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重藏的子搖晃了幾下後,子向後一仰,躺倒在地,再無任何生息。
能擔任井伊侍衛隊副隊長的川西忠左衛門,其劍自是相當高超。
然而……志士們也不缺劍超群的高手。
第二個衝破防線,攻到轎旁的,是廣岡子之次郎。
他的刀劃著凌厲的弧線,迫近川西忠左衛門的脖頸,川西忠左衛門舉刀攔截。
這個時候,有村次左衛門來了!
他抓住空隙,趁著川西忠左衛門正與廣岡子之次郎纏鬥之時,欺而進,斬向川西忠左衛門的要害。
川西忠左衛門險之又險地躲開了這記致命攻擊,但他的左肩還是不慎被有村次左衛門給砍傷了。
第4個殺抵轎旁的志士——黑澤忠三郎此刻殺到。
有村次左衛門、黑澤忠三郎、廣岡子之次郎3人從3個不同方向夾擊川西忠左衛門。
雙拳難敵六手的川西忠左衛門終於還是中了致命的一擊。
但他在嚥氣之前,使出僅剩的力氣,進行了臨死前的最後反撲,縱向一劈,從廣岡子之次郎的額間一直砍到了他的角,令人只覺得牙齒髮酸的骨頭碎裂聲響起。
廣岡子之次郎發出淒厲的慘,臥倒在地,止不住地痙攣。
有村次左衛門已顧不上去檢視同伴的況了。
在終於斬斃川西忠左衛門後,有村次左衛門咬牙關,雙腳猛蹬地面,如離弦之矢衝向轎子!
“天誅——!”
有村次左衛門將全的力氣在手裡的刀上,將刀刺向轎。
銳利的劍尖穿了因腰脊損,現在滿臉冷汗、無法彈的井伊直弼的。
“咳、咳咳!”從井伊直弼的口鼻中流淌出來的鮮,已經染紅了井伊直弼的大半個子,“到此……為止……了嗎……”
“滾出來!國賊!”
有村次左衛門大手一招,探進轎,揪住井伊直弼的襟,把井伊直弼從轎子拽出。
被拽到雪地上的井伊直弼榨盡所剩的最後一點氣力,拔出了腰間的脅差。
有村次左衛門以上段架勢揮刀,斬向井伊直弼的脖頸,被井伊直弼用手中的脅差架開。
如果是全盛狀態,通居合道,對等格鬥也有不俗造詣的井伊直弼自是不懼一路戰至今,已經相當疲憊的有村次左衛門。
然而……他的腰脊已被子彈給打斷,下半完全失去了知覺,能發揮出來的實力不足一。
架開有村次左衛門的這道斬擊——這已是井伊直弼目前所能做到的極限。
他已無力去防有村次左衛門的第二道攻擊。
“咳、咳咳……”井伊直弼又咳出了幾抹混合著唾的粘稠。
“哈……哈哈哈……”
井伊直弼……他突然發笑了。
在這腥的戰場上,在自己即將命不保之時,他出了坦的笑容。
“我果然是……栽在……你們這幫……以為只靠劍與殺戮……就能開創新時代的蠢材手上了嗎……”
“愚蠢的鼠輩啊……!迷信劍與殺戮……只會害這個國家導向邪道……!”
井伊直弼的這番使出最後的力氣說出的話語,終究是對牛彈琴了。
現在緒正、激至極的有村次左衛門已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他將掌中刀再次高高舉起。
刀刃投下的影,遮住了井伊直弼的視野。
井伊直弼又笑了幾聲,把腦袋向後一仰,將後腦勺枕在厚的積雪上。
他那雙已經在逐漸失去神采的雙目,眺著“黑雲城城催”的天空。
“幕府的未來……究竟該如何是好啊……?”
他向天空發問。
有村次左衛門的利刃揮下。
井伊直弼的脖頸瞬間噴出來。
首級掉落在地。
井伊直弼他的那抹坦中摻雜著幾分憾意與……歉意的笑容,綻放在一灘鮮之中。
從井伊直弼的斷頭噴出的鮮,濺了有村次左衛門滿臉。
有村次左衛門用力一抹臉上所濺著的後,手一撈,抓起井伊直弼的首級並將其高高舉起:“取下國賊的首級了——!!”
看著被有村次左衛門高高舉起的那顆首級,負責待在後方做現場指揮的關鐵之介的雙頰因激而泛著紅潤的芒:“有村,幹得好!幹得好啊!”
這場鮮淋漓的死鬥持續了大約一刻鐘,他們終是取得了輝煌至極的勝利!
由於是在大雪之中遭奇襲,再加上來不及取下刀柄上的柄套,大量井伊侍衛連像樣的抵抗都來不及做便被取掉了命。
還活著的人要麼是昏死了過去,要麼就是在見到井伊直弼的首級被取走後士氣崩潰,落荒而逃。
喊殺震天的戰場,霎時間重歸寂靜。
志士們按照預定計劃的那樣,四散撤退。
親手取下井伊直弼腦袋的有村次左衛門肩負著帶走這枚首級的重任。
他與額頭中劍、負了重傷的廣岡子之次郎向日比谷門的方向逃離。
原先充溢在各的熱緩緩褪去……有村次左衛門到痛正一點點地回到他的。
四肢、軀幹、腦袋……全上下就沒有一塊地方是不在發疼的。
低頭一,上的傷口數量,已多到堪稱目驚心。
很痛,但心卻暢快至極。
他和他旁的廣岡子之次郎這時都沒有發現——在他們的後方,有一個重傷者提著刀,一瘸一拐地踏著積雪,向他們倆追來。
這名重傷者名喚小河原秀之丞。
他剛才在戰場上拼死戰,一直戰至負數創、昏迷過去。
待甦醒時,他恰好看到了井伊直弼的首級被斬下、帶走的一幕。
自家主公被殺,首級還被人帶走……此等屈辱,小河原秀之丞不論如何都無法忍!
在這悲憤緒的驅使下,小河原秀之丞到不斷湧出新的力量。
憑著這新湧出的力量,小河原秀之丞不顧自的傷勢,執拗地追向有村次左衛門和廣岡子之次郎。
他的腳步聲被風雪所遮蓋。
再加上有村次左衛門他們都著不輕的傷,狀態極度不佳,所以他們完全沒有發現後的追兵……
小河原秀之丞順利地近到有村次郎左衛門的後,毫不遲疑地舉刀就劈!
刀鋒正中有村次左衛門的後腦勺,直接砍出了一條極駭人的大口子。
鮮淅淅瀝瀝地從這條大創口中淌出,僅轉眼的功夫,便染紅了有村次左衛門後半的所有布料。
發現有追兵的廣岡子之次郎迅疾地回一刀,將小河原秀之丞斬翻在地。
仰躺在地的小河原秀之丞掙扎了幾下後……不再彈。
“唔……!”強烈至極的眩暈和劇痛,讓有村次左衛門覺自己的彷彿都要被扭曲、撕碎了。
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幾步後,有村次左衛門再也堅持不住,摔倒在地。
“廣岡君……我好像……不行了……”
“哈哈……”廣岡子之次郎慘笑了幾聲,“我也不行了……快站不住了……”
有村次左衛門抬起頭,發現自己恰好摔倒在了若年寄:遠藤但馬守的宅邸大門前。
“我就在這裡……殺仁吧……!”
有村次左衛門強撐著與神,擺正坐的姿勢。
他將井伊直弼的首級放置到側,一把拉開和服的襟,出了自己的肚腹。
廣岡子之次郎看著有村次郎左衛門的這個架勢,咧笑了幾下,然後晃晃地往前多走了幾步,來到諸侯:酒井家的宅邸大門前:“那我……就在這兒仁吧……”
說罷,廣岡子之次郎跪坐在地,將和服襟一把拉開,出肚腹。
有村次左衛門出左腰間的脅差,將刀尖對準自己的左側腹。
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但有村次左衛門卻不覺得恐懼或憾。
他的臉上,佈滿驕傲之,角勾起自豪、樂觀的弧度。
我們功討伐了井伊直弼這個禍國殃民的大國賊!
只要沒了這個國賊,這個國家定能步上正軌、欣欣向榮!
我們的劍——功開創了新的時代!
帶著這無上的自豪與榮耀,有村次左衛門將脅差扎進他的左側腹,然後一口氣劃拉到右腹……
……
……
井伊家宅邸——
在送井伊直弼離家後,阿久便回到了和井伊直弼的臥房。
倏忽間,發現了一張孤零零地飄在井伊直弼桌案一角的紙。
拿起這張紙、向紙上一看——正是井伊直弼昨夜所說的那句和歌。
“零落櫻花碾作塵……依舊香氣滿乾坤……”
呼……
一縷微風,此刻突然自窗外灌進來,吹了阿久鬢角的髮。
阿久似有應一般,放下了手裡的詩句,呆怔地看著窗外的天空……
“井伊大人……”
……
……
江戶,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試衛館——
突然降下的大雪,讓沖田也沒了去觀賞桃花的興致了。
因時間還早,再加上今日的天氣不好,試衛館直到現在都沒有學徒上門練劍,青登得以和沖田一起共寬敞的道場。
在青登正於道場專心致志地和沖田對練之時,近藤君突然進到道場之中。
“橘君,有一個號稱是北番所役人的人找你,他現在正在大門那兒等你。”
“北番所的役人?”青登眉一揚。
——北番所的役人?找我?
青登滿面疑地放下手中的竹劍,快步趕往試衛館的大門。
在來到大門後,青登便於大門外見著了一個形匆匆的青年。
“啊,橘大人!”這名青年見青登終於來了,連忙一個箭步迎上來,“薄井大人發出急召令,要求定町回和臨時回所有的與力、同心即刻趕往櫻田門!”
“櫻田門?”青登一愣,“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的事宜,卑職也不知曉……”
“我知道了。”青登點點頭,“辛苦你來報信。”
在假期突然發出急召令……青登所能想到的唯一一條理由,就是櫻田門那兒出啥事了。
而且這事應該還不小……
要求定町回、臨時回所有的與力、同心即刻前去某個地點……青登的記憶裡,從未出現過這種等級的召令……
進回試衛館,青登飛快地換好服,戴上防雪用的斗笠、斗篷,佩好十手、印籠以及井伊直弼前日下賜給他的寶刀定鬼神後,跟近藤、沖田他們打了聲招呼後,帶著齋藤火速趕往櫻田門。
在奔上一離櫻田門還有一小段距離的路口後,青登瞧見前方聚著大批的市民。
他們聚攏在由奉行所、自番的役人們用組的警戒線外,長著脖頸,不住地向警戒線的部張。
“喂!櫻田門那邊究竟發生啥事了?”某個市民問。
“不知道!”某個組警戒線的役人不耐地喝道,“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啥事了!都散了!散了!沒有什麼好看的!”
青登見狀,霎時,眉頭擰。
警戒線……拉得那麼遠?這裡離櫻田門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呢……
不好的預,開始源源不斷地從青登的心底裡冒出……
“我是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都讓一讓!”青登驅趕著擋在他前的市民們,跟組警戒線的役人們核對完份後,與齋藤一同進到警戒線。
又向著櫻田門的方向奔出了一段距離後,青登臉上的神開始不控制地變得凝重。
他慢慢聞到了……空氣裡,飄散著腥味。
愈是靠近櫻田門,這令人聞之慾嘔的腥味便越是濃郁……
終於——青登終是抵達了櫻田門外。
櫻田門外此時的景,讓青登忍不住因極度的震驚而恍神了剎那。
被染暗紅與黑的積雪、四散掉落的殘缺肢、死不瞑目的死者、斷裂的刀刃……
不青登眼的面孔,正以極難看的臉,在這腥戰場上往來穿梭。
“有馬大人!豬谷先生!牛山先生!”青登快步奔向就站得離他不遠的3位前輩。
“橘君,你來了啊……”穿著還未換下來的盛大禮服的有馬,他的臉,沉得彷彿快要滴出黑的水。
青登急聲問:“究竟發生什麼事?”
“……井伊家的佇列在前往江戶城時遭遇刺殺。”有馬一邊說著,一邊不斷做著深呼吸,讓自己保持鎮定,“井伊大老……已被殺……”
“什麼……?!”青登雙眼猛地一睜。
他迅疾地抬起頭,往四周掃視。
不一會兒,他就在離他不遠的一頂紋有著井伊家的“橘花紋”的轎子旁,發現了一無頭。
儘管這已沒了首級,但看其軀幹,青登也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前日還跟他有說有笑的井伊直弼……
剛剛才消去的恍惚,再次捲土重來。
看著井伊直弼的,青登覺腦袋有點發暈,有種不現實……
前日,井伊直弼還有在跟他談笑。
他的腰間,現在還掛著井伊直弼親手給他的寶刀……
死了?
那個井伊大老……就這麼死了?
(井伊大老他就像支破魔矢,鎮了無數魑魅魍魎)
不知為何,山南昨日向他隨口說出的這句話,在青登的腦海裡浮現。
止不住眼中的震驚之的青登,以略有點木然的神,看著現在正在櫻田門外往來穿梭的同事們,看著滿地的,看著仍佈彤雲的天空,看著像是永遠不會停歇下來的大雪……
青登不由自主地用只有他本人才能聽清的音量呢喃:
“魑魅魍魎要跑出來了……”
……
……
江戶城,大奧——
“你說什麼?!”
平常講話總是輕聲細語的天璋院,罕見地發出尖銳的大喊。
跪赴在前、巍巍的,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跟反覆確認之後,天璋院的子像是失去了骨頭支撐一般,搖搖晃晃地向後連退數步,險些摔倒在地。
……
……
德川家茂近乎是與天璋院在同一時間得知了“井伊直弼遇害”的訊息。
“井伊……死了……?”德川家茂的臉蒼白讓殿外的飛雪都相形見拙。
……
……
江戶,郊外的某座破屋——
“諸位!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了吧?!”
討夷組的領袖:神野,神采飛揚地向跪坐在他前,同樣神采奕奕的十餘名討夷組的幹部朗聲道。
“十餘名水戶藩的藩士,功天誅了井伊直弼那個賣國賊!”
“這就是向夷狄卑躬屈膝、強行開國的下場!”
神野一把解下腰間的佩刀,將刀往前一舉。
“我們的手裡也有刀!”
“我們的刀,不會比水戶藩藩士們的刀鈍!”
“水戶藩藩士們能做到的事,我們討夷組也能做到!”
“我們的劍也能像水戶藩藩士們的劍一樣,保護這個國家!”
神野的話音剛落,士氣因這場“櫻田門外之變”而空前高漲的討夷組員們齊聲發出響亮的高喊——
“喔喔喔喔喔——!”
……
……
水戶藩,某地——
“井伊直弼死了啊……”
著上,將紋滿整張後背的“羅剎鬼”紋坦出來的羅剎,揹著雙手,站在窗邊,遙著窗外的景。
“是的。”跪坐在羅剎後的一名青年朗聲道,“已經確定了。水戶藩的藩士們在櫻田門外討取了井伊直弼的首級。”
“……乾得很漂亮嘛!水戶藩的藩士們。”羅剎一咧,“那個井伊直弼死了嗎……哈……哈哈哈……哼哈哈哈哈哈——!”
羅剎仰天狂笑,兩隻手掌不住地相。
“好啊……這個討人厭的傢伙,終是死了啊……”
“世道要變得有趣起來了!”
“哈哈哈……真蛇大人他在得知此事後,是啥反應喲……”
“我們法誅黨的時代來了!”
羅剎的眼瞳裡,冒出兇惡的紅。
……
……
江戶,千事屋——
桐生沉默不語地將剛才一直端看著的一張紙投旁的火爐裡。
這張桐生剛才瞧看了許久的紙上,其實只寫有著簡單的一句話——井伊直弼被殺。
看著在火爐裡漸漸化為灰燼的紙片,桐生重重地嘆了口氣。
“真正的世要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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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難得的一萬字大章!
這一章,作者君寫得相當滿意啊。不論是節奏還是容、立意。
為了這一章,作者君查了非常多、非常多的歷史資料,看在作者君這麼良心的份上,給點月票吧!(豹頭痛哭.jpg)
(本章完)