酸洗臉差不多。
前一秒它還以為自己的引得逞了,放松了警惕,誰知后一秒就被這麼一張法力絕強的符紙糊臉。
要是換作一般的小妖,被這張符給上,那肯定是彈不得、只能原地等死了,但死肖不同,只有“凈天地神符”那個級別的東西才能制住它們并迅速將它們“殺死”,眼下這張驅邪符強歸強,也只能限制其力量,并不能完全封住它的行。
也就是說,理論上蛇其實是可以在承符的殺傷時,靠自己強撐著把符給揭下來的。
然而……由于此刻林元誠從理上牢牢鎖住了化為人形的蛇,導致力量限的它一時也掙不開,生生被符力“燒”著。
這下得了,蛇也只能現出原形才能困了。
它也沒怎麼猶豫,因為知道再不變只會被這符“燒”得更傷,于是它果斷變化,以靈到重創為代價,用化形時溢出的妖力燒掉了額上的符紙。
而隨著它變回蛇形,林元誠的鉗制自也無法維系;小林見懷中之“人”上滲出黑氣,開始轉化,便立即松手跳開,一個翻就竄出了屋子。
還好他跑得快,因為他前腳剛出去,后腳那破屋就已被從部膨脹起來的巨蛇之撐破坍塌,了一片廢墟。
“臭小子,敢算計我!”蛇雖是被襲創,但還不至于就此喪失戰力,所以它制造的“幻境”也并沒有解除,此刻它怒吼著,便要去吞掉林元誠。
此咱得說明一下啊,像這樣直接把人吞掉殺死,是無法達到“采”的目的的,要不然蛇也不至于費剛才那番功夫。
在十三死肖中,蛇算是力量方面比較弱小的一個,但它的“功績”可一點兒不比其他死肖,就是因為它有著特殊的能力,除了能采補,還能將被自己“采”過的人變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傀儡。
今夜蛇潛林元誠的淺夢之中,本是想利用對方心的弱點,將其“采”了,然后作為它安在敵方陣營中的臥底,卻沒想到……經百戰的自己,竟是被這麼個小子擺了一道,這不免讓其惱怒。
林元誠見那麼大一條長蟲朝自己撲來,當時也是有點慌,他的劍法雖高,但不是打怪的路子啊,這時候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跑了。
可他一轉,蛇頭便已繞到了他的前方,那移的速度顯然遠超他的想象。
而再回頭看向另一邊時,林元誠便發現,自己已經被一道著黏亮澤的“圍墻”給圍了起來。
正當小林想著自己是不是命將休矣之時,忽然!
“一拜九天玉皇尊,借吾三寸靈霄!”一聲咒令,乍然響起。
一剎之間,便見那昏黑的“天空”中,有一道七彩玄下,又有一道人影隨念咒聲從天而降。
此人三十來歲,一米八的大高個兒,著一青布長衫、草鞋黑帽。
林元誠定睛一看,來者不是旁人,正是那趕尸人……梁景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