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8章 蘗生

  “灰枝在那裡！”有人喊道。

靜悄悄的廣場上，一株白樹破土而生，在玻璃化的地面上亭亭而立，如同在一面鏡子上，倒映出其病態的生長，周圍正下著一場細雪，茫茫的的菌塵落在地上，晶化灰。

方鴴從來沒見過這麽奇特的生，如同自然界對於凡人一抹殘酷的冷笑，它就在那兒——但人們卻對之束手無策，就算將之翦除，但這個世界上一樣會源源不斷生出病芽。

暗這時上前一步，但他後一個穿著學者長袍的男人卻抓住他，“等一下。”

“怎麽了，菲林斯？”他回過頭去，看向自己的搭檔，對方縝、冷靜，就像是團隊的頭腦，他一貫對後者信任有加。

在後方，方鴴也在梅瑞爾邊停了下來，他到一種強烈的異樣，就像空氣中有什麽東西，讓他不由看向一個方向——在那裡仿佛有什麽東西折了，扭曲了從天上落下的‘雪花’，勾勒出一個人形的廓，態巨大，修長，有二層樓那麽高。

他後七海旅團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看了過去——

崔希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在團隊頻道之中寫道：“你們收斂一點。”

但沒人理會——一旁阿爾讓臉難看至極，“這裡怎麽會有樹影？”

方鴴下意識舉起魔導手套，但才想起自己的角，又輕輕將手放下。他詢問的目看向梅瑞爾，但前面銀風守者的人已發出警告，打斷了兩人：

“小心——！”

那雪花之中的人形微微一閃，中斷了方鴴的思考，他渾都起了一層皮疙瘩——這個等級的怪絕不是梅瑞爾們能應付的！但看梅瑞爾一行人的樣子，灰樹的分枝旁分明不應出現這樣的東西。

只是他來不及思考更多了，銀風守者那邊傳來一聲慘，一頭怪出現在了他們後，那灰白外表形同紋理分明的枯木，修長的姿在薄霧之中若，又細又長的爪子穿了一個銀風守者的膛。

它爪子穿過他後的魔導爐，以至於連護盾都沒來得及生效，那東西半漂浮於空中，沒有頭，原本應當是臉的位置空白一片，只剩下一對黑白相間閃爍的眼珠子。

還有一隻！

方鴴敏銳地察覺出出現在銀風守者後的並不是一開始他捕捉到那一隻，他轉過，後傳來一聲尖利的音——騎士小姐舉起盾，憑空出現的爪子在盾上劃出一溜子火花，留下三道深深的刻痕。

梅伊想也不想，反手就將盾向那個方向丟了出去。鳶盾劃過一道圓弧擊中空氣之中的無形的東西，令那怪閃了閃顯出形，那盾不過是一面A級白板盾牌，但對方用爪子一撥便將盾分得四分五裂，還是讓人忍不住一瞇眼。

騎士小姐目鎮定，換劍柄，以雙手握持，擺出一個頂位起勢，一個箭步向前高高躍起，舉起劍向那怪斬了下去。

崔希有點無力：“這不是盾衛士……”

“但梅伊姐姐至用的劍。”天藍在一旁安。

不過怪明顯察覺到威脅，形變幻試圖再一次閃爍，可在它後一柄大劍已經橫斬過來，得它不得不側一讓，然後舉起爪子先擋住騎士小姐的一劍。

那把手半劍也是A級的副產，不過至有幾條聊勝於無的屬，但梅伊一劍斬在那怪細長的手臂上，劍刃還是發出奪目的明，劍在巨大的力量迫下彎折一條曲線，然後炸裂無數碎片——

劍竟然化作一道寒，向怪席卷而去，衝擊波長近一百尺，在地面上吹出一個錐形的區域，連帶它一隻胳膊高高飛起，遠遠滾落了出去。

那東西手臂的切口斷面如鏡，沒有一滴流出來，但正張弓搭箭的阿爾讓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一時竟忘了手上的作，箭也放了出去。

“啊喲。”天藍忍不住遮住眼睛，原來梅伊小姐在劍上也有這麽高造詣。

崔希已經無力吐槽了。

算了，隻好由這幾個人去了。

但方鴴臉上的神反而嚴肅了起來，他看出梅伊小姐這一劍幾乎沒有收手，除了沒使用長戟與古訓騎士能力之外幾乎是全力一擊，這東西居然可以扛一劍。

它究竟是多級？

“小心，它沒多重傷。”梅瑞爾在一旁提醒道。沒讓其他人去參與戰鬥，因為明白們在這樣的況下只是拖累而已，但仍微微咬著牙——蘗生分枝的區域怎麽會有樹影？

梅伊失了劍，那怪也被一劍斬得後退一步，但正如靈所言，對方形正一點點淡化，又一次消失在了漫天的雪花之中。只是方鴴看到這一幕，隨手向那個方向丟出一記‘火球’——

‘火球’在靠近街邊建築一側時忽然炸開，焰與衝擊波擾得雪花紛紛揚揚，而怪不得不在氣流衝擊下再一次顯形。而這一次妲利爾已抓住時機，一劍橫斬了過來。

劍氣竟從地面上帶起一片荊棘長刺，怪措不及防之下——手臂，大、小皆被棘刺穿，如鋼鐵一般的荊棘纏繞住它，讓它作不由一慢。

而下一刻巨劍便從它腹之平平切過，將它一分為二，但即便如此怪還有一戰之力，一爪向貓人小姐揮來——只是妲利爾冷眼看著對方的爪子，一也不。

正是這個時候，一道人影一閃，幾乎所有人都只看到黑一現，然後披鬥篷的年正將劍收回劍鞘，那兜帽的余影之下，金的芒正在淡去。

猶如一條細線豎直地沿著那怪蔓延，切口湧出紫黑的火焰，將它一點點灼燒殆盡，風一吹，化作灰塵，只是紫的魔焰像是一串足跡落在地上，追上箱子，融他長長的鬥篷之下。

“啊？”

幾個選召者看到這一幕大吃一驚，這兩人是什麽招式？什麽劍士還有這個技能？

方鴴這才看向另一邊，姬塔、帕克與麗莎已經幫助對方解決了另一隻怪，但已經損失的人手無法挽回，銀風守者一個照面就被殺死了三個人。

暗一閃來到那灰樹旁邊，手起劍落，連續三劍將其斬數段。

然後他才走了過來，面沉似水地看向梅瑞爾，質問道：“為什麽這裡會有樹影？那是英灰枝的伴生，除非有人提前在這裡布置了什麽——”

梅瑞爾一愣，雖然這兩頭樹影同樣讓有些不安，但讓意外的是對方的口氣，竟像是在懷疑他們幹了什麽，“暗先生，我們是和你們一起抵達這裡的，我、我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是嗎，”暗咬牙切齒地問道，“那這是什麽？”

他出手來，手心之中是一枚白的樹瘤，像是一枚木之心。

“這是聖白橡木，”暗道，“它們隻長在聖殿的庭院裡，只有獨角可以接近它們，為聖白橡木修剪枝葉，現在你告訴我，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他咬牙切齒地道：“我們死了三個人，索只剩下一次復活機會，梅瑞爾小姐，這就是你們聖會為銀風港作出的表率？你說外面的傳言冤枉了你們，那你看看這個？”

梅瑞爾已經完全呆住了，看著那枚樹心大吃了一驚，急忙道：“……這不是我們……我保證……”

暗搖了搖頭，“梅瑞爾小姐，我不是在怪你，我信得過你的品格。可或許不是你，但銀風港也並不止有一座聖殿，這件事沒完，我們會如實將它上報上去，直到查到是誰在背後設計了這一切。”

不過對方還記得是誰出手搭救了他們，他看向方鴴，微微一欠，“謝閣下出手相助，我們不是知恩不圖報之人，以後用得上我們的地方盡管差遣，我們欠閣下一條命，只是眼下有一些要務要去理。”

他也沒認出方鴴其實和他一樣是聖選者。而方鴴也隻點了點頭——眼下的況有些詭異，雖然他覺得梅瑞爾應當是無辜的，但影會滲得如此之廣，誰知道聖會之中是不是一樣也有叛徒？

不過對方倒是說到做到，仍舊把貢獻分了梅瑞爾等人一半，並讓梅瑞爾留下理那灰枝，畢竟在這方面，沒有人比聖會的獨角更專業。

沒想到一場合作竟以這樣的結果告終。

雖然合作本也不是梅瑞爾一行人主提出的，但靈仍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知道對方說得沒錯——只有聖殿的獨角可以接近聖白橡木。

而且白樹都是獨一無二的，要是真有人從樹上剪下枝丫，那麽它原本屬於哪座聖殿一查便知。

可為什麽會這樣？

聽說三大災害之中的尼尼梅爾就是人為催生的，有人用一枚枯萎的泰拉卡種子催生了那株參天的灰樹，並帶來在銀風港一帶蔓延的災難；雖是聖殿的見習聖，但也是這座港口土生土長出生的人，而人們都懷疑那枚種子是聖殿的過失，因而將懷疑的目投向們——而眼下又出了這樣的事。

雖是獨角的後補，但本質上也只是一個弱的，一想到自己的努力種種，但仍敵不過人們的猜疑，忍不住捂住臉小聲哭了起來。

艾雅在一旁也有些失落，阿爾讓幾人都不知道該怎麽相勸，只能低聲咒罵幕後黑手——可這一次，銀風守者的人一樣也是害者。

方鴴走了上去，沒想到這幾個堅韌的獨角也有這樣的一面，出言安道：“先不用那麽著急，梅瑞爾小姐，這件事也不一定和聖會有關。”

“你不明白的，埃裡昂先生，”梅瑞爾了眼淚，紅著眼睛說，“我沒有怪暗先生，他們說得不錯，白樹隻生長在聖白庭院之中，這件事一定與聖會有關系，即便不是直接因素，也是有人因此失職……”“有人失職也不是你失職，”方鴴答道，“你也不是聖會的統領者，犯不著為了他人的失職而責備自己，何況我過去從旅行之中學到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定的事。”

梅瑞爾憂心忡忡：“可只要這件事傳出去，外面對於聖會更不信任的。”

“功過並不能簡單相抵，”方鴴搖搖頭，對這一套有些不屑一顧，“就算真有人做錯了什麽，但人們也一定看得到你們所作的正確的事，阿爾讓他們不就是為你們所救麽？”

他看向阿爾讓：“你不妨問問他們，他們會因為別人做錯的事，而苛責你們麽？”

“當然不會！”阿爾讓馬上答道，他甚至有些激地看了方鴴一眼。

梅瑞爾也反應過來，才從失魂落魄之中走出了一些，問道：“……那我們應該怎麽做，埃裡昂先生？”

“你們不是說過麽，存在積分這麽個東西，它是林諾瑞爾—桑夏克議會對於所有參與對抗這場災難的勇士的嘉獎，”方鴴答道，“雖然你們並不需要嘉獎，積分於你們也無實際意義，可你們需要用它來讓更多的人知道，聖會並不是什麽也沒乾，你們也站在抵抗災難的第一線。”

“與其去辯解，不如讓行去堵住流言的，這不正是你們在做的麽？”

梅瑞爾愣了一下。

們的確是在那麽做不錯，可收效甚微。

銀風港雖然有許許多多聖殿，但加聖會的大多只有們這些響應公主殿下號召的見習獨角，本來就不是戰鬥員，實力也微薄。

因此這麽長時間下來，們其實也只是在二線搭一把手，做些後勤工作——就算是，加上阿爾讓他們，要清理灰枝蘗生的分枝也頗為費勁。

有時候還要給其他人拖後。

不過兢兢業業，倒是贏得了不好，讓附近不團隊知道了有這麽一個人。

可也僅此而已。

方鴴看向了，“沒關系，我可以幫你們，告訴我剩下的蘗生的分枝在什麽地方？”

他打開手心，那裡有一片灰樹碎片，雖然幫助梅瑞爾等人也是出自真心，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那碎片的名字，正靜靜停在龍騎士系統之上：

灰枝。

方鴴第一眼看到這東西時幾乎有些不敢置信，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雖然他也不明白為是什麽枯萎的泰拉卡之心的碎片，會和灰樹的枝條同名。

但只要是同一種材料，不管它來自於什麽不同的事上面，都一定有相同的質，也就是說——能為他所用。

現在他看那些蘗生的分枝已經不再是什麽次生的災害了，而是活生生的搖錢樹。

梅瑞爾不明就裡，但能明白方鴴是在安自己，也稍稍鼓起勇氣來，本來邀請這位魔導士隊，已經是最大的勇敢，但沒想到事竟會有如此走向——

稍稍有些意外，雖然不太相信方鴴說能幫拿下每一株灰枝——這裡有這麽多人，他們怎麽趕得及？

但一想到外面對於這位天才魔導士的傳聞都是剛愎自用、不近人，現在看來那些傳聞也未免太過離譜，對方在看來明明是一個相當溫的人。

而且通曉很多道理，像是一個睿智的學者。

不過梅瑞爾一想到外面對於聖冕下的看法，又有些理解了，或許這個世界上總是這樣的，那些善良的人往往得不到應有的評價，要去背負那些本來不屬於他們的責任。

聖冕下也是，埃裡昂先生也是。

忍不住有些可惜地看了方鴴一眼，輕聲致謝：

“埃裡昂先生，謝謝你。”

阿爾讓等人也上來向他道謝，畢竟沒有方鴴在的話，那兩隻樹影就已經殺了他們了，他們也算是被方鴴等人救了一命。

何況梅瑞爾小姐和艾雅在這裡罹難的話，更是直接香消玉殞，連救都沒得救，畢竟誰會想到灰樹孽生的分枝竟會有兩頭樹影埋伏在這裡？

“埃裡昂先生，外面那些對你的傳言大多失真，”阿爾讓邊那忍不住道，“他們都說你格不好，是個孤僻的天才，但其實本不是如此。”

“考林—伊休裡安既有‘龍之煉金士’那樣惡名在外的敗類，但也有你這樣修養良好、學識廣博的紳士，果然傳言不可盡信呢。”

方鴴縱使已經漸佳境，代這個角了，但聽了這樣逆天的話還是沒繃住，忍不住撲哧一聲大聲咳嗽起來。

“埃裡昂先生，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沒有沒有，”方鴴連忙搖頭，“我只是在想問題而已，你謬讚了，其實我在學上真是那個樣子……”

“原來如此。”

天藍和帕帕拉爾人在後面強忍住不笑，一副稽的表，腮幫子都快斷掉了。

“你們兩個收斂一點。”麗莎整理好自己的發飾，瞪了兩人一眼。

“麗莎姐姐，這難道不好笑嗎？”

“你笑出來看看。”

我們可的詩人小姐連忙搖頭：“那我可不敢。”

……

“分蘗的第三枝條應該就在這附近，”達裡安·暗星正指揮著自己手下破曉兄弟會的員們穿過街區，小隊之間組一張搜索網，篩過附近每一條街道、巷落。

他轉過去，向其中一隊人下命令：“蟲災已經飛到前面去了，你們還有第三小隊，分一些人手去攔住它們，別讓灰質災害擴散到更遠的地方。”

“加把勁，”他揮了揮手，“龍騎士團已經抵達了英灰枝的區域，他們可能還有半個小時就能理掉這場災害，我們最好在——”

達裡安·暗影忽然停了下來，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前面那株灰枝，蒼白的樹乾已經斷好幾截，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晶化的土地也已皸裂消散。

顯然已有人執行過儀式了。

他倒吸一口冷氣，“是誰？”

“是誰他媽撈過界了，”達裡安忍不住大喊一聲，“他們不知道這邊是破曉兄弟會負責的區域？”

這位大團長忽然意識到什麽，“快去追那群蟲子，他們才剛離開這裡不久，一定也發現那片蟲災了！”

但在一行人上空，兩隻不起眼的‘銀蜂’正迅速飛離現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